第254章 殘忍
就像是往常，卧室的方向總會有一盞燈亮著。
可今晚過後，還會有嗎？
厲沉蕭蹙眉，臉上布滿了深沉。
他邁步進去，傭人便上前來說，「厲先生，程小姐已經回來了。」
「嗯，我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回來問他的。
亦或者，是回來看他如何表態……
厲沉蕭咬了咬牙，邁步走上樓。
走到門口，想推開門，又有所遲疑。
她就在裡面，可他，卻沒有見她的勇氣。
叫她再次離開，是很殘忍
可比起讓她承受自己會死的消息，又似乎好的太多……
厲沉蕭蹙緊了眉頭，就在他遲疑時，門卻從裡面開了。
他的手，僵持在空氣里。
四目相對，她微微訝異，而他深沉複雜。
程綺夢看見他站在門口，先是訝異了幾秒，過後又覺得可悲。
他是站在門口，不知道要進還是不進嗎？
還是，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麼？
程綺夢垂下眼帘，決定問問清楚。
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也許，他有他的苦衷呢？
也許，他只是湊巧了帶著莫念念？
也許，是莫念念跟著他的？
她給他想好了一百種也許和可能，都是在勸說自己一定要給他一個開口解釋的機會
哪怕是騙她的。
這一刻，她也多希望，他能哄哄她，安慰她，亦或者是像之前那樣耍無賴的賴著她。
她正要開口詢問，卻聽見他說，「你走吧。」
那一瞬，她的話噎在喉嚨。
錯愕的看他，在他的臉上，她看不到半點玩笑和挽留。
就像是五年前那樣，決然無情到讓人窒息。
程綺夢無言的看著他，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直到他說，「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嗎？我們之間的約定，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再要求你什麼，從這裡出去，你就自由了。」
他再也不會幹擾她的生活了……
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嗎？
現在，他終於，可以放手，放她自由，放她離開。
程綺夢這才算是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他這是在結束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原來，他們之間，只是一種約定關係
一年，是期限。
現在，他膩了，玩夠了，提前放她離開了。
她不用等到一年，就可以離開這裡。
可為什麼，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種感覺，不亞於第一次聽見他說，「她回來了，你走吧。」
想起那一幕，程綺夢才發現，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同樣的錯誤，她竟然是犯了兩次！
多麼可笑
她竟然會再一次的相信他，甚至給他想好了這麼多種可能和假設。
她竟會覺得，他是有苦衷的。
程綺夢沒有哭，而是擠出微笑，「謝謝。」
她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難看。
讓厲沉蕭看了她臉上的笑容，那一瞬，差一點就忍不住將她拉入懷裡。
可他終究是忍住了，蹙緊了眉頭，「今天太晚了，明早我讓人送你。」
語畢，他轉身就走。
步伐有些倉促，因為害怕自己多留下來一分鐘，就會心軟。
程綺夢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辦法回過神來。
她再一次被他趕走？
不是開玩笑。
沒有苦衷……
就是，玩膩了，約定到期了？
那之前算什麼？
百般呵護算什麼？
為她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麼？
還是，男人就是這麼隨性，喜歡的時候，可以為你花盡心思，翻臉不喜歡的時候，你就只是一個陌生人。
又或者，連陌生人都不如？
這就是這些豪門公子哥的心思嗎？
程綺夢覺得嘲諷又可笑。
心底，一陣陣的悲涼
就好似，一下被掏空了。
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沒有力氣行走，沒有力氣笑，就像是行屍走肉。
久久，回不過神。
四周寂靜的一切，就像是要徹底的吞噬她。
這一刻，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
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空白了。
燈暗下來，周邊的一切都靜下來，可她的心卻亂的無法平靜。
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她才回到房間，默默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需要他送嗎？
不需要！
她自己可以離開，不需要別人遣送。
程綺夢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再收拾兩個小不點的東西，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叮叮和噹噹
叮叮揉著眼睛，坐起來，「媽咪，你在幹什麼？」
「幫你們收東西。」
「為什麼要收東西呀。」
「因為……」
程綺夢的心裡劃過一絲苦楚。
因為你們的爹地，不打算要你們了……
程綺夢當然不能這麼說，便揚起嘴角，笑著走到床邊，揉了下叮叮的臉蛋，「因為我們要暫時的換一個地方住，去外婆那裡，外婆可想你們了，叮叮想見外婆嗎？」
「外婆？」
「嗯。」
