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九十四
早上的一批顧客陸陸續續地來了。書吧裏的人漸漸多起來。
徐然生怕林思雅脾氣上來，同顧客起衝突。好說歹說，才把她趕過去陪著蕭陌。
“那個，先生啊。你要看到書找好了嗎？”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徐然想著還是盡快送這位老爺走。“找好了書，我給你刷卡。”
“我也就是隨便問問。你們林老板倒像要吃掉我一樣。”顧客滿臉不高興。“這一大早的，天氣冷的要死還下著雨。我也是神經了。跑的來戳這個黴頭。”
“思雅脾氣是爆了點。你要體諒她。”徐然低聲軟語。“蕭陌是我們的朋友。你剛才那個話，誰聽了都是不舒服的。”
“什麽意思？就是說是我的錯？我是造謠了還是胡說了？你搞搞清爽好吧！”
“你說的是實情，可是你也沒必要一副看西洋鏡的腔調吧。真的看了很不舒服。“徐然繼續輕聲說道。
“他好做的，我倒不好說啊。連看都不允許？他是什麽東西啊？國寶檔案裏的國寶啊。國寶麽也好參觀的呀。”
“先生，你找好了書嗎？”徐然不想同人糾纏。
“這個就是要趕我走的意思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氣還沒有消掉。顧客的聲音漸漸大起來。
徐然頭疼。“你是來借書的嗎？找好了書自然就刷卡走人了。這不就是日常程序嗎？”怎麽跟個刺蝟似的，一碰就豎起滿身的尖刺。這樣子下去，怎麽心平氣和地說話呢。
“我今天還就不走了！”顧客突然把手裏的書往地上一慣。“什麽稀罕的人，不就是一個同誌嗎？我倒是要仔細看看，有什麽特別的。”
顧客個子不算高，可到底是男人，站在徐然的麵前，就算沒有絕對的高度，這寬度還是擺在那裏的。
徐然仰頭看著一下子衝到麵前的男人，沉下了臉。“先生，你過分了吧。”
其他顧客趕過來，攔住他。“哎哎哎，一大早的，大家都心靜一靜，消消火。什麽話都好說都好說。”
“什麽男人！當他是寶的。一個兩個的護著。我今天不但要看還要去摸一把！”
“先生！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徐然突然抬高了聲音。“你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嗎？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你居然敢……居然敢……”向來是看多了徐然溫和的微笑，突然間，被她沉著臉，來這麽一句。男人有些噎住了。“我是你的會員！你搞搞清爽！”
“會員就可以胡作非為嗎？就可以冒犯我的朋友？”徐然難得生氣。書吧裏忽然安靜下來。大家都被嚇住了似的一聲不吭。
“我……怎麽冒犯啦？不就是，不就是想看看嗎。”
“看？有你這麽看人的嗎？我也特地跑到你家裏去，站在門口說，讓我看看你。你什麽想法？”
“我，我有什麽好看的。就是聽說了他……”
“他怎麽了？是到你家裏去，攪得你家宅不寧了？還是你出門的時候擋住了你的路？”
“不是。人麽都有好奇心的啦。我就是……”
“有什麽好奇的。都是同你一樣的男人！”徐然的喉嚨微微有些幹澀，她很想去喝杯茶，再過來和這個男人理論。不過，她知道現在拚的就是氣勢。一鬆動，就會全盤崩潰。
“你，你幹嘛這麽凶啊。”平時溫順的像隻小羊的女孩，突然亮出了她的爪子，磨著牙說其實我是一隻小狼！這個震撼程度，還真不是一點點。“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不就是一個書吧麽。老子還不高興來了！”
徐然繃著臉，伸出手。“拿來！”
“什，什麽啊？”
“會員卡！”徐然固執地攤著小小的巴掌，直直伸到男人麵前。“你不想來，把卡還給我！”
男人的臉漲紅了。他從褲兜裏摸出卡，往徐然手上一拍。“切，有什麽稀奇的！還給你！”轉身就走。
圍觀的人給他讓出一條通道。
“等等。”徐然也回過身。“會費退給你！”
她從桌子底下找出自己的包，翻出皮夾子抽出錢，往男人眼前一遞。“會費本來是不退的。可是我態度不好。所以，把錢退給你，算給你道歉。拿著！”
男人怔怔的接過鈔票。
徐然抓緊皮夾子。“還有人想退卡嗎？現在說出來，可以退會費。後麵的話，可就沒有錢退了啊。”
明明有一屋子的人，卻像是被誰按了靜音鍵，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
“還有人嗎？”徐然略略提高嗓門。
“啊呀，老板開什麽玩笑。我們都要借書的啦。”有人好像突然清醒過來，打著哈哈。“好了好了。該還書的去還書，想借的快點去借，不要都堵在門口。”
