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禍不單行 (一更)
排歌的注意力登時全部被吸引了過去,至於輕薄與不輕薄,臉紅與不臉紅的事情,也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只見一群大家閨秀圍著一個擂台成雙成對地走了出來,饒有其事地站在擂台上走了幾圈。
每個人的臉上都似乎抹了很重的胭脂水粉,身上穿的也大多都是精心製作的貴族小姐的衣裙,都很華麗,卻也都很不同,普通的百姓是絕對買不起這樣的衣服的。
排歌傻愣著站在閣樓上,看著一個個千金小姐對著人群扭腰、轉圈,自己有些恍惚。
一時間,她覺得前些年在長春宮看的那場子天妃的選秀要比現在這個不知要差多少倍,心裡頓時覺得很是解氣。
不對,秋霽又不是喜歡他,他亦從來沒有對解紅公主產生過什麼心思,自己解氣個什麼勁?
等排歌意識到自己有些扯遠了,便也稍稍收斂了一下,又去看閣樓下的人。
不知不覺間,排歌這才注意到原來戚戎早已經在樓下的擂台正中了,現在正有板有眼地坐在中央,看著各位千金小姐在他面前扭腰、擺跨。
一輪比試下來,已有一群人被刷。
隨著那個宣布的聲音再次響起,預示著才藝展示要開始了。
剩下的那些姑娘面前擺起了書案,案上有的擺著筆墨紙硯,有的則擺著一架古琴。
排歌有些無趣地打了打哈哈,卻也在這個時候,人群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一個與那個宣布的聲音完全不同的聲音從底下傳來,「眾人聽令,現有江洋大盜混入我城鎮,今日的城鎮上的一切活動全部取消,所有人一律搜身,可疑人一律押入大牢等候審核!」
排歌頓時嚇掉了下巴,什麼鬼,今日難道是出師不利?一來就各種事情……這還給不給機會去找自己的大哥了!
「戚家的人也不例外!」那個聲音隨後補充道。
那一群人皆抬起頭來看著閣樓上的人,戚家的一應傭人聽罷,立馬都開始噌噌噌地往樓下去。
「走吧,排歌姑娘。」排歌原本想著等他們眾人跑了之後,自己再使仙術離開,沒想到加侍香都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了還念念不忘著她,若是她真的遇到了危險她感動還來不及呢,可是現在這般無端牽扯只會叫排歌越來越覺得麻煩啊!
排歌還在猶豫不決時,卻聽底下的官兵有些不耐煩地喊道:「樓上那兩個,一男一女的,趕緊給我下來!」
「排歌姑娘,走吧,等下惹了人就不好了。」
排歌無奈地嘆了口氣,誰能告訴她,她現在不是惹了人了?
等到排歌硬著頭皮下樓來時,很快就有官兵向她走來,問起她的身份來。
「我……」排歌張了張嘴,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官兵見排歌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覺得她很是可疑,雖然看排歌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個盜匪,可是現在上頭的某位大人可是急得焦頭爛額,分分鐘不給他們好臉色看。
就算是他們當兵的先前再仁慈,對於這件事也不敢有所怠慢。
也罷,寧可殺錯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姑娘,你別告訴我你沒有人頭證?」官兵雖然狠下決心一定要帶一個替罪羊過去,但還是不忍心地問了排歌一句。
排歌一臉尷尬地不知道往哪鑽,現在承認也不好,不承認……怕是也不好。
她只好轉過頭去找加侍香求救,加侍香對上排歌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排歌姑娘,你的人頭證呢?」
……
「丟了。」排歌沉思良久,才又抬起頭來對加侍香解釋道,「對,丟了!」
官兵在一旁黑了大半個臉,這年頭,丟了人頭證還敢這麼理直氣壯,這個姑娘看來是瘋了!
