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徘徊於痛苦的邊緣

  我無力反抗，腦海里立刻萌生出了要將合約撕毀的想法。


  可我剛剛從沙發上站起來，往宋忙的方向撲過去，他就一把將我扔在了地上。力氣很大，連日來我已經是傷痕纍纍，根本沒有力氣和他抗衡。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門鈴響了起來。


  「叮咚——」清脆的響聲，讓我的意識逐漸回籠。可是，我起不來，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一般。林倩也聽到了門鈴聲，女人無比興奮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直接衝到了門邊，「孩子來了吧？」


  可是，門外的人卻讓她大失所望。


  顧子軒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外，雙手插在褲袋裡，眼眸里的冰冷顯而易見。我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著顧子軒。


  他的目光，從林倩身上落到我身上，隨後薄涼的話音響了起來，「夏淺歌，你還是這麼沒出息？」


  他總是用那種嘲諷的口吻面對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個瞬間，我從他的眼眶裡看到了轉瞬即逝的一抹心疼。是我的錯覺吧？如今的他，怎麼會心疼我？


  「顧……顧先生？」知道顧子軒的身份，宋忙顯然有些驚愕。


  他立刻顫抖著聲音開了口，可是顧子軒卻對他置之不理。他走過來，徑自將我從地上抱起來，然後慢悠悠地睨了宋忙一眼。幽深的目光里，透著警告。


  「淺淺，只要你一句話。」顧子軒將我抱起來的時候，用他溫柔的話音在我的耳邊悠悠地開口說，「我便可以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他的話音，好似魔咒一般在我的耳邊回蕩著。我獃獃地望著顧子軒，他幫我絕不會因為好心。這個男人的心思縝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我沒有開口，我也沒臉去懇求他幫我做什麼。


  「淺淺？」大約是沒有得到我的回答，顧子軒又一次開口叫我。他換了稱呼，那曖昧而又溫柔的話音，讓我平靜的心湖捲起波瀾。


  「顧子軒，帶我離開這裡可以嗎？」我不想向他低頭，也不敢再去和宋忙爭論什麼。要想奪回這套房子，我只有從長計議。也正因如此，我才會懇求顧子軒帶我走，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想要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一抹譏誚從那雙墨色的眼眸里傾瀉而下。隨後，淡淡地應了一聲，「好。」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的心落了下來。


  此時此刻，顧子軒一定看不起我的懦弱。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向他解釋，更不知道如何告訴他，六年前在他毅然決然離開之後，宋忙給了我怎樣的溫暖。我很可悲，可悲到竟然因為別人一丁點的噓寒問暖，就付出一顆真心。


  「你的房子，不要了？」坐進車裡，顧子軒終於開了口。


  顯然，我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我迷茫地抬起頭去看他，顧子軒究竟想要做什麼？他這麼問，難不成會幫我將房子奪回來嗎？

  心裡萌生出這樣的疑惑，我卻又不敢開口詢問清楚。只能獃獃地望著他，然後顧子軒說，「那裡有我們那麼多的回憶，你捨得將它拱手送人嗎？」


  他永遠都是這樣，在我以為他無情冷漠已然忘記過去的時候，卻又用一句漫不經心的話來提醒我。


  「那麼，你想要回來嗎？」我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想要回來嗎？我問的不是房子，而是那段已經逝去多年的記憶。記憶里，有一個少年與我青梅竹馬，我們牽著彼此的手說好要一直走到白頭。記憶里，我們彼此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而對方就是兇手。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最後埋葬了我和顧子軒最純美的愛情，餘生我們的世界里只有仇恨。


  他說，「想，也不想。」


  我那時，一直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那樣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落在我心口的位置。可是很多年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那時候的顧子軒也在糾結。我們都徘徊於痛苦的邊緣，步步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