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百六十二
碎金般的陽光漫進房間。這是這個禮拜的第五個大晴天，空氣被曬得暖洋洋的。避過清晨和夜晚的寒冷，讓人有已是春暖花開的錯覺。
徐然哽咽著朝路之恒伸出手討要紙巾。路之恒看著空空的紙巾盒。“我，我去拿。”
“不要了。”徐然兩眼和鼻尖通紅，她站起身。“我去洗個臉。”
衛生間嘩啦嘩啦的水聲，一會就沒了。徐然頂著一張幹淨素白的臉出來。眼圈還紅著，眼皮略有些浮腫。褐色的眸子被淚水清洗過後更加水潤潤的清澈晶瑩。她抽了抽鼻子。“大哥，我不是傷心，我是因為高興才哭的。”
“真的？”正被深深的愧疚纏住的路之恒，有瞬間破網而出的輕鬆。“我，我是想讓你知道，小航真的很愛你。”
“是，我知道了。所以我很高興。”徐然撫摸著手上的戒指，堅硬微涼的金屬質感從指尖上傳來，心裏泛上的卻是暖的讓人想流淚的溫情。
“其實我今天還想做一件事。”路之恒站起身，走到徐然麵前，單膝跪下。從來沒有做過的動作，卻做的行雲流水般自然。隻是因為曾經在腦海裏不知道排演過多少次了。
徐然驚得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大哥這是，這是怎麽了？
“然然，我們結婚吧。”伴隨吐露出心聲的如釋重負，還有濃濃的愛意。“我把小航的那份愛也帶著，向你求婚。嫁給我吧，然然。”我這裏有雙份的愛，在今後的歲月裏，統統交給你。做我的妻子，求你！我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會去設計浪漫，可是我有一顆熾熱的心，還有小航的愛。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再加上我的來生來世。
路之恒的眼眸浮起水光，雖說是極薄極淡的一層，也足以讓徐然慌亂不堪，她伸手抱住路之恒。“我，我……好的好的好的，我答應了。”
這樣的求婚過程實在是過於平淡無奇。在後來的日子裏，徐然每每想起，就會懊惱自己的手忙腳亂。一點也不從容一點也不矜持。都沒有讓路之恒多跪一分鍾，就心急忙慌地拉他起來。然後被他緊緊摟住，深深吻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眼裏再也看不見任何具體物體，飄著一堆粉紅色的心型泡泡。
於是接下來，鼻頭通紅眼皮浮腫的徐然，被路之恒牽著手，去了民政局。整個過程都是路之恒一手操辦，她就瞪著眼木篤篤地跟著，交身份證簽字……。
辦事員是個胖胖的滿臉和氣的阿姨，看著路之恒冷冷的眉目，牽著的徐然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敵不過強大的母性保護欲，鼓足勇氣說：“小姑娘，現在領結婚證很方便的，你要不要過兩天，好好想想了再來？”
兩眼瞟著旁邊的路之恒。看這男人冷冰冰的樣子，誰會跟這種人結婚啊。多半是強搶民女。小姑娘那個小身板，一定鬥不過他，隻好委曲求全了。看，哭得多傷心啊。
“啊？”徐然茫然地看著阿姨慈祥的麵孔。結婚登記處的阿姨，還兼職做打散鴛鴦的大棒子麽？“我……”到底應該說點啥？
“然然，簽在這裏。”路之恒手指點著簽字處，抬眼看看阿姨。很少有人被路之恒的眼風掃到還能若無其事的。胖阿姨慈祥溫和的笑臉，頓時僵住。什麽人啊？小姑娘你真可憐。阿姨除了提醒一下也幫不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在胖阿姨憐憫的目光中，徐然和路之恒拿到了那本紅彤彤的硬本本。徐然混亂的腦子，被這喜氣洋洋的大紅色一衝，倒是清醒不少。這個這個這個，就是算結婚了？路太太的名頭，算是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頭頂。
路之恒隻請了兩個鍾頭的假。想到可能會超時，所以給吳天一打了招呼，讓他幫忙看著時間，延時了就再加假。做為交易，是回去後，把請假去辦事的細節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報告上來。路之恒十分鄙視這種乘人之危的小人行徑。可吳天一手握批假大權，再喪權辱國的條約也隻好無奈地接受。
到了小區門口，路之恒抬手看了看腕表，還有些空餘，應該不用被吳天一欺壓淩辱了。
“大哥去上班吧，不要進去了。”徐然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攔住路之恒送她進去。進去了還要掉頭刷卡，很麻煩的。
“然然自己進去可以嗎？”路之恒看著徐然解開安全帶。
“沒問題。”書吧就在南門邊上，走過去也頂多三五分鍾。“那個，你晚上會加班嗎？”怯生生地看一眼路之恒。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哦。
“不加班，到時間我就回來。”路之恒心頭一熱，探身過去，扶住徐然的脖頸，貼上她的唇。
門口來往的人倒是不多，隻有兩個保安站著，瞄到車子裏的無限風光，低頭偷笑。
