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一百七十
細白濃稠的糯米粥，舒心養胃。被飛機餐弄到罷工的胃口和味蕾終於蘇醒過來，沒有加一滴油星的青瓜小菜，嚼在嘴裏咯吱咯吱響。“哇，超級好吃。沒想到粥也可以燒的這麽好吃。”華生呼嚕呼嚕地埋頭吃粥，還不忘嘀咕兩句。
“真的是太好吃了。再給我盛一碗。”曲嬋吧嗒著嘴，把空碗伸到華明亮麵前。
“差不多了吧。”華明亮接過碗，放到桌子上。“你不要吃太多。還有這個鹹菜，不能多吃。”
“啊呀，華明亮。吃粥就是要配鹹菜，你懂不懂啊。”曲嬋盯著那盤鹹菜炒毛豆子。“再盛半碗吧。我這是有多少年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粥了。太棒了。”
華明亮看看她眼巴巴的樣子，不忍心拒絕。“好吧好吧，就再加半碗。”
曲嬋笑眯著眼接過碗。“我就知道明亮你最好了。”
屋子裏的其他人齊齊打個冷顫。
華生更是直接捧起碗遮住臉。“尊嚴尊嚴！老媽有點骨氣好吧。老爸給你多吃兩口粥而已。”
“有這麽好吃的粥，尊嚴算個毛啊。”曲嬋翻翻眼睛。舀起一調羹毛豆子，倒進粥碗裏拌了拌。
林思雅撲哧笑出了聲。曲嬋回過頭對著林思雅說：“讓你見笑了，到家就放鬆下來了，不知不覺就會肆無忌憚。”不過並看不出她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粥是蕭陌煮的，我就知道你們會喜歡。鹹菜毛豆子是我老媽炒的。向來是我們家最搶手的下飯菜。”要是再加點辣椒，打耳光都不肯放的。林思雅撐著下巴，看著桌子上幾個快見底的盤子。“不過你們也太給麵子了吧。”
“不是給麵子，是真的很好吃。”華明亮放下碗，意猶未盡地舔一下嘴唇。“在飛機上我是從來沒有吃飽過。不是說量太少，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
華生也吃好了。“老爸，我下午還有個考試的。你得送我去。”轉過頭對著他還在起勁地嚼著毛豆子的媽媽。“老媽，你乖乖在家裏，不要到處亂逛。我周末回來。”
“要是沒空就不用回來。”曲嬋把最後一粒毛豆丟進嘴裏。“打打電話就行。”
“看吧。”華生站起身，催促華明亮。“老爸快點啦。然姐姐，你們還不去書吧嗎？”
徐然拿起丟在沙發上的圍巾，掛上華生的脖子。“這就準備去了。”
“我可以跟著去看看嗎？”曲嬋站起來。“玩一小會，我就回來睡覺。”
華明亮正打電話吩咐秘書，把聘請的特護接過來。“你想去就去吧。然然，等會麻煩你送她回來。”
“沒問題嗎？書吧畢竟也算是公共場合。真的不要緊嗎？”看曲嬋瘦的一陣風就可以刮倒的樣子，徐然很是擔心。
“沒關係的。我戴著口罩。”曲嬋興致勃勃地自己穿好外套。“走吧走吧。”幾步跑到玄關等著。
林思雅指指屋角的輪椅。“不用這個了嗎？”
“不用不用，我腿腳好得很。都是華明亮出的餿主意，怕我出關的時候走不動路。”曲嬋邊穿上棉靴子，邊打開門。接過林思雅推著的蕭陌。“我來我來，你們換鞋子吧。蕭陌，我們到門口去等。”
林思雅驚訝看著站在電梯口，和蕭陌聊著天，已然是朋友的曲嬋。“華先生，什麽時候去醫院？”
“我約了明天。做一下全身評估。”華明亮跟著徐然後麵出門。“你們多照應一下。她這個好動愛熱鬧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華生攬住徐然。“然姐姐，我給你買了禮物哦。晚上讓我爸拿給你。”湊到徐然的耳朵邊悄悄說：“是給你的結婚禮物，超級棒哦。”
“謝謝華生。”徐然笑著把少年被帽子壓得亂糟糟的頭發捋順。隨手摸出鑰匙交給華明亮。
華明亮接過來就塞到曲嬋的手裏。“家門鑰匙，拿好了。弄丟回不了家的。”
曲嬋愣了愣，把鑰匙塞進外套口袋。“丟了就在門口等唄，你總歸要回來的。”
“不會讓你在門口等的，不還有我們麽。”蕭陌抬了頭笑著招呼大家。“電梯來了，動作都快點。”
盡管戴著口罩，徐然也不敢讓曲嬋在書吧裏待久了。等她東看西看轉了一圈後，就趕她回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沒關係的，現在又沒什麽人。”曲嬋摸著肚子。“我吃得太多了。正好消消食。”
“那我陪你慢慢溜達回去，到家那點粥也正好可以消化。”徐然不由分說地拽了她往外頭走。
曲嬋看向林思雅，想為自己找到靠山。
林思雅朝她搖搖頭，指指徐然。“然寶寶的話，我們都不敢不聽的。不信你問蕭陌。”
蕭陌鄭重其事地點頭。“然然生氣起來是很嚇人的。”
曲嬋無奈地低下頭。“你說說你們，一個人高馬大的，一個還是男人，居然怕人家小姑娘。真是沒救了。”
