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豁出去所有
夏月端著熱粥進來，見我臉上神色有了變化，轉頭對著徐微微笑道，「微微姐，你真有本事！」
徐微微坐在沙發里，低頭玩手機，懶懶的嗯了一聲。
我喝粥的時候，陸煜睿來了。
徐微微站起來，「月月，你不是要去廁所嗎？我陪你去。」
夏月一臉不解，「我沒說要去……」
「那就是我要去，你陪我去！」徐微微把夏月拽走。
病房裡只剩下我和陸煜睿，誰都沒有說話，一時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里。
「你不該衝動。」我把粥喝完，開口道。
陸煜睿一直看著我，我突然說話，他微怔一下，「什麼？」
「我聽徐微微說了，你跑去蘇家，對蘇芊芊動手。你又沒有證據，而且之前你已經把蘇志傑打了，萬一蘇家要告你故意傷害，吃虧的是你。」
聽我這麼說，陸煜睿眉頭蹙起來，心疼的看著我，「蘇茉，我寧願你現在在我懷裡大哭。」
我冷靜的樣子，讓陸煜睿擔心。
我心已經寒了，被冰封著，分不清是不是在疼。但我發現不用心之後，臉上的表情控制起來就容易多了。
我對著陸煜睿淺笑一下，「只會大哭的那個蘇茉，在河裡淹死了。」
陸煜睿深吸一口氣，坐到病床邊，把我拉到他懷裡抱緊。
他不說話，我也任由他抱著。
過了一會兒，我問，「我媽呢？在哪間病房？」
醒來沒看到我媽在病房裡，我就知道，我媽肯定是知道消息后，受到了刺激，她身體本就不好，估計又病倒了。
陸煜睿抱著我的雙臂用力了些，低聲道，「你剛醒，媽那邊你就別擔心了，你先養好身體。」
「她在哪間病房？」陸煜睿沒有直接回答我，讓我覺得有些害怕。
「蘇茉……」
「告訴我實話！」我不給陸煜睿拒絕我的機會。
陸煜睿低頭看我，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眶微微泛紅，幽黑的眸染上水光，亮亮的，似乎能隨時滴出水來。
他咬了咬牙，聲音即使強忍著卻還是帶著顫抖，艱難的開口，「媽她……她去陪Austin了。」
這句話，我彷彿聽不懂什麼意思一樣。反覆的在我腦海里迴轉，一遍又一遍。
我直直的看著陸煜睿，愣了好久，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看到陸煜睿眉頭緊蹙著，一滴淚從他眼眶中滾下來。他是一個很會控制和隱藏自己情緒的人，可現在他悲傷的那麼明顯。
我的情緒瞬間爆發，我用力的去打陸煜睿，臉上身上，不管不顧瘋狂的打。嘴裡哭喊著，「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我以為我什麼都能接受了，可現在發現我不能。我以為我的心已經死了，再也不會疼了。可我發現它現在疼得我想去死！
陸煜睿任我打他，直到我沒力氣再打。他雙臂收緊，把我緊緊的抱在他懷裡。
我現在可以體會到陸煜睿的感受了，父母被人害死，弟弟又被人害死，他心裡得有多恨。感同身受，是世界上最荒唐的成語，針不扎在自己身上，是感覺不到疼的。我現在疼了，也理解陸煜睿有多疼了。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月，這一個月發生了太多事。徐紹輝被當場擊斃，何琳在開庭前突然招供，說是依佳指使的她，依佳是主謀。
依佳不承認，但證據確鑿。這次她是翻不了身了。
我身體差不多恢復的時候，我為我媽辦了葬禮。
葬禮當天，蘇志傑攜全家出席。我第一次見到了蘇太太，是個英國人，穿著一身黑色長裙，金色的頭髮挽起來，帶著黑色禮帽，優雅高貴漂亮。
陸煜睿說，蘇太太是個貴族。其實看到她本人之後，不用人介紹，也讓人覺得比她低一等似的。那種世襲的大家族養出來的大氣，真正的貴族。
一對比，照片上我的母親就平凡很多。
我媽對蘇志傑到底是什麼感情，我沒搞懂。但她應該愛過蘇志傑吧，否則又怎麼會獨自把他的孩子養大，而且如此的疼愛我。
她把世界上最好的愛給了我，而我卻還沒來得及回報她，她就離開了！
我拒絕給Austin辦葬禮，一天沒找到他的屍體，我心裡就有一份奢望，也許他在世界上某個角落裡活著。也許他被好心人收養，他的養父母會幫他治病。
他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被大人抱走毫無抵抗能力。也許他不是不想回來，只是大人不允許。
只要他還活著，回不回來無所謂了，即使忘了我也沒關係！
想的多了，便真的相信，Austin在某個地方生活著了。
陸煜睿尊重我的決定，也沒再提幫Austin辦葬禮的事情。
出院后，我搬去了和林風眠同住。
搬去的第一天，陸煜睿和白少辰就找了過來。
「為什麼來這？」陸煜睿問。
陸煜睿的氣場很足，他不高興時就會給人一種很明顯的壓迫感。
瞧瞧這個人，永遠都是一副霸道的樣子。經歷的痛苦並未磨去他的菱角，反而讓他變得更加的強大和充滿攻擊力。
這樣的男人，無疑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只是現在的我，卻毫無興趣。
愛情就是奢侈品，不一定多好看，但拿出去炫耀倍兒有面子。但實際上卻是可有可無。那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我現在不需要。
