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百一十三
林思雅家的保姆阿姨是個實在人。先是看到吳天一舉著個包成白米粽子的手回來，嚇了一跳。然後聽吳天一聲情並茂的一番說明，立刻就心疼上了。就算是沒有林思雅的這個電話，也打算給身心受到傷害的吳律師補一補。
於是，她燒了一大鍋的豬肝湯。
真的是一大鍋啊。除了蕭陌不能吃太多豬肝，隻是被逼著喝了點湯。其他人都分到了連豬肝帶湯紮紮實實的一大碗。用那種韓式的大麵碗盛了，放到每個人麵前。
這樣吃到最後，鍋裏還有。
阿姨舉著大湯勺，熱情的詢問。“還有哦還有哦。再吃點！”
大家都捧著肚子，無力地搖手。再吃？再吃就要吐了。
林思雅哀嚎。“我就是叫你給兩個受傷的人補補，我們都跟著喝這麽多幹嘛呀。”
“你們當然也要補的。”阿姨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東西多好啊。平時都吃得太少。有機會當然要多燒點。”舀起一勺子，扣在林思雅的碗裏。“你們這些小孩，都不懂。趁著年輕，能吃的時候先補起來。以後年紀大了，真的要貧血就難補了。”
林思雅拿起筷子，苦著臉看著碗裏的豬肝。
徐然躲在一邊偷笑，沒提防阿姨手裏的大勺子伸到了她的麵前，勺子碰到碗邊發出輕輕的脆響，一勺子豬肝湯也扣到了她的碗裏。“阿姨……”徐然討饒。
“乖啊，再吃點。”阿姨柔聲哄道。“這個湯不好隔夜的。”
徐然沒辦法，隻好轉過臉，朝著坐在她邊上的路之恒瞄一眼。
路之恒抿嘴笑笑，挪過碗，撥了一點過去。
每個人都聽著阿姨“就添一點點”的承諾，眼看著那個白亮亮的大勺子伸過來，扣上一碗。
最後總算是全部消滅。大家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個個都撫著鼓鼓的肚子，同阿姨道謝。
阿姨心滿意足，笑眯眯地下班回家。
原本大家都還要再坐坐，聊聊天喝喝茶。吳天一嚷嚷著渾身癢癢要洗澡，直接就把人趕回去，包括威嚴的華明亮華大老板。
於是各回各家。
電梯剛剛維護過，上升的時候幾乎聽不到什麽聲響。
徐然靠在電梯壁上。腦子裏轉著剛才林思雅在她耳邊促狹的調侃。“也對噢，是要早點回去的，路大哥也好幾天沒有洗澡啦。記住，他的手不能碰水啊。”
那怎麽辦啊？吳師兄說癢死了，大哥身上肯定也不舒服的，隻是他不會像吳師兄這樣嚷出來。徐然不由得皺起眉頭，看向路之恒。
路之恒抬頭看看樓層顯示。旋即低下頭，就看見徐然一臉愁容地望著他。“嗯？吃多了不舒服嗎？”那一大碗的豬肝湯，雖說是他幫著解決了一些，可對於徐然平時等同於一隻貓的飯量，也算是超量的不要超量了。“家裏有山楂糕的，回去吃兩塊。”
“嗯。”徐然隨便應了一聲，垂下頭繼續發愁。林思雅說完這個話的時候，朝著自己詭異地笑了笑。
等等！……難不成是要她幫大哥洗澡嗎？！這個……這個……怎麽可以呢！
徐然心驚肉跳地抬起頭。
電梯叮咚一聲停住。路之恒牽著徐然的手出去。她拖拖遝遝地跟在後麵，沒有被路之恒看到略有些驚慌的眼神。
路之恒倒是很自在地開門進屋脫鞋。“然然啊，去拿山楂糕，我也吃兩塊。”
徐然乖乖地找出餅幹盒，摸了兩塊山楂糕。兩個手指揪著包裝，扭了半天，也沒有撕開。隻好一道捧到路之恒麵前，眼巴巴地看著他，隨便幾下，就撕開一個，塞到她嘴裏。
徐然一向喜歡吃這種酸甜的小零食。隻是今天的山楂糕似乎味道不對頭。她拎起丟在茶幾上的包裝，仔細看看。的確是一直在吃的牌子啊。她往沙發上一窩。悶頭想著心事。
路之恒先在廚房燒上水。然後打開旅行箱整理：衣服拿出來丟到洗衣機裏。洗漱用品用完就都丟掉了，在抽屜裏找出一套新的，放到架子上。他在房間裏來來去去地走動。徐然的目光就跟著晃過來晃過去。
“然然，這個給你。”路之恒從箱子夾袋裏摸出一個盒子。“看看，喜歡嗎？”
細細的手鏈，垂吊著一顆小小的梨形鑽石墜子。
徐然拿了鏈子往手腕上比著。路之恒過去，幫她扣上。“正好。”他滿意地把徐然的手腕抬高。“不錯。”
盒子裏還有兩節鏈子，是從手鏈上截下來的。徐然的手腕細。每次給她買手鏈之類的，都要預先就在店裏找人截好。