叮叮懵懂的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麼，噹噹則安靜的坐了起來，睜著惺忪的眼睛看著媽咪走來走去的收拾東西。
雖然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異常。
可是，仔細觀察，就知道媽咪有事了。
明明他的玩具就在眼前，媽咪卻半天都找不到。
找到了，又放進了毛巾袋子里。
這很明顯，就是心不在焉啊。
這麼晚了，收拾東西要走，肯定是離家出走。
難道是和爹地吵架了？
噹噹一手撐著腮幫子，憂傷的看著程綺夢來回踱步，嘆氣一聲，大人的世界真是複雜。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是站在媽咪這邊的。
程綺夢收好東西，林夏楠的車也到了。
搬好行李，上了車，程綺夢微笑的說，「可以走了。」
夏楠遲遲沒有開車，側首看著她。
眼神，飽含心疼。
程綺夢覺得怪異，笑了笑，「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
她想問，你還好吧？
大半夜的，打電話給她，讓她來接她。
她以為，她是想出去透透氣。
沒想到，她帶著孩子，行李，就這麼出來了。
詭異的是，無人出來阻攔、
林夏楠更希望她能哭出來，亦或者是罵出來，也別這麼憋在心裡，一切都當成無所謂。
夏楠咬唇，「程綺夢，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啊，從今天起，我就徹底的恢復自由了，而且比想象中要快，你不恭喜我嗎？」
「從今天開始，我就恢復自由了，你不恭喜我嗎？」
程綺夢彎起嘴角，可眼睛里的笑意卻很勉強。
如果，林夏楠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就不配當她的朋友了。
夏楠抿了抿唇，「在我面前，你還要偽裝嗎？」
語畢，啟動了引擎，開車離開。
程綺夢臉上的笑容漸漸的綳不住，靜靜的靠在車邊，看著窗外寂靜的街燈。
腦海里，總會浮現這些日子，他對她的點點滴滴。
在她最懷疑自己能力的時候，是他給了她自信和動力
帶她去圖書館，幫她修建玻璃房，甚至幫她找好鋪面，鋪好一切的路，解決全部的煩惱。
在所有人都懷疑她的時候，也是他站出來，用他自己的名譽去做擔保。
生病的時候，是他照顧。
他甚至可以為了她，親自下廚。
從來不會做這些東西的他，固執的嘗試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只是玩玩，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雖然，她表現的都很冷淡。
她像一隻刺蝟，總會用渾身的刺去傷他。
可是，他為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知道。
難道，這一切的好，都是一時興起？
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好點。
心情不好了，隨時滾蛋走人？
是不是在他的眼裡，她就是他養的一隻寵物？
程綺夢想不明白，索性閉上眼不去想這些問題。
這一次，是他叫她離開。
縱使她有多想問問清楚，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可是，她不會去問……
這樣只會作踐了自己。
他們之間，是真的結束了吧？
程綺夢的唇角牽起一抹淺淺的嘲諷，再次睜開眼睛時，眼角有些濕潤，眼眶泛著紅。
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回頭看了眼坐在後面的兩個小不點，又抱在一起睡著了。
看著他們睡覺的可愛樣子，她突然笑了出來。
她在難過什麼？
至少，她還有叮叮和噹噹，不是嗎？
她失去的，只是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人這輩子，誰沒愛過渣男？
誰沒因為愛，狠狠的痛過？
這點痛，還不算什麼……
她程綺夢是不會就這樣倒下的。
程綺夢笑了，嘴角上揚，眼睛里卻閃著淚光。
林夏楠看了她一眼，心疼的說，「沒事吧？」
「我沒事，真的沒事。」
「你把我送到林姿那邊吧，我去那邊住。」
「不上我那？」
「算了，你那裡住著也不是長久的事情。」
「你是不是怕遇見卓元？」
林夏楠遲疑了幾秒，才問出口。
她真的沒想到，卓元竟然不是卓家的孩子。
怪不得爺爺對他這麼苛刻。
讓她更加驚訝的是，程綺夢才是卓家的繼承人
那這樣說來，自己和程綺夢反倒是成了親戚關係？
對於卓元不是卓家的人，林夏楠其實是開心的。
這說明，她和卓元是有機會的。
程綺夢聽見卓元的名字，臉色就沉下來，「以後，別提他。」
「為什麼？」
程綺夢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抿了抿唇，「沒什麼，只是覺得沒必要提了。」
「那如果……」
林夏楠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那如果……」林夏楠遲疑了一會，才又說，「如果我去追卓元，你會接受嗎？」
「什麼？」
程綺夢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錯愕驚訝的看向夏楠，「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種反應。」
林夏楠有些尷尬，也許在程綺夢看來，是挺驚訝的。
畢竟卓元和她，一直是親戚關係。
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有點接受不了。
程綺夢消化了好半天，才錯愕的看她，確定她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你喜歡他？」
程綺夢無法相信，林夏楠喜歡的竟然是……