「這位官大哥,能不能想個辦法放過我朋友,我敢保證這位姑娘絕對不是什麼江洋大盜!」加侍香走了過來,對著官兵小聲地嘀咕了幾句,還三指朝天地發了個誓。
官兵卻也搖搖頭,「你當我們官兵是吃素的嗎,誰跟你說江洋大盜就一定是男的了,還有,我看這位姑娘倒是太過從容了些,還是跟我們一起回衙門吧,若你無罪,到時候自然是會放了你的。」
排歌在心裡嘆了口氣,也罷,去就去,反正到時候若是被逼急了自然還有法術防身,雖然還是要被反噬那麼一丟丟,但那個時候也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排歌點點頭,臉上絲毫沒有驚慌和失措,「走吧。」
……
眾人被排歌這麼淡定的舉動嚇得都愣在原地,還是那個詢問排歌身份的官兵首先回過神來,「我們走。」
於是乎,排歌便這麼鬼斧神差地被再次抓進了凡間的監牢。
不會陰冷,也沒有恐怖的詭異的喊叫。
排歌一身粗布麻衣裹在身上,一邊悠閑自在地在監牢里踱起步來,就差哼著小曲,吃著小菜了。
裡頭守監牢的官兵對排歌的這種過於忘乎所以的自在很是不爽,但看在是一個姑娘,心裡的驚訝多過於苛責,還很有閑暇地看著她抬頭看看那監牢上方的小小的天窗。
「我說這位姑娘,都大難臨頭了你還如此淡定,這倒是讓本大爺少見了。」官兵一臉獰笑地看著監牢里的排歌,排歌的氣質極佳,樣貌和身材更是讓他浮想聯翩。讓他盯著她看了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要開了口。
排歌不用施展仙術都可以意識到這個官兵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卻也只是笑了笑,淡定從容地道:「大難臨頭?本姑娘還沒見識過,不過今日我倒也想體會體會。」
唔……
大難臨頭?
排歌突然想想就變得好激動,以前她被八音諧關在那處地牢時都沒有大難臨頭的感覺,甚至在她被反噬的時候整日整夜做著同樣一個奇怪而又恐怖的噩夢時也沒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這一個區區的人間監牢就想讓她有所動容,咳咳,怕是這個監牢還沒有這個福分!
「我看你啊,就是嘴硬。」官兵沒有被排歌的這句話所激怒,反倒是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站在排歌所在的監牢門前,一臉鬼魅的笑,笑得還有些猥瑣,「姑娘,本大爺倒是可以給你出個主意,讓你離開這裡。」
排歌輕聲一笑,「哦?大哥竟然還可以給我出主意,不妨說說看?」
「姑娘,若是你從了我,我便也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你覺得如何?」
可笑!
排歌在心裡唾罵一聲,而後卻也賠著笑臉道:「這位官爺,你我素不相識,這樣做,怕是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那是一等一的好!」官兵自問自答道,臉上的猥瑣更是頃刻必現。
一等一的好?
排歌又笑了笑,「官爺,我可是有夫之婦,這……你也要我嗎?」
「呃……你有家室了?」官兵有些不信地看著排歌,怎麼現在長得標緻一點的姑娘都有家室了?
「是啊,官爺。」
……
官兵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沒事,沒事,就算你之前有過多少前夫,我都可以接受,但我希望你……」
排歌咬咬牙,看著面前的官兵繼續得寸進尺,就算他沒有說出來他希望她如何,她卻也早已是心知肚明的。
不過很快,排歌臉上的不耐煩便因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傳來而煙消雲散,兩個人一前一後相繼出現在排歌和猥瑣官兵面前。
「你在做什麼?」跟在後邊的人雖然是哈著腰,卻也看到官兵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意時瞭然於心,頓時黑著臉問道。
官兵顯然是一副見到了大人物的樣子,原本調侃排歌的心瞬間就萎了,一下便哈著腰對前邊滿臉嚴肅的男子行禮,「大人,這個便是今早抓來的姑娘。」
「姑娘?看來你們為了搪塞我,還真是不遺餘力啊~」男子輕聲一笑,雖然他不知道江洋大盜是男是女,但是當他看到排歌時,卻也能夠輕輕鬆鬆地識別出了她的身份。
一個神仙,
竟然就這樣被幾個小小的凡人官兵押入監牢?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排歌亦是笑著,在心裡念了個訣,想到洞察面前那個看似很有權力的男子的想法,驀地,她有些奇怪。
咦?
什麼時候仙術都不管用了?
排歌還以為是自己走了神,再次聚精會神地試了一次。
咦?
這不可能!
排歌頓時心裡有些慌張起來,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排歌還在手足無措之時,男子對身邊的兩個早已面如土色的官兵說道:「你們先下去,稍後再跟你們算賬。」
兩個官兵見可以走了,一眨眼便沒了影。
「那個……我無罪。」排歌也不知道該怎麼打破沉默,知道那兩個官兵稱呼面前這個男子為大人,她便也知道他是可以說話算話的。
男子聽到排歌不是很疑惑地問他的身份,反而是弱弱地說了一句我無罪,頓時感覺面前的這個女仙有趣起來。
但是眼下,縱使排歌多麼有趣,他也因為江洋大盜的事情而搞得焦頭爛額,沒有時間跟排歌多說一句廢話,便也徑直道:「你不是神仙嗎,怎麼還會被幾個凡人抓來?」
……
排歌沒有料到,面前的這個男子亦是神仙,登時心裡感到自己走了運,但同時,她也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丟臉的事情……
她剛才幹了什麼?
