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題字作畫第一筆
房間內忽然一片寂靜，甚至能聽到外面熬藥人扇火的聲音。
沈凝決忽而笑道：「凝決不知淺公子是不是與借安說過你還是清白身，可當初滿屋的黃金已經證明了你的清白是否還存在，不是么？」
洛塵問：「你一直跟著我們？」
對方笑而不語。
洛塵臉色有些慘白，垂眸捏緊了衣袖。
沈凝決餘光瞥了一眼在門上列印的影子，嘴角露出微笑：「這被半城男女染指過的美嬌人想重新開始，化過去於虛無是絕不可能的，誰也不會接納，若是公子跟了凝決…」
那坐在床上的白色人影站起身，伸出手指向門口，怒斥：「夠了！請姑娘現在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生氣，不知為何，這人越說，心裡越發的慌亂，總覺得要失去了什麼似的。
門外的人影動了動，端著葯壺走進來，見兩人對立而站，目光之間火石相交，不由得說道：「怎麼這般生氣，對傷可不好。」
沈凝決對借安行禮：「看來是公子還不能接受凝決的心意，既然如此凝決先走了。」
見那拿著竹筒舀葯的人兒點頭，沈凝決快步離開了此處，在周圍消失了蹤跡。
洛塵轉身，不再去看借安。
借安端著湯藥到洛塵面前，笑道：「別生氣了，喝點葯，小心燙。」
黑漆漆的葯，苦澀味傳入鼻腔，洛塵接過葯，吹了幾口氣，一點點喝下。
面前的人一飲而盡，借安接過竹筒說：「真是厲害，這麼苦澀的葯竟一滴不剩，等著借安再去給你呈一筒。」
洛塵並不回話，只是看著門外的綠景捏緊了雙拳。
那葯比起心中的苦澀竟多了一絲甜味。
「借安都聽到了。」借安說著，往竹筒里添加著湯藥。
那人兒鬆了松拳頭，閉上雙眼，沉重的吐了口氣。
「但是，借安從未在意，也希望不要再欺騙借安了。」借安端著葯再次出現在洛塵面前。
看著那帶著笑意的眼眸，不由得心中絞痛了幾番，他深吸了幾口氣問：「安兒是覺得…洛塵騙了你，是么…」
舉起的竹筒慢慢垂下，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慌張，好似此刻只要說錯一句，面前的人兒就會立刻消失一般。
房內，再次恢復了死寂。
那白衣男子眉間微蹙，閉上眼嘆了口氣，從借安面前擦肩而過，帶著風，毫不留情的離開。
那離去的人兒在門口時猛地頓住！
這頓住並不是因為猶豫，也不是不舍。
玉蓮在兩人腰間大幅度擺動。借安用力拉著洛塵的手。見那人因拉扯停頓下來，連跑到門口堵住了白衣男子去路。
借安看著洛塵問：「洛塵是要走么？」
面前的人淡淡嗯了一聲。
借安又問：「是要丟下借安了嗎？」
面前的人沒有再說話。
借安垂眸，沉聲問：「若…不讓呢？」
白衣男子苦笑一聲說道：「讓，與不讓，留，與不留對於洛塵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的。借安雖不懂情愛，但借安知道自己是不能沒有洛塵的。」借安看著洛塵的眼眸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道。
而且…借安也不願讓你知道你的借安早已染滿了世俗之氣。
白衣男子的眼中閃動著欣喜。
黑衣女子坐在樹上看著山下的那簡陋的屋子拿出笛子，放置唇邊。
一滴淚滑過了沈凝決的臉頰。
她吹著竹笛，曲調溫婉，帶著濃厚的哀傷之味。
那樹上飄落的枝葉好似在安撫著那吹笛人，直到翌日清晨，那樹上的人兒又找尋不到了。
陋室內，借安看著白衣男子手中拿著的兩卷宣紙和有些古舊的文房四寶，眼中萬分欣喜，問道：「這是什麼時候得的？」
洛塵笑著回應：「卯時去買的，記得上次安兒說過差不多忘了自己父母的樣子，便存了銀兩買了。」
見那人兒只盯著自己手中的東西，無奈的笑著嘆了口氣，將東西給了借安。
「可…可以嗎…太貴重了。」借安有些愣神。
「它已經是安兒的了。」洛塵笑道。
「謝謝洛塵！」
聽到此話，借安開心的抱著紙筆，跑出去找了一處平坦的石頭，把紙小心的撲在上面。
洛塵端著一竹杯水走過去，看著人兒在石頭旁的黃土上畫著亂七八糟的圈圈，笑了一聲：「安兒怎麼這麼開心，竟然忘了怎麼用了？」
洛塵跪坐在借安身旁，往硯台倒了一點水，抓著借安的手磨墨。
青絲打在借安的臉上，借安看向那人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此刻的內心十分愉悅，就好像自己馬上要與家人團聚一般！
餘光見那人面露微笑，洛塵的嘴角也不禁上揚著。
筆尖沾上了墨，洛塵鬆開手。懷中人撈起袖子，回憶中閃過了太多記憶的片段，終是抓住了最喜歡的一面。
當筆落紙上時借安收起笑意，眼神十分專註。
那畫卷上，一筆一劃，一勾一勒，竟也不像在地上胡亂的圈圈抹抹。
落筆時儀態大方，不留墜痕，回筆時筆尖靈巧，婉轉輕轉，收筆時毫不停留，抬筆成畫。
很快，一張三人圖出，一男一女，一個孩童。
古色書廂房中，三人衣著華貴，孩童讀書，男女攜手，男子手指著孩子手中的書，女子看著兩人掩嘴一笑。三人身後還有金烏炭雕家字擺件。
提字：顏卿，東歷三年六月初七，槐茂城邊思舊時作。
待作詩詞時，借安卻收了筆。
洛塵問：「為何安兒不提詩詞了？」
只見那人兒嘆了口氣說：「不是不提，而是再提，這副為他們而作的，他們也無法看到。」
那筆尖停留在第二幅畫上方，卻又放下，拿起那三人圖遞給洛塵說：「找個地方晾著。」
「好。」洛塵鬆開手，起身拿起畫四處瞟了瞟，終是看到一處被陽光眷顧的地方。
借安看著遠處鋪畫的洛塵持筆又作了一副。
梨花泉邊，男子輕撫琴弦，另一人微笑奏瑟。玉蓮溫順的貼合著兩人的腰間，青煙瀰漫，好似人間仙境。
提字：天緣相合
正要作詩詞時，持筆之手被人緊握。抬眸，見那人笑道：「可否能讓洛塵先提第一筆？」
借安笑道：「好。」
只見洛塵坐在借安身旁，拿起筆在上面寫道：
畫中卷人，筆收出物。
飄影獨立，借人之安。
玉蓮定情，攜手相望。
琴瑟和鳴，終不相負。
手上溫度漸淡，借安提筆，在後面寫道：
煙霧瀰漫，所處佳境。
天道行善，落入凡塵。
白棱互卷，絲線相隨。
回眸一笑，心醉思沉。
詩詞已完，兩人先後在左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借安，洛塵。
落筆，兩雙眼眸相視一笑，又一起找了一處陽光極好的地方將畫小心晾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