精致的白金手鏈，襯著徐然白嫩的手腕，在燈光下閃著熠熠的光彩。路之恒欣賞了很久，直到他發覺徐然又皺起了眉頭。哦，失態了。
“我，我去灌開水。”水壺發出吱吱的鳴叫，倒是把他從尷尬裏解救出來了。
其實徐然皺起眉頭，是在糾結路之恒今天的洗澡問題。跟路之恒看她手腕沒有半毛錢關係。所以說啊，人心就是世界上最難琢磨的東西，因為它是隔著肚皮的。
這邊徐然想到腦子發麻，還是一籌莫展。總不能真的閉著眼睛給大哥洗澡吧。隻怕是她肯，大哥還不肯呢。摸摸索索的，更像是……那個那個……吃豆腐好吧。
那邊路之恒把手邊的和他能夠想起來的事情都做完。除了洗澡睡覺，也沒有可幹的事了。
“然然，還不洗澡嗎？”從回來，小姑娘就窩在沙發裏不動。一雙眼睛骨碌碌跟著他轉過來轉過去。看的他心裏麵都有些發毛了。腦子裏過了無數遍，也沒有想出來自己到底做過什麽事情，讓小姑娘恨恨地瞪了他半天。
“我，我先洗嗎？”那你怎麽辦？
“對啊。”不是每次都是你先洗的麽。路之恒奇怪地看看她。
“好吧。”徐然咬咬牙。大不了，等幫大哥洗好了，自己再衝一遍。反正今天總歸是豁出去了。
洗澡的時候，徐然認真仔細地考慮著，到底要怎麽操作，才能不讓大哥覺得她是在吃豆腐。她連自己站在什麽地方，用怎麽樣的手勢，從那個角度下手都在腦子裏排演好了。
這樣就導致她洗澡的時間嚴重超時。不過好在等她洗好出來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麽慌張了。
路之恒站在餐桌邊，解開紗布。最後隻留下了貼著傷口的薄薄一層。拉開保鮮膜，先在手心貼好，慢慢地一點點包上傷口。聽到衛生間門響，頭也不抬就叫徐然。“然然，過來幫忙。”
徐然傻傻地望著塞進她手裏的保鮮膜。
“呶，你把保鮮膜拉緊了，包到我手上，包幾層就行。貼貼緊。”路之恒耐心地指導。
“幹嘛？”
“這樣洗澡就不會弄濕掉了。等洗好了，再把幹淨的紗布裹好。”
“哦。”這麽簡單就解決了？也不早說。弄得我白費了那麽多腦子，糾結到現在！
路之恒舉著包裹好的手進了衛生間，一會就傳來嘩啦呼啦的水聲。
徐然獨自在客廳裏，就想直接在沙發上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算了。她暗暗咬牙決定，這件事一定不能讓路之恒知道。
手機在桌子上歡快地唱起來。徐然伸手撈過一看，是林思雅。太好了，正有一肚子的熊熊怒火要發泄！
“然然啊，睡了嗎？”
“沒有。”睡了還會接你電話麽。多問掉的！
“我們都爬到床上了。吳天一洗澡洗得舒服死了。”
“是嗎？”你老公舒服幹嘛要告訴我？徐然哼一聲。
“你呢，澡洗好了嗎？”林思雅關心地問道。
“洗好了。”管你什麽事啊！
“哦。”林思雅的聲音已經開始透出止不住的笑意。“那，路大哥呢？他洗好了嗎？”
“正在洗的！”徐然咬牙切齒地說道。
“呃。那……”
“你是想問，為什麽大哥在洗澡，我卻可以接你的電話是吧？”徐然惡狠狠地低聲說：“林思雅！你這個壞蛋！”
“路大哥自己洗的嗎？哦喲，他的手……”然寶寶，壞蛋之類的罵人話級別太低了，完全沒有殺傷力。
“很簡單啊。包層保鮮膜就行了。”徐然磨著牙。“你，你這個壞蛋！”
“哈哈哈……我怎麽壞啦？我也沒有說什麽啊。哈哈……笑死我了！”林思雅肆無忌憚地狂笑。
徐然聽見衛生間裏還有水聲傳出來。便對著話筒怒斥林思雅不負責任地誘導無知少女的醜惡行徑。林思雅唯唯諾諾地邊笑邊言不由衷地道歉。於是她不知不覺就提高了聲調。
徐然沒有想到，水龍頭放著水，不等於人一定就站在下麵在洗澡。其實還可以站在衛生間門後的。也不需要太用心，就可以把外麵客廳裏嘰嘰咕咕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路之恒扶著門板，悶聲笑得直不起腰來。
其實他倒不是故意待在門後麵偷聽的。隻是包著保鮮膜的手到底是不靈活，拿毛巾拿梳子都不太方便。弄到後來就鬆脫了些。也是怕水進去，他就站在門後幹燥些的地方整理整理。於是總算讓他搞清楚了今天小姑娘一直別別扭扭的緣由。
可愛的然然啊，讓我怎麽能不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