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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律師事務所迎來十五周年慶。


  吳天一想玩點新花樣。“我們這次呢,酒會是肯定要辦的。那麽到底要辦成怎麽樣的酒會呢?”他故意賣個關子。直到有人嚷嚷著到水族館去玩一天算了,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才笑著眨眨眼,“我想啊,弄個三十年代的酒會,怎麽樣啊?”


  “什麽意思?”


  “就是大家穿上三十年代的服裝嘛。”吳天一拿手裏的文件,卷成紙筒,敲敲離他最近的秘書的腦袋,“男的西裝革履,女的旗袍高跟鞋……自帶家屬啊。”


  後半句,淹沒在一片歡呼聲中。


  辦公室關著門。路之恒靠在落地窗前。聽見辦公區歡聲笑語的,也不禁微笑。手裏的案子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我就知道,我的點子一定受歡迎。”吳天一滿臉笑容,推開門,“路之恒,聽到沒?”


  “三十年代的酒會?聽到了。就你名堂多。”路之恒轉身,坐下。“接下來,到酒會開始,都沒有人會安下心來做事情了。你看著吧。”


  “反正這段時間也忙的差不多了,鈔票麽也賺的不少了。就當是集體休假。”吳天一豪爽地一揮手,“你沒有聽到重點嗎?自帶家屬。”


  路之恒收起桌子上的資料,“事務所的酒會,哪一次沒有自帶家屬。”


  “快點通知她們兩個,旗袍要買啊還是做啊,都要時間的啦。”吳天一摸出手機,“我們倒是好辦的,西裝麽。”


  路之恒看著他唧唧呱呱地對著手機,告訴林思雅。


  旗袍啊,倒是從來沒有看到徐然穿過。第一次,路之恒對吳天一提出來的新點子,很期待。


  “然然,我結婚的時候做的旗袍,沒有一件套的上的。”林思雅的抱怨清晰地從電話裏傳過來,“要死了,一天到晚生孩子,你看看,我都胖成什麽樣子了。”


  徐然完全想象得出,林思雅一邊和套在身上的旗袍搏鬥,一邊氣急敗壞地同她訴苦。“你哪裏胖了,是豐滿好吧。”


  “不管是豐滿還是胖,反正我是沒有衣服穿了。”林思雅吸口氣,總算是扣上了扣子,“現在倒是有一件能穿的,紐扣也能係上。啊呀!”


  “怎麽啦?”


  “裹粽子一樣,我氣都不敢透。要死了!”林思雅慘叫連連,“誰出的這個鬼點子,為什麽酒會要穿旗袍?”


  “我聽說是吳師兄出的主意。”徐然也在煩惱地看著自己的衣櫥,“我都沒有穿過旗袍。連一件可以冒充的也沒有。”


  “然然,我們明天去做吧。”林思雅三下兩下地剝下身上裹得緊緊的旗袍。“我結婚的時候,在一個專門做旗袍的師傅那裏定做過。手藝絕對讚。”


  “就為了一個酒會啊。”徐然搖搖頭,“這種衣服,以後也沒有穿的機會,隻穿一次,也太浪費了。在網上找找看,買一件就好。”


  “你有沒有搞錯啊!吳天一和路大哥都是合夥人,是老板呀。你就穿著網上隨便買的那種旗袍,很沒麵子的啦。”


  那倒也是。“明天的話,誰看店啊?”


  “海龜先生啊。明天不是禮拜天嘛。”


  海龜先生完全可以獨當一麵地看店。沒有人再來質疑他讀沒讀過書,有沒有書生的氣質。倒是有顧客說他在書吧裏呆的時間多了,沾染了小徐老板的書卷氣,越發得顯得斯文。聽的他滿心歡喜。


  “去吧去吧。定定心心地去。”陳遠航拍拍胸口,“我在就放心好了。你們要做就做最好的。漂亮了,我也有麵子。”


  “做旗袍很貴的,你知道嗎?”林思雅背上包,拽著徐然出門。“最好的就會是最貴的。”


  “我給你們報銷好了。”陳遠航大方地揮一揮手,“報一半,還有一半你們老公出。”


  “是不是真的啊。”林思雅盯著坐在吧台後麵的陳遠航,“不要開大興哦。”


  “切,我堂堂海歸一族,說話會不算數嗎?”陳遠航繼續拍著胸口,“我什麽時候做過大興的事情了?沒有吧。喏喏喏,先拿去。”他摸出皮夾子,抽出現金,“要交定金啊什麽的吧,還要來去打車的錢。先拿去。”


  林思雅不客氣地一把接過。“嗯。我們走了啊。你好好看店。”


  徐然被牽著手,回頭看看站在書吧門口,妖嬈地同她們招手再見的海龜先生。“拿他的錢不好吧。按理,我們還應該付他工錢的。”


  “人家自願給的,為啥不要啊。”林思雅揮手叫車,“我們為什麽要付他工錢啊,是他沒地方去,我們收留他的好吧。”


  “思雅,你可真是……”徐然笑著上車,“海龜先生真可憐,出了勞力還要出鈔票。”


  “你就是同情心亂泛濫。”林思雅白一眼徐然。“我說,我們這次就出血本,做身最好的。你不要到時候唧唧歪歪的啊。”


  徐然抿緊嘴巴,點點頭。


  彎進弄堂,一直走到底,才看到一塊小小的招牌,歪斜地掛在門邊。招牌上就寫了兩個字“旗袍”。看起來,沒有字體也沒有筆鋒。就是隨便拿個毛筆刷上去的。


  徐然聽見虛掩著的門吱呀一聲,被林思雅推開。“就是這裏,一點都沒有變。”


  林思雅的鞋子踩著天井的青磚,發出響聲,居然還有回音!


  “這,這是什麽地方啊。”簡直是人跡罕至啊。徐然猶豫著,踏進門。


  “我以前做旗袍的地方啊。快點進來。”林思雅伸手拉著徐然。


  徐然嘀咕著,“好像都沒有人的樣子。真的有人來做嗎?”


  “老頭子脾氣怪得很,就是不肯到外麵找個市口好的店麵,情願縮在弄堂裏。沒有人介紹,誰曉得這種地方有做旗袍的呀。”林思雅跨進客堂間的門,“師傅,你還記得我嗎?”


  客堂間靠牆,擺著一張大大的桌子,上麵鋪著一匹深綠色的絲綢布料,在燈光下閃著靜穆的光澤。一個瘦瘦的老頭,彎著腰,脖子上掛著卷尺。聽到林思雅的聲音,停下手裏的剪刀,抬起頭,從滑到鼻梁上的老花鏡上,看著進來的人。


  “嗯。我記得你。胖了不少。以前做的都不能穿了吧。”老頭回過頭,繼續剛才的工作。“那個小姑娘沒看見過。”


  “是我的朋友。”林思雅決定無視自己剛剛被狠狠戳了一記的事實,“我帶她過來做一身。”


  徐然別過一下子沒忍住笑的臉,佯裝著到處參觀。卻不由得被真正地吸引。“這,這實在是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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