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到一點,便也足夠了。
慕雲傾緩緩的閉上眼睛,那緊蹙的柳眉,卻是洋溢著別樣的情緒。
“小丫頭。”秦蕭寒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他抱著人回正院兒,連忙命人去請趙太醫。
雲鬢也麻木的追了上去。
她怕極了,怕秦蕭寒怒意四起時傷害到她家王妃。
趙太醫一腳剛踏入家門,便被人揪著領子提去了九王府。
偏室內,瞧見慕雲傾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樣時,趙太醫亦是愣了一瞬。
他身側還有一雙沉暗的要殺人般的眸子盯著他。
秦蕭寒身上的冷厲趙太醫嚇得渾身輕顫。
“王……王爺。”
“診脈。”秦蕭寒冷道。
趙太醫乖乖過去。
他的手剛搭上慕雲傾的脈門,就聽耳邊又響起那道森然冰冷的聲音。
“尋不到原因,本王剁了你的雙腳。”
“明日,若還尋不到,那你這雙手也不用要了。”
“若是醫不好……”
秦蕭寒的眸子落到趙太醫的脖頸上,趙太醫立刻懂了。
“臣明白,臣定當竭盡全力。”趙太醫連連點頭。
一場診脈下來,他額頭上的汗珠幾乎浸濕了他手裏的帕子。
慕雲傾的身體便是中毒所致,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這王爺和王妃,一個要知道一個要瞞著。
他該如何抉擇啊?
瞥見秦蕭寒的眸子染成血紅色時,趙太醫當即便明白了。
棄暗投明才能活的長久。
“王爺,王妃封在體內的毒散了,如今已經開始侵蝕她的五髒六腑,這才會嘔血。”
“你說什麽?”
“毒……毒散了。”
趙太醫屏住呼吸,隻等著秦蕭寒的雷霆之怒。
秦蕭寒緊著雙手,看了慕雲傾許久,忽然平靜下來,隻是眼底依舊帶著化不開的冰冷。
“可有辦法?”
“解藥。”趙太醫道。
但凡有其他的辦法,慕雲傾也不會把自己熬成這副模樣了。
秦蕭寒身側的手動了動。
“還能撐多久?”
趙太醫仔細分析了一下,“最多十日,至少七日。”
“照顧好她。”
話畢,秦蕭寒起身出去了,頭也不回的去了北冥梟的別院。
北冥梟一早就在院裏擺好了茶桌。
“九王爺的人呢?”北冥梟看著他身後。
他還記得,上一次秦蕭寒帶了眾多暗衛來圍他的事兒。
雖說秦蕭寒沒有得到解藥,但他也沒討到好,在塌上躺了足足三日才起身。
秦蕭寒冷著臉沒有說話。
北冥梟也不惱,將一杯茶推到秦蕭寒麵前,“嚐嚐,雨前龍井。”
秦蕭寒瞥了一眼,問道:“條件。”
“給我解藥,放我回北冥。”北冥梟低聲回著。
“可。”
意料之中。
秦蕭寒知道他的要求,他也知道秦蕭寒一定會答應。
北冥梟唇邊多了一絲滿意,抿了口茶才繼續道:“我要帶上雲傾,一同回北冥。”
“北冥梟。”
“你在做夢。”
秦蕭寒瞬間起身,握緊的拳頭重重的砸在北冥梟的臉上。
北冥梟唇角磕破了,滲出一道血痕。
北冥梟用手指撚了撚,倒是沒想到秦蕭寒會如此暴躁。
“不應?”他微微挑眉,“那就不必談了。”
北冥梟很清楚,慕雲傾堅持不了幾日了,他雖然也有些心疼,但是在得到慕雲傾和心疼之間,選起來很容易。
秦蕭寒重新坐下來,他眸中的神色變得又狠又冷,指著他身後側麵的屋子。
“本王若想殺溫書婉,你覺得你能用幾招攔?”
若是不要命的打法,北冥梟走不過七招。
溫書婉死了,他體內的毒隻會比慕雲傾更先發作。
北冥梟麵上的顏色難看極了,僅這一條,他就敗了。
秦蕭寒起身,臨走時還不忘將那杯茶像是祭死人一般潑在地上。
他冷笑一聲,“想好了,便送解藥來王府。”
趙太醫給慕雲傾開了藥,晌午過後,她便醒了。
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慕雲傾有些失神。
“雲鬢。”她心裏還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王爺呢?”
雲鬢想到先前蕭溟的交代,垂著頭,說道:“王妃,是奴婢和雲霜扶著您回來的。”
“王爺,又回清館。”
慕雲傾眼底最後的一絲光,也被灰白色掩蓋無一。
果然,人不能太自信,她的感覺終究還是會出錯的。
慕雲傾木木的起身,趙太醫寫過藥方的墨汁還未幹。
雲鬢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拿了兩張宣紙出來。
纖瘦的手執起筆,慕雲傾腦中始終回蕩著她看見的那兩個字。
休書!
“王妃!”雲鬢看著那兩個精巧的簪花小楷,心裏不斷的發顫。
王妃,該不是要休了王爺吧?
可……南秦也沒有休夫的先例啊。
正擔憂時,慕雲傾提筆落字,又是相同的兩個字。
雲鬢這才稍稍放心些,呆愣愣的守在一旁,看到慕雲傾寫了整整兩張宣紙的‘休書’。
待到她累的睡了,這兩張字才被送到秦蕭寒麵前。
慕雲傾的字很娟秀,如她的外表一般柔柔弱弱的,但內力卻有一股令人不可忽視的倔強。
他的眼睛被這一行行字刺的生疼。
“字寫的很好。”
半晌,秦蕭寒誇讚一聲,卻有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能想象到他的小丫頭在寫這些字的時候有多疼,心裏也跟著悶悶的。
“王爺。”蕭溟進來,“皇上的第二封密信。”
秦蕭寒冷著臉打開,上麵俱是威脅的話,句句不離郡寧侯府。
他本沒有軟肋,可自從有了慕雲傾,一切就變成了他的軟肋,如今被人扼在手裏,捏的生疼。
“那邊的人手可還夠?”
蕭溟點頭,“有兩百暗衛守著郡寧侯府。”
“王爺。”蕭溟說道:“屬下隻怕皇上會走明路。”
這也正是秦蕭寒擔憂的。
兩人正談論著,王府的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惶恐的身影。
“皇上的禦林軍將郡寧侯府圍了,也不知從哪裏尋來的書信,說是侯爺通敵叛國的證據。”
“表小姐,郡寧侯府是不是要完了?老夫人的身子,才剛剛有氣色啊。”
小廝跪在慕雲傾麵前氣喘籲籲的回著。
慕雲傾失神半晌,終於抬起頭。
上一世的事兒,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