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鷹面人
暗巷。
秋揚三人挨在一起，與鷹面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你，你誰啊？」
「我？」鷹面人雙手環抱在胸前，怪笑道：「我是你們的好朋友呀。」
「誰是你的好朋友！」麻子呸了一聲，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緊盯著對方。
「嘿嘿，不要，緊，張。」
鷹面人的話語聲極慢，給人一種忽遠忽近的錯覺，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他整個人忽然消失在了三人的視野里。
零三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他猛地往下一蹲，一陣勁風刮過了他的頭頂。
「有趣的小子，反應挺快。」鷹面人右手成爪，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三人身後。剛才若不是零三及時蹲下，他的後腦勺恐怕已經挂彩了。
「混蛋！」
秋揚怒罵一聲，揮起右拳打向鷹面人頭部；一旁的麻子也沒有怠慢，持起匕首快速地朝鷹面人扎了過去。
鷹面人嘿嘿一笑，整個人如同沒有重量一般朝後飄了開去，然後身形一擺，再次消失不見。
「啊！」
麻子痛叫一聲，胸口多了五道深深的血痕，他不知何時竟已挨了一爪。
秋揚神色凝重，盯著鬼魅一般的鷹面人，額頭漸漸滲出冷汗。
「閣下，大家無冤無仇吧？何必為難我們。」
「為難？不不不，」鷹面人擺了擺手，戲謔道：「我在和你們一塊玩遊戲呢。你看這個麻子臉上的表情多有趣。」
麻子呲著牙，怒極反笑：「孫子有種別躲著藏著，跟爺爺痛快一戰。靠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可沒有偷襲，是你們的反應太慢而已。對了，差點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夜梟。」
鷹面人屈指彈落指尖的血珠，慢條斯理地說道。
「原來是你！」三人齊齊驚呼出聲。
「看來你們已經聽說過我的名號了呢。」
夜梟冷笑一聲，身形猛然躍起，如同一隻大鳥般向麻子撲了過去。麻子側身一閃，躲過這一撲。不料夜梟落地回身就是一爪，在麻子臉上抓出了數道血線。緊接著又是重重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一旁的秋揚抱臂朝夜梟撞去，卻被對方靈巧躲過。
「這怎麼打！」秋揚心中暗暗叫苦，對方是凡塵境二層的魂修，無論速度還是命魂能力，都要遠超於他。
零三扶起麻子，看著他的傷處卻不知該做點什麼。
麻子捂著胸口，想要開口說話，一口血先噴了出來。他連續咳了好幾下，慘笑道：「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了。零三，記住我接下來說的地址，等會抓住機會就跑……」
「麻子，沒事吧？」秋揚回頭吼了一聲。
他拼盡全力，想要纏住夜梟。奈何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不消一會，他便挨了夜梟好幾爪，扯碎的衣服底下滲滿了血水。
「不自量力。」
夜梟冷眼看著秋揚，將整隻右手穿進了他的胸口。正待抽回，卻被秋揚雙手緊緊抓住。
「你們快走，去找老大！我拖住他。」
「我不走，我還要揍這個傢伙。」麻子望著夜梟，眼神變得堅定。他一把推開零三，踉蹌地朝著夜梟沖了上去。
「小鬼，快去！」
……
第五大街。
零三照著麻子說的那個地址，一路狂奔。街道上余留的燈光很是黯淡，龍見堯所在的住址離這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快點，再快點。」
他在心裡默念，可是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越來越重。他急壞了，但對於自己瘦弱的身體卻無能為力，更加不妙的是，他的大腦已逐漸變得昏沉。
「不行，這樣不行！」
零三狠狠地甩了甩頭，試圖拉大步子。不料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失了平衡，頓時滾倒在地。
他看了眼流血的膝蓋，雙手撐地試圖站起，大腿后側卻是麻成一片，怎麼都提不起勁。他癱在地上，眼眶微紅，隱約間，秋揚和麻子渾身浴血的身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對不起，我，我真的跑不動了。」
「真沒用呢！」
突然一個怪異的聲音飄渺響起，一層淡淡的黑霧在零三體內浮現，然後如有生命般，自上而下包裹在了他的腿部。
「這是？」
雙腿的疲乏感一下消失，零三站了起來，方一邁動腳步，竟感覺無比的輕盈。
