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也受著

  孟蘊話一出口,按著她肩頸的手便鬆開力道,隨之消失的還有乾燥溫涼的手溫。


  厲荊深一放開她,她便順著落地窗坐了下去。


  神識在遊離,這感覺比感冒發燒還要難受,心癢體燒。


  氤氳朦朧眼光中,恍惚看見他背對著她的挺拔背影,西褲包裹著長腿,襯衫袖口半挽的手臂搭在腰間,他拿著手機在講電話,然後又折回到了她身前。


  孟蘊身後是濃稠的夜色,夜幕之下華燈初上,江上不時傳來郵輪的汽笛聲,水面上倒映著兩岸霓虹,蕩漾出一片旖旎光色。


  他半蹲下-身,孟蘊閉著眼不去看他,暗暗掐著自己的手心,保持痛感以提醒自己別失心瘋又往他身上撲。


  過了會兒,她突然聽見『叮』的清脆一聲,緊接著她便聞到一股煙味。


  她皺眉睜開眼睛,看著青煙半繞后的他,那雙犀利精銳的眼正盯著她看。


  她不喜歡這味道,屏息著將頭轉向一邊,「你剛才是幫我找了醫生了嗎?」


  「嗯。」


  「謝謝。」她淡淡說,藏住身體里的異樣,保持著相對的平靜。


  「用不著。」他沖她的方向吐出一口煙。


  孟蘊往後閃躲,然後掀起眼帘看他一眼,他正伸手往一旁的煙灰缸里抖落煙灰。


  擁有劍眉的人,生來一雙凌厲的眼,即便他垂著眸,也給人冷厲的感覺。


  不知是這眉眼的問題,還是他這人的問題。


  等待醫生的過程很漫長,厲荊深扔下她一人走到沙發上坐著去了。


  孟蘊咬著唇,忍不住用背去蹭又冷又硬的玻璃。


  厲荊聲察覺到窸窸窣窣的動靜,淡淡地瞟了一眼披頭散髮、唇紅眼媚的她,隨後將煙捻滅,沒看她,「很難受?」


  這種問題叫她如何回答,孟蘊只咬緊牙齒不出聲,怕一個鬆懈就發出什麼不和諧的聲音來,更怕意志隨之消磨。


  「難受也受著。」


  他那語氣,將內容換成『要死死快點』也不會顯得違和。


  時間流逝,身體里那股躁動慢慢沉澱下去,體溫卻越來越烈,意識漸遠之間,孟蘊看著坐在沙發上穩如泰山的男人突然起身朝她走來。


  長指捏上了她的下巴,「孟蘊?」


  孟蘊覺得自己迷迷糊糊好像應了一聲,他卻沒有回答。


  「孟蘊?」


  「………」她好像發燒了。


  ——————


  孟蘊次日一早還是在厲荊深的房間里醒來。


  與昨晚不同的是,這次她睡在床上,蓋著被子,身上黏糊得難受,摸了摸額頭,體溫已無異常。


  房裡已無他人,窗帘密不透風,不見絲毫光影漏進來,她伸手去打開床頭燈,才發現自己手背上有根被醫用膠布貼著的棉簽。


  她撕開扔掉,手背的血管上有一圈打點滴留下的淤青。


  孟蘊輕輕揉了揉手背,四處找自己的手包,發現被隨意扔在床上,枕頭上還有一套嶄新的衣物。


  孟蘊沒有久留,起身去洗了個澡,換好衣服離開了酒店。


  她乘計程車到達孟家的半山別墅時,家裡正在做午飯。


  爺爺在院子里遛彎,停在院里的綠植前,樹枝上掛了一個鳥籠,他正興緻頗深的逗著那籠里的鸚鵡。


  那鸚鵡看見孟蘊,眼珠子一轉,一副精像,張口就叫:「小孽種來啦,小孽種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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