這也太……
夏楠苦澀一笑，「沒有察覺？我喜歡他很久了，所以，當他把你帶我的面前，我才會那麼刁難你，排斥你。」
「是他給了我全新的生活，給了我溫暖，為了能夠天天看見他，為了能看見他擔心我，為我操心的樣子，我只有不停的得罪身邊的人，惹出各種事情，讓他幫我解決，主動的出現在我面前。」
「是不是覺得我挺傻的？」林夏楠笑了笑，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程綺夢的心裡，卻很不舒服。
因為，她想起了那段時間，自己和卓元經常在她的面前。
看見卓元對她那麼好，也不知道，夏楠的心裡會有多難過。
可她還總是笑哈哈的，甚至幫著撮合他們在一起
程綺夢想起這些，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了。
「是挺傻的，可是……他和你……不是那種關係嗎？你怎麼能……」
「所以我才一直壓在心裡，但是，事實上他和我沒有關係，不是嗎？」
林夏楠彎起嘴角，「這證明，我和他是有機會的。」
「可是……」
「千萬別勸我！」
林夏楠打斷了程綺夢的話，笑著說，「無論結果是什麼，圓滿還是痛苦，我都要嘗試一下，才會甘心。」
就算他們最終不能在一起，至少她也嘗試過了！
也算是給自己這段暗戀一個交代。
程綺夢的確是想勸說。
因為，卓元對自己做的那些事，讓她對卓元整個人都抱有看法。
但看著夏楠這種勇往直前的決心，只好閉口不提。
有時候，其實自己挺羨慕夏楠的性格。
做什麼都不會計較後果……
總是那麼敢愛敢恨，不怕得罪任何人，不怕任何的失敗。
如果她有夏楠的脾氣，就一定會衝到厲沉蕭的面前，質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
就算是丟臉，自取其辱，但至少有了一個答案。
可是她不行。
她害怕他說出來的話，比讓她走，還要殘酷
所以她寧願，讓自己走的驕傲一點。
程綺夢不再勸說，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不一會的時間，便抵達了林姿的住處。
林姿早早就等在門外，讓人安排好房間，拎著東西進去。
一切，都安排的很周到。
給她布置的房間也很用心，雖然，有點小女孩的夢幻。
林姿見她沒怎麼說話，心疼的說，「好好休息吧，這幾天要是心情不好，咱就在家裡休息，公司那邊我把你盯著。」
「不用，我沒事的。」
程綺夢微笑，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林姿見她逞強，也不好多說什麼，探口氣點了點頭才離開。
林姿走後，程綺夢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沒有厲沉蕭那兒的大，沒有她喜歡的那陽台……
更沒有那麼大的衣櫥間，裡面擺滿了衣服。
可是，這裡是她重新開始的地方。
程綺夢洗漱后，就逼自己早點入睡。
可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無論是什麼方法，數羊還是自我催眠，她都嘗試了。
可腦子裡，清醒的要命。
一大早她就起來，去了公司。
今天，她以為，自己是最早一個來到公司的。
可沒想到，站在電梯前，門來了，卓元站在裡面。
那一瞬，四目無法避開的撞在一起。
有一剎那的怔愣和驚訝。
她訝異是因為，這麼早，他從上面下來？
那就是，一整晚都沒有離開？
現在，卓元還留在卓氏，可卻只是一個小小副總。
他一下要面對的嘲諷，她不用想也知道。
在這個諂媚討好的圈子裡，你爬上去，有人喝彩。
你跌下來，一樣有人喝彩和幸災樂禍。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她不知道，自己是進去呢，還是不進去。
而他，也站在原地沒動。
電梯門，要再次闔上的那一瞬，卓元才急忙伸手按住。
「這麼早？」
他開口，打破了這怪異的氛圍。
程綺夢擠出微笑，淡淡的應了一聲，就打算轉身去等對面的電梯。
「程綺夢！」
他叫住她，程綺夢止住腳步，卻沒有轉身看他。
看著她站在自己面前，卓元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或許，木已成舟，他不能改變什麼了。
可他還是希望，在自己奪回卓氏的這條路上，她不要成為自己的對手。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幫爺爺？
如果不是爺爺，她也不會流落在外面。
卓元蹙眉，「我看你挺憔悴的，多注意休息，別累了自己。」
千言萬語，到最後，竟成了這句話。
程綺夢側首看他，「謝謝卓副總的關心。」
語畢，頭也不回的走入對面電梯里，一臉冷漠的站在那，等待電梯自動闔上。
短短几分鐘，她表現的猶如陌生人。
卓副總？
這比以前，她叫他卓先生，還要冷漠上千倍……
心裡，有種悵然。
這悵然，就像是一種正在膨脹的氣體，正在無限的增大，大的讓你的胸腔有些承受不住了。
也許，他們註定了，就是對手。
可為了父母的心血，他無論如何，都會拿回這一切。
卓元蹙緊了眉頭，眸子黯然無光，複雜深沉。
程綺夢面無表情的來到辦公室，坐下來那一瞬，臉上的表情才一點點的松下來。
到底是曾經差點就要和她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是她覺得，這輩子唯一不可能騙她的人。
可到最後，事實的真相，是比你想的要殘酷一百倍。
程綺夢打開電腦，就開始融入工作，把自己的所有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連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又怎麼會有胡思亂想的時候呢，下午下班時，秘書突然打電話進來，「卓總，有位先生，說和您已經預約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