似乎又被按了開始鍵，大家都有了活動能力。書吧恢複了平日的景象。熱鬧卻不嘈雜。
徐然坐下來，替別人刷卡。沒有人去管捏著鈔票，尷尬地忤在門口的男人。
有人借好了書。出門的時候順便拉著他出去。“你說說你，是不是沒有吃早飯低血糖了，腦子都鏽掉了？老板一個沒脾氣的人，被你鬧得都生氣了。你也是本事夠大的。”
“我也沒想鬧啊……”
“你說說你。老板和那個飾品店的老板成天在一道的。那個老板的情況，她肯定比我們知道的早而且詳細。就是這樣，他們還能相處的那麽好，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啊？”男人呐呐地接了一句。
“你動動腦子好吧！說明老板對他的事情是沒有意見的，是接受的。你倒好的，冒冒失失地跑過去，說什麽要看看人家，還說要去摸一把的。你說老板能不發火嗎？”
“我，我也就是說說，又不會真去摸一把的嘍。”
“我還以為，要吵架，也隻會是林老板先跳起來。沒想到……”
“我就是先跟林老板說的。後來，後來徐老板就過來了。我還鬆一口氣的……”
“本來麽。都不知道仔細觀察的。人麽都是有脾氣的。”
“怎麽啦？她平時蠻好說話的。”
“好說話，是人家待我們客氣。你們也不看看，她旁邊都是些什麽人。呶呶呶，林老板也不用說了吧，一看就是個厲害女人。可是你們誰看見過她跟徐老板紅過臉？沒有吧。”
“他們兩個很要好的。”
“還有她老公，人家是律師哦，在徐老板麵前不是也服服帖帖的。”
“對啊對啊。”應和聲一片。
“還有那個華明亮。這個總歸是重量級的了吧。你看看他，天天跑過來問徐老板討茶喝。”說話的人豎起兩個手指。“一天兩次，雷打不動！”
“他是不是想……那個啊。”
“呶呶呶，你又不長記性瞎說八道了。他想要和我們徐老板怎麽樣，還要等到現在嗎？也不會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這麽大明大方的吧。”
“對哦對哦。”
“我跟你說這個幹嘛。我是說啊，我們老板看起來軟綿綿的，那是她懶得跟人計較。並不是心裏沒有主意。明白？”
“我，我不就是一時衝動了一下麽。”男人懊惱地搖頭。“誰知道，徐老板爆起來，比林老板嚇人多了，直接過來就是一巴掌拍死。”
“本來麽，人家老虎不發威你當她是HELLOKITTY啊。”
“你們是不是又要找事情啊。待在門口亂說話！也不怕老板聽到啊？人家可是還在氣頭上的啊。”
“散了吧散了吧。”
“那我……”
“等著吧。等老板氣消了。看看還能重新辦卡嗎。”
“我，幹嘛一定要在這裏借書看啊……”
“個麽隨便。人家也不差你這一張卡。”
……
門口圍觀的人都走了，慢慢安靜下來。
最後一個出去的顧客，順手幫著關上了門。
林思雅忽然撲哧笑出了聲。“喂，HELLOKITTY。”
徐然把皮夾子塞進包，白了一眼笑得捂住肚子的林思雅。
“然然……”蕭陌輕聲喚道。“我……”
“蕭陌，你不要亂想啊。沒什麽的。”徐然有些緊張。蕭陌在旁邊一直都沒有聲音，一定是又受到刺激了。“你千萬不要放在心裏。你看，也就是一個人退卡了。而且也隻有他一個人發發神經。所以，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我很好。沒有胡思亂想。”蕭陌打斷徐然的嘮叨。“我沒有那麽脆弱。怎麽說也是身經百戰的人。這點級別，不在我眼裏的。”更何況，你們一直都站在我的前麵。
“哈哈哈。這下子，然然威名遠揚啦。”林思雅還在笑個不停。“然然，你剛才就像是武俠小說裏內功深厚的世外高人。周身環繞著氣場，方圓十裏飛蟲不能近身。哈哈哈，太威風了。”
徐然的臉悄悄紅起來。“剛才，剛才是不是很難看啊？”
“才不是呢。不知道有多神氣。”蕭陌抬起臉，綻放出燦爛無比的笑容。“然然，你真好。”不管是平時像羊的時候，還是偶爾齜出小白牙像小狼的時候，都是最好的。
“你們不許把我剛才的樣子說出去啊。”徐然警告。可聲音是軟軟的，臉是紅紅的。沒有一點威懾力。
“我們不說。可是這麽多人看見的。估計很快就會消息滿天飛了。”林思雅燒水，打開咖啡機。手裏不停，還不忘揶揄道。“然然，你的形象肯定是要崩潰啦。”
“崩就崩！看還有誰敢來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徐然一口喝掉茶盅裏的涼茶，被冰的一個哆嗦。“蕭陌。你真的沒事吧？”徐然還是不太放心，仔細觀察蕭陌的臉色。
“我真的沒事。”
“你會告訴老徐嗎？”徐騰飛知道了，會不會又要搬家啊。
“當然告訴他。我們說好的，什麽事都一起承擔。”蕭陌微笑。“兩個人麵對，總比一個人力量要大。”
遠處的天空露出了一角淺藍，在層層灰色的雲朵包圍下，更顯得純淨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