我對著陸煜睿笑道，「陸總，你忘了之前我們在病房說的話了嗎？你也說你答應我了。」
那時為了Austin的下落，我求他去娶蘇芊芊，他讓項天來告訴我，他答應了。
陸煜睿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彷彿在說，那些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也算數？！
我笑著點頭，「陸總，我是非常認真的在說那些話的。」
陸家和蘇家，真要較量的話，還真不好說誰家財勢更強。
陸煜睿不可能像對付徐紹輝，林蕭，陸澤一樣的對付蘇家。蘇家家大業大的，沒那麼容易被搞垮。
而且發生了這麼多事，蘇家乾乾淨淨的，一點對蘇家不利的證據都找不到。我又不可能讓陸煜睿去雇兇殺人。
思考了一個月，我能想到的，搞垮蘇家的方法，就只有一點點的來。一個人一個人的對付。蘇家最好對付的當然是蘇芊芊，可蘇家上下都在保護她，蘇家就像一個堡壘，把蘇芊芊安全的保護在其中。想要對付蘇芊芊，就得從內部來。
繞了一大圈，最後我還是要回到蘇家。而回到蘇家的第一步，就是跟陸煜睿劃清界限。蘇芊芊喜歡他，我就不能再跟他不清不楚。
「你到底想幹什麼！」陸煜睿聰明，他能猜出我要做什麼來，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我笑眯眯的，直接道，「我要報仇！這麼多年，陸總不是也一直在找害死家人的兇手嗎？我現在要做的和你一樣。這件事，蘇芊芊一定脫不了關係，找不到證據，就拿她沒辦法，我只能想別的辦法去。如果以後有用得著陸總的地方，還要勞煩陸總多多幫忙。」
我左一句陸總右一句陸總的，陸煜睿的臉徹底陰下來，「你非得要這樣？！」
非得要和他劃清界限？
我收起笑容，認真的看著陸煜睿，「陸總，我不要你了。也請你自重。」
陸煜睿被我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著。
我態度決絕，與他對視。
白少辰是個人精，看到我倆表情不對，趕忙從客廳跑過來，「怎麼了這是？你倆不是在幫我們倒茶嗎？茶呢？」
我把手裡的茶放到桌子上，沒好氣的道，「白少爺，要喝茶，請自便！」
「少辰，我們走！」陸煜睿轉身就走。他向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
白少辰一臉的懵，看著我低聲問，「你倆咋了？」
「沒事，」我道，「你要適應，以後我和他見面，估計都會是這種情況了。」
「搞什麼呀你倆……」白少辰話沒說完，陸煜睿又叫他一聲。白少辰忙應一聲，追著出去了。
我把茶杯收起來，林風眠走到廚房門口，「難過么？」
我搖頭，笑容輕鬆，「我沒事，我是要做大事的人，這點小情緒，不在話下！」
林風眠看了我一會兒，轉過身要走時，突然柔聲道，「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裝。」
我拿著茶杯的手猛然收緊，就因這一句話，我差點哭出來。
林風眠沒再說話，也沒回頭看我，走開了。
林風眠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很會照顧人的人。他讓我知道了，自己有他做後盾，又照顧了我的自尊，讓我自己消化情緒。
我豁出去了所有，斬斷自己念想，就想報仇。我放棄了這麼多，自然不能拖。
第二天，我就去看守所，見了依佳。
依佳穿著一身勞改服，一頭短髮略顯凌亂。沒有任何妝容的臉，皮膚粗糙暗沉，下眼瞼覆著一層青色，眼睛裡布著紅血絲，看樣子是沒睡什麼好覺。
看到是我來看她，依佳原本亮晶晶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她坐到我對面，不耐煩的瞥我一眼，「你來幹嘛？要是看我現在有多慘的話，你目的達到了，你可以滾了！」
「你在等誰來？」我猜測，「蘇芊芊？」
依佳低頭擺弄自己的手銬，寧願玩手銬都不願意搭理我！
探望時間是有限的，我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開導她的情緒上，我直接道，「依佳，除了我，你等不來任何人的。這一個月都沒人來看過你，你還要做白日夢到什麼時候？煜睿先把蘇志傑打了，又去蘇家鬧，這樣做，蘇家都沒追究他的責任。這就說明蘇家不想和煜睿撕破臉，而這次的事你是主謀，死的是煜睿的兒子。蘇家現在正忙著和你撇清關係，沒人會來看你的！」
「死的也是你兒子。」依佳冷笑，「別說你會幫我。」
「可我不信你是主謀。」
聽我這麼說，依佳猛地抬頭看我。
我繼續道，「我想為我兒子報仇，我要找到真兇。依佳，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我自己！」
依佳直直的盯著我，「你想知道什麼？」
「蘇芊芊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煜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