她是在跟一個自以為是凡人的神仙求饒啊!
一個神仙竟然忘記了自己是個神仙,竟然還求饒!
臉都丟大了!
就在排歌還在心裡抓狂時,男子又道:「若是這位仙子喜歡在人間體驗坐監牢的滋味,那我也就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就要走。
排歌沒想到男子會是這般絕情!
「那……那個,我沒有要在這裡坐牢的意思啊!」排歌雙手伸出監牢的欄杆,做出想要抓住那男子的手勢,心裡萬分焦急。
怎麼辦!
他不救她!
「既然沒有要在這裡坐牢的意思,那仙子為何不施展仙術出來?」男子看著排歌那一副早已經忘卻了自己還有仙術的迷糊樣子,頓時覺得有些可愛。
排歌兩隻在空中張牙舞爪的手應聲僵硬地停留在空中,一動也不動。
……
她是神仙!
她可是神仙!
排歌簡直就要被自己蠢哭了,緩了一下,排歌在手裡捏了個訣,眨眼之間,排歌便到了監牢外。
「看來仙子倒還沒有忘個乾淨。」男子笑了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排歌那一張精緻的小臉上現出了一抹尷尬的紅暈。
排歌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多謝仙友提醒。」
「好說,好說。」男子說罷,便也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請排歌離開。
排歌點點頭,這時候才抬眼認真端詳起男子的面孔,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沉默。
等到來到了監牢外,一抹溫暖的夕陽落在監牢的大門前,排歌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又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去尋找自己的兄長。
好在,地上一年才不過是天上一天,現在不過凡間一天,也不過是州慢翻身的眨眼功夫。
州慢翻了一個身,想要將某人從床榻上撈進自己懷裡,卻猛地撲了個空。
他卻也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兩手一伸,再撈,還是空蕩蕩的。
州慢這才不情願地睜開眼來,才發現床榻上除了他別無他人!
人呢?
州慢又去看窗外,彼時是卯時了,不過排歌昨日生下小皇子那麼累,且她已經很久沒有卯時準時地起過身了,如今她這樣一來,倒像是州慢做了一場大夢似的。
好在,遠處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來,讓州慢心裡恐怖的想法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起身,穿戴好衣服,排歌的衣服也早已不見了。
也罷,先去看看自己的兒子,再去找自己的夫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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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夕陽西下,排歌這才能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前的這個男神仙。
男子一身藍色的長衫,邊上還打了一個極小的補丁,卻因了那輪廓分明的臉和不斷透出睿智鋒芒的雙眼,排歌還是覺得這個男子有些俊俏。
再仔細注意起來,排歌這才意識到,這個男子似乎身邊毫無仙氣。
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仙氣,他就不一定是神仙,若不是神仙,為何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還沒等排歌開口提問,男子卻也沖她笑了笑,問道:「仙子的樣貌好生眼熟,倒叫我想起了一個人來。」
「是嘛?」排歌呵呵地笑道,「不知是什麼樣的人?」
男子的臉上稍稍現出了一抹憂傷,但隨後便又用笑容掩飾得一乾二淨,好似從來就沒有表露過一般,「一個不是很常見到的親人。」
「如此。」排歌也沒有多大的興趣打聽別人家的閑事,但心中的疑惑卻也還是促使她又再次開口,「對了,不知道這位仙君如何稱呼?」
「我已然許久沒有回過天界了,有些稱呼,不要也罷。」男子因了排歌這個問題,彼時用笑掩飾起來的憂傷又瞬間表露無遺。
排歌略顯遺憾,卻也沒有強求,而是帶著抱歉的口吻笑了笑,「既然仙君不說,老身也就沒有必要再要求了,這次還是多謝仙君相救了,不然本上神還不知道要跟這裡邊的幾個凡人磨蹭到什麼時候。」
「無妨。」男子見排歌沒有再逼問他,心情倒也漸漸地愉悅起來,現在被排歌這麼一道謝,他又想起了方才她在監牢里的迷糊樣子。
頓時又笑了起來。
「我也沒什麼事情了,不過仙君在這棠國可有多久了?」排歌見面前的這個男子雖然看起來有些心事,但心地還是挺不錯了,便問道。
「已有幾十萬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