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七十四
美發店小老板很快把店盤掉了。臨走的時候,送了一大包茶葉給徐然。還說定,以後會寄過來。
徐然很不好意思。小老板受了這麽大的刺激,也沒能好好安慰一下。倒是他還反過來說了許多寬慰的話。看著他笑嗬嗬的憨厚臉,心裏還是蠻難過的。
鬧哄哄了幾天。隔壁店麵空出來,倒是徹底安靜了。
日子如小溪流水般,平靜安詳地持續著。
林思雅每天早晨要伺候兩個小的,時間根本就由不得她控製。已經衣服穿好鞋子穿好,站在門口,拿了鑰匙準備好了一切。小孩突然說要拉臭臭了。難道還叫他忍著嗎?隻好放下手裏的鑰匙啦包包啦,脫掉鞋子,帶他去衛生間。一番叨饒下來,老早就過了預定出門的時間。所以,她又晚了。
等到徐然把書吧打掃整理好了,坐在那裏心平氣和地看書。林思雅才急匆匆地過來,一進門,她就彈著眼珠子。“你在幹什麽?”
“啊?”徐然茫然地抬起頭。“我,我就是在看書啊。”有什麽問題嗎?
“你也是定心的。”林思雅一個大白眼翻過來。“還坐的住的。”
徐然繼續茫然。姐姐,請明示。
“路大哥生病了。”林思雅站在徐然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徐然。
“早上我和他通過電話的。沒有聽到他說……”徐然大吃一驚。昨天晚上送她回去的時候,還蠻好的。早晨的例行電話也沒有聽出什麽異常。
“他硬撐著唄。去了事務所,我們家吳天一看出來的。押著他去了醫院。”林思雅鄙視道。“你啊。一點也不知道關心人。”怎麽做人家老婆的啊?哦,目前還不是人家老婆。
徐然很慚愧地低下頭。“我,我沒注意到。”
“不過還好啦。隻是感冒發燒。”對徐然的態度,林思雅很滿意,決定不再嚇唬她。“吳天一送他回來了。你去照顧照顧吧。”
“哦。那這裏……”
“這裏有我啦。去吧去吧。”拿了外套丟給徐然,把她轟出門。“不要急,好好照顧路大哥。明白?”
徐然摸摸鼻子。“知道了。”可是思雅,為什麽你看起來那麽歡快呢?
華明亮迎麵過來。“然然,去哪裏?”
“大哥生病了,我去看看。思雅在的,你去問她討茶喝吧。”徐然拉上衣服拉鏈,和他打個招呼,就匆匆走了。
華明亮看著徐然的背影,沉默了一會。轉頭看見林思雅站在書吧門口,朝著他似笑非笑。“華老板,早啊。我來給你泡茶。”
“早。”華明亮突然沒有了喝茶的興致,懶懶地走進書吧。
徐然摸了鑰匙打開門。
玄關地上,路之恒的皮鞋一隻頭朝裏,一隻頭朝外地脫在那裏,背包隨便地丟在換鞋凳上。
徐然放輕手腳,拎了包走進去。
路之恒連外套都沒有脫,仰麵躺著客廳沙發上。茶幾上一杯白開水,旁邊一個空的藥袋子。看來是吃了藥才睡的。
徐然趕緊去房間,抱了床被子出來,給他蓋上。病曆卡沒有收好,徐然翻開看了看,上呼吸道感染。她鬆口氣。
路之恒頭發蓬亂,臉上帶著點紅暈,緊抿著嘴,眉頭微蹙。徐然看著他蜷著的腿,也皺起了眉。這麽高的人,縮在沙發裏,肯定不舒服。可是,她也沒有這把力氣,能夠攙得動一個生病的男人。
徐然站著躊躇了一會,決定還是先讓路之恒就這麽躺著。
她想了想。之前,她生病的時候,大哥是怎麽照顧她的?哦,對了,篤點粥!生了病,一定沒有胃口吃飯的。這個時候,喝粥最好了。
她轉身走進廚房。
路之恒家的廚房,徐然是不陌生的。但也隻是結構不陌生而已。具體的東西都放在哪裏,她還是要找一找的。
翻箱倒櫃總算找齊了米和雜糧,她又犯愁了。到底要燒多少才好呢?她轉頭看看客廳裏睡得沒有一點聲音的路之恒。打消掉去問他的念頭。隨便吧,多點少點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米掏幹淨,倒進高壓電飯煲裏,她猶豫了,是不是水加多了呢?蠻好平時多生點心思,看看大哥是怎麽做的。就不至於像現在,完全摸不著頭腦。