總是看見路律師板著麵孔進進出出。都在背地裏議論，這樣冰冷的男人，居然也找到書吧徐老板這樣溫婉可人的老婆。還真是傳說中的狗屎運啊。倒是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會有熱情地像七月炎炎烈日的時候，把老婆摟在懷裏，恨不得一口吞掉。
徐然大窘。使勁推著路之恒。“有人，有人看著的。放手啦……”
路之恒戀戀不舍地抬起頭。大拇指輕輕抹過徐然的唇角。“那我去上班了。”自己都沒有察覺，聲音已是如此暗啞。
徐然逃似的跳下車。保安帶著善意的笑幫她開門。順便和路之恒點點頭。看人家城裏人，多年的老夫老妻，還能夠保持著這份新婚時的熱烈。看著都讓人眼紅。
徐然埋著頭衝進書吧。哐啷當，院子鐵門的聲音巨大。蕭陌抬眼便看見徐然又頂著一張大紅臉，進門就把包往榻榻米上一甩。
“然然，這麽早就來了。”林思雅早晨接到路之恒的電話後，和吳天一的信息一綜合，就覺得這兩人請假目的不一般。問路之恒肯定是問不出所以然的。可是徐然就是一團細膩柔軟香甜的奶油啊，要攻克她還不是小菜一碟麽。“事情辦好了？”
“嗯。”徐然去衛生間洗手洗臉，冰涼的自來水，激地她一哆嗦。臉上的燙熱也總算慢慢消退下去了。
“和姐姐說說，這一早上都去幹嘛了?”林思雅靠在門邊，飛一個媚眼。“是同路大哥一起的吧。”
“我……”徐然滿臉是水的，閉著眼睛摸索自己的洗臉毛巾。
林思雅過去，拿了毛巾塞進她手裏，就覺得眼前一閃。“啊！戒指！然然，你的手上戴了戒指！”
“是嗎，是嗎。”蕭陌也激動萬分地控了輪椅過來。“我看看我看看。一夜之間啊。然然動作真快。”
“是路大哥給你的嗎？”林思雅簡直比自己當年收到吳天一雙手奉上的房子鑰匙還要激動。“這是啥意思？是向你求婚嗎？”
徐然的手被林思雅捏著，伸到蕭陌的眼前。她擦著滿臉的水輕聲低語。“不是，這是小航給我的。”
林思雅愣住。小航？“你是說，是小航給你的？”
“嗯。大哥一直收著。今天拿了出來給我的。”她珍惜地撫摸著戒指。“我都不知道小航是什麽時候拿到我手指尺寸的，不鬆不緊正正好。好看吧。”
林思雅有些糊塗。不是說路大哥同然然表白麽。這樣把前男友的戒指給徐然算什麽？雖然這個前男友是自家的親弟弟，而且已經過世多年。可是……誰不想在愛人心裏成為那個唯一啊。路大哥到底想幹嘛？
“然然很高興？”蕭陌倒是看出來，徐然的神情裏帶著更多的是欣喜歡快。
“是啊。我總是怕自己會把小航忘掉。”徐然舉起手對著窗外的陽光。“現在，我隻要一直戴著這個戒指，就不會忘掉他了。”
林思雅看著徐然無語至極。你把前男友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那你自己的結婚戒指呢，準備戴在哪裏？
“是路律師給你的。”蕭陌低頭想了想。“路律師不是說要和然然在一起麽。然然答應了？”
“答應了。”徐然找了茶壺泡茶。“我早上就是同他一道去領證的。”
“領證？領證！”一邊啞了半天的林思雅瞬間滿血複活。“然然，你說的是結婚證嗎？”
徐然有些疑惑地看看她，現在還有需要男女雙方一同去領的其他硬本本嗎？
蕭陌相比之下就冷靜多了，也就被衝擊地呆了一霍，立刻反應過來。“啊呀，然然終於嫁出去了。”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絲不舍，家裏的寶貝要交出去了。明知是交在一個絕對可靠的人手裏，還是會不舍。應該隻有女孩子的父親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蕭陌隻覺得手臂上雞皮疙瘩直冒。我這是什麽心態啊。
“你這個速度。”林思雅撫著胸口，連連歎氣。“要麽拖著，還以為要等到天荒地老。要麽一個晚上就搞定。我心髒受不了了，讓我先定一定。”
“證呢？在身上嗎？”蕭陌攤開手。“拿出來看看。”
徐然扭捏著，去包裏摸出紅硬本本。遞到他們麵前晃了晃。“喏。看吧。”
林思雅做出被刺激到不行的樣子，撫著額頭倒在沙發上。“我承受不起了，我暈了。”
蕭陌接過，邊翻開看邊笑得直發抖。“然然，你這是什麽表情啊。怎麽鼻子都是紅的？拍照片也不等狀態好點。這都是什麽呀。”
徐然不好意思地摸著鼻子。“我也想等等的，大哥不讓。”
“對。路大哥這記做的聰明的。”林思雅跳起來，湊到蕭陌身邊看硬本本上麵貼的兩人合影。“再等等，不要又弄點事情出來。”
“那就是說，路律師拿著他弟弟給你的戒指，向你求的婚？”蕭陌腦筋轉過來了。“虧他想的出來的。幸虧你答應了。”
“早就和你說過的，他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奇葩。不在一起天地都不容。”林思雅拿著結婚證左看右看。照片裏，成天眉眼彎彎的徐然沒有笑，甚至還紅著鼻頭一臉的委屈。總是冷著臉的路之恒卻綻著一個溫柔的笑。總的來說，照片裏的兩人看上去有些陌生，卻又有說不出來的和諧與溫馨流露。
“然然，我給你重新設計一款結婚戒指吧。”蕭陌拉住徐然。“可以和你手上的戒指一起戴著。”
“好啊好啊。”林思雅倒是比徐然還要起勁。她想的比徐然快，已經進行到了婚禮現場交換戒指。正在犯愁。看徐然是不準備脫下這個戒指了，路大哥似乎也默許了。那他們的結婚戒指往哪裏戴啊。難道就用個鏈子掛在胸口嗎?怎麽想怎麽別扭。“蕭陌你最棒了。”解決了大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