徐然推開門。“等你身體好了，我們陪你出去玩。可今天不行，你剛剛長途飛行過，還要倒時差。不好好休息怎麽行。”
“知道啦，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囉嗦的要命，像個小老太婆。”曲嬋嘟囔著，和屋子裏的另兩個人揮揮手。
春節長假結束了，可這年還沒有過完。小區裏不時有小孩子奔跑過來，一路丟幾個摔炮。劈啪作響，倒是也很應景。後麵跟著的多半是外公爺爺之類的祖輩，邊氣喘籲籲地跑著，邊著急地嚷嚷：“慢點慢點，別摔跤了。當心炮仗，別炸到手了。”其實以摔炮的那點火藥，頂多就是在衣服上灼個洞出來。
曲嬋笑眯眯地看著。“小孩都喜歡這些東西。我記得華生小時候也蠻喜歡的。華明亮就索性買給他一盒子，偷偷在我背後丟一個，嚇我一跳。還會守在門口，看誰經過，就丟到人家腳跟頭。人家看是小孩，又長得好看，也不跟他計較。”
立春之後，天氣回暖。陽光好的時候，曬得人昏昏沉沉就想睡覺。
人們大多脫掉了厚重的長外套，換上了輕薄的小棉衣。方便活動而且看著也輕鬆自如。
曲嬋拍拍徐然的肩。“我說，你怎麽也穿這麽多衣服啊。我是沒辦法。要是以前，我都可以裙裝上陣了。底下隻穿絲襪，單皮鞋。現在不行嘍，老是覺得冷。”她裹緊厚厚的棉外套。“身體不好啦。”
徐然微微一笑。“我從小被我媽媽裹慣了。不穿就會感冒。”
“然然，華生很喜歡你的。”曲嬋按住電梯鍵。“他偷偷買了禮物給你。我看見的，是一雙漂亮的水晶鞋。”
“是嗎。“徐然有些吃驚。她本來想小孩子的禮物，多半是買個香水什麽的小東西。“水晶鞋蠻貴的吧。”
“一般的也還好。不過華生舍得為你花錢的。好像是個名牌。估計不便宜。”曲嬋跨進電梯。“開始我還以為是華明亮的意思，結果看到他拉的是自己的卡。”
“哦，他怎麽……”這麽大手筆。徐然有些懊惱自己也沒有看看是怎樣的東西，就貿貿然收下了。“我不知道是那麽貴的東西……”
“沒什麽的。華生喜歡你，願意送好東西，你收下就好。”曲嬋在口袋裏摸著鑰匙。“我提前劇透是想你知道華生真的很喜歡你。”
鑰匙嘩啦啦一陣響，門被推開。曲嬋拉住徐然。“進來陪我一會吧。我現在特別害怕一個人待著。”
徐然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她進了門。
“華生是長大了。我這次看到他，差點都認不出來了。”曲嬋進了屋，脫外套，拿口罩，順便一把抓下了帽子。頭發隻有一寸來長，黑黝黝的勉強遮住了頭皮。她對著鏡子珍惜地摸了又摸。“我想他大概也差點沒認出我來。我走的時候，他還很小。”
“你，你還好吧。”徐然看著曲嬋蒼白的臉色，在室內的熱氣裏，慢慢泛起淡紅色。“要不要躺下來？”
“然然，我沒有這麽虛弱的。”曲嬋笑著回過頭。“化療結束，就恢複過來了。我現在感覺挺好的。”
看她挑著細長的淡淡眉毛，嘴角一直勾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徐然略微放了點心。“華生和華先生都為你著急，你自己也還是要當心。”
“然然， 怎麽叫華明亮華先生？”曲嬋好奇地問：“也太客氣了吧。你們平時也是這樣相敬如賓的嗎？”
“我一直這樣稱呼華先生的。我很佩服他白手起家，一個人打拚到現在的身家。所以我很尊敬他的。”徐然看看時間。“你有沒有要吃的藥？”
“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曲嬋拿過她的手提包，翻出一個藥盒。“一天三頓藥，一把一把地吃，吃得都想吐了。”
“要吃的藥可不能忘。”徐然給她倒了杯溫開水。“請的特護還沒到嗎？”
“我們本來是想訂明天的飛機。可那爺倆早一分鍾回來都是好的。特護大概要明天再正式上班。”曲嬋吃完藥，把藥盒丟在桌子上。“華明亮送好華生就會回來的。”
徐然點點頭。
陽光從飄窗投射進來，鋪灑在地板上。房間裏顯得很明亮，木本色的地板和家具都泛著暖暖的光。
曲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看著徐然。“然然，沒想到明亮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孩子。”就像天上漂浮著的潔白雲朵，純潔的讓人不敢褻瀆，卻又溫柔地讓人忍不住想靠得更近。“我想他和你在一起一定很開心。”說到你就會不由自主地柔情似水。那種神情，真是讓我嫉妒啊。
徐然吃驚地張開嘴。這個這個，這個曲嬋知道自己在說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