她咬咬嘴唇,蓋上蓋子,摁下煮粥按鍵。光有粥也不夠,還要準備點可以過粥的小菜。
徐然打開冰箱,翻找著。黃瓜炒蛋?胡蘿卜土豆絲?泡點黑木耳涼拌?平時,吃早飯時的菜式一個個跳出徐然的腦子。想法是很多,隻是……不會做。
徐然很苦惱。抓了半天頭皮,拿出裝醬瓜的瓶子,用幹淨筷子夾出一條,找了剪刀剪成小碎丁,加點冰糖和麻油拌了,放在一邊。
路之恒翻了個身,被子掉下來,拖到地上。
徐然輕輕過去,重新給他蓋好。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有點汗津津的,熱度好像還是很高。
高壓電飯煲噗噗地加壓。有米香逸出。
路之恒不大感冒,但是一旦感冒起來,就是像今天這樣,會發燒。平時不太生病的人,病起來總是會特別難受。
頭暈目眩,渾身酸痛。他找不到一個姿勢,可以讓自己四肢舒展。火燙的額頭忽然覆上一陣冰涼。他舒服地在喉嚨裏逸出一絲歎息。可是,這陣涼意一會兒就移走了……
徐然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拿掉了被子的床單皺巴巴的,換下來的衣服都還堆在衛生間。她把內衣撿出來泡進洗麵池裏,隨手洗掉。其他的塞進洗衣機,讓它慢慢滾著。
路之恒是有點輕微潔癖的。像這樣衣服不洗,床不整理就出門的情況,不多。應該是昨天晚上開始,人就不太好。
徐然不由得又皺起眉。昨天晚上,送她回去。因為怕吵到睡著的家裏人。路之恒沒有進去,在門口就告別了。她也沒有多留心,聽聽他說話的聲音,是不是有感冒的前兆。
耳邊似乎有人輕輕地走動,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路之恒想睜開眼睛坐起來看看,全身沒有一個器官聽從他的指揮,統統罷工。隻有鼻子,明明堵得透不過氣,卻還能聞到淡淡的米香。一定是在做夢啦。
高壓電飯煲發出滴滴的聲音。粥好了。
徐然在陽台晾好衣服。回轉過來,把又掉到地上的被子撈起來,給路之恒蓋上。雖然,徐然經常在這裏留宿,每次都是路之恒早起做飯,然後再去叫醒她。她從來沒有看到過路之恒的睡相。沒想到大哥睡覺這麽不老實。她忍不住一笑。
茶幾上的開水已經涼透。徐然拿了去倒掉。找了電水壺裝上水。等等路之恒起來喝了粥,還要吃藥的。
燒好水,倒一點在杯子裏晾著。剩下的裝進保溫瓶。轉過身,徐然就看見路之恒懷裏抱著被子,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她。
“大哥,你醒啦。”徐然很高興,路之恒臉上的紅暈基本褪掉了,隻是還有些蒼白。
路之恒茫然地看著徐然,不搭腔。
徐然有點慌了。不會吧,腦子燒壞掉了?也沒有聽說過發燒會讓人失憶的吧?她抬高聲音。“大哥!”
“哦。然然。你怎麽會在?”路之恒鼻音很重,卻有從來沒有過的性感。
特地關照了吳天一,不許把他生病的事情告訴然然,就是怕然然擔心。雖然也沒有指望他真的可以做到守口如瓶。
“思雅和我說,你生病了。”徐然摸摸路之恒的額頭。“啊呀,沒剛才那麽燙了。太好了!”
路之恒的眼睛在徐然的手掌下,驟然一亮。原來不是做夢!“我覺得舒服多了。”他忽然很感謝吳天一的多嘴多舌,這種陋習,有時候也不是很討厭啊。
“有沒有出汗?”徐然接過路之恒抱著的被子。“出了汗要換掉貼身衣服的。”
路之恒這才覺出身上的粘膩。“好像裏麵的衣服都濕掉了。我去衝一下。”站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些頭重腳輕,不過的確是比早上鬆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