「難道我命魂覺醒了？」零三心中驚喜，眼神重新變得堅定。顧不及細細體會這股新生的力量，他在腦海中定位了一下麻子所給的地址，邁開腳步快速地奔跑起來。
「你乖我壞壞，我不壞你不愛……」
當零三找到龍見堯的時候，這位「群雄會」的老大正躺在沙發上握著酒瓶，搖頭晃腦地哼唱著一首不知名歌曲。
「會，會長，我們遇到了夜梟！」零三喘著氣，急匆匆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
「什麼？！」
龍見堯一聽夜梟出現，酒性頓時消了不少，他「噌」地站起，像抓小雞一樣一把抓起零三，將他放到自己寬厚的肩頭，踹門而出。
「快！指路！」
「那邊！」零三慌忙調正坐姿，緊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
……
秋揚身上已開了數個血洞，暗紅的血不斷流出，讓他徹底變做了一個血人。他呼呼地喘著粗氣，搖晃著但沒有倒下。在他身旁不遠，麻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有點小看你了，胖子。」夜梟左右晃了晃頭，說道:「你的命魂覺醒了吧？普通人傷成這樣絕不可能還站著。」
「我能是普通人？」秋揚強忍傷痛，叫道：「我早晚擰斷你的那對雞爪。」
「呵呵，繼續嘴硬。」夜梟陰陰一笑，消失在了秋揚視線中。
秋揚深吸一口氣，靜靜地聆聽感應周圍。身側突然傳來一陣勁風，他沒有猶豫，猛地朝左一撞。
「砰！」夜梟被撞了個趔趄，顯現出身形，臉上帶著一抹驚訝。
秋揚大喜，迅速出拳朝夜梟打去，「中了！」他的右拳穿過了夜梟的胸口，手上卻沒有一絲受力的感覺。
夜梟嘴角勾起，鬼魅般消失。
「糟！」
秋揚一驚，還沒等他站穩腳步，後背已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
夜梟身影重新浮現，其雙手尖銳的指甲縫中，又多了幾粒新的血肉。
「還有多遠？」
龍見堯沉聲問道，不等零三回答，他又自己補了一句：「哦，我聽到了。」
他猛然加速，一瞬間爆發出了數倍於常人的速度。坐在他肩頭的零三沒來得及反應，只聽風聲一起，身子便直接往後躺倒，若不是龍見堯的右手死死抓著他，恐怕早已摔落在地。
「這速度也太驚人了！」零三扶正身體，看著街道兩旁的景物飛快閃過，心中震驚的同時還多了一絲嚮往。
……
秋揚終於倒在了地上。
作為一個初入凡塵境的魂修，面對這麼一個強橫的對手，他已經撐了很久。
「真沒料到，會栽在這裡。」他苦澀一笑，記憶回到了命魂初次覺醒的那一天：因為一點過節，他被五個街頭混混給圍了。他雙臂架起護住頭部，任由他們雨點般的拳腳打在身上，雖然很疼，他卻搖晃著死撐愣是不倒。終於混混打累了，揮不動拳頭了，他狂笑著，將他們一個一個地放倒……
「『不死之身』，說的倒是好聽。」
秋揚側過頭看著身邊不遠處的麻子，用盡他最後的力氣，喊道：「麻子，老子沒和喜歡的姑娘在一起，反倒是要陪你這個死鬼一起走了！」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放屁，你走不了！」
遠處傳來一聲怒吼，一個壯碩的禿頭大漢挾帶著狂風，如同野獸般沖了過來。
「嗯？」正想對秋揚補刀的夜梟本能地嗅到了一絲危險。
「騰龍勁！」
龍見堯大吼一聲，全身上下綻放出紫光。下一秒，他彷彿變作了離弦之箭，朝著夜梟「射」了過去。
「好快！」
夜梟瞳孔一縮，龍見堯的拳頭幾乎是瞬間便來到了他的面前，速度快的他根本來不及閃避。
「中了！」
零三激動地看著這一幕，面對龍見堯的這一擊，夜梟竟是如同木頭人一般站在原地。他可以想象，被這麼兇狠的一記重拳砸在臉上，夜梟的下場絕不會比砸爛的西瓜好到哪去！
然而，這麼一記重拳，竟然打空了！
「轟！」
龍見堯以毫釐之差從夜梟身邊穿過，一拳打在了旁邊的石牆上，炸出了好大一個窟窿。
「怎麼可能？」秋揚瞪大了雙眼。在他的眼裡，夜梟從始至終一動未動，龍見堯這一拳，彷彿本來就是在打空氣。
「禿頭，你很不錯。」夜梟向後一躍，迅速隱沒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一串陰陰的聲音在巷口回蕩：「地上那傢伙還有一口氣，不想讓他變成死胖子的話，就繼續來追我吧，哈哈！」
龍見堯哼了一聲，轉身將秋揚攙扶起來，沉聲道：「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管我，追，追他。」秋揚的聲音很是虛弱：「別讓他跑了。」
「追不上了，」龍見堯無奈道：「而且他也沒說錯，再不救你，你就要變成死胖子了。」
「我沒事，我的命魂可是『不死之身』，這點傷奈何不了我！」秋揚面露不甘，顫抖著想把右臂抬起，但他傷得實在太重，抬到一半又放棄了。
「看看麻子。」
零三正蹲在麻子邊上，輕輕推了推他，麻子沒有動彈。
龍見堯沉默了一會，說道：「他走了。」
秋揚身體一顫，沒再說話，只是拿手揉了揉微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