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一點點的死掉了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嗡鳴聲貫穿我的耳朵,外界的一切我都聽不清楚了。
那句話,那句顧子軒親口說出來的話,反反覆復在我腦海中徘徊。
「我讓夏淺歌留在我身邊,就是為了折磨她!為了報仇!」
「就是為了折磨她!為了報仇!」
「為了折磨她!為了報仇!」
「…………」
淚水毫無預兆的落下,我的胸口悶痛,嗓子發癢,有種噁心想要嘔吐的感覺。
嘔心瀝血,應該就是這種感受吧……
我扶著旁邊樓梯的扶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頭暈目眩,一陣一陣地襲來,我感覺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
原來,在這世界上,有這麼難受的感覺。
上一次類似這種難受的感覺,是在六年前,我在收拾父母的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支小小的錄音筆。
那是在爸媽卧室的床頭柜上,一個深藍色的盒子里,躺著那一支小小的筆,僅僅一眼,我就知道,那是爸媽留給我的,是事先留給我的。
我顫抖著雙手,按下開關,媽媽的聲音突然跳了出來。
「小歌兒,不要埋怨任何人,這個世界上,沒有涇渭分明的對與錯,不要記恨,放下仇恨,堅持自己喜歡的,不論是人,還是物,都堅持下去。我和你爸爸總有一天會不在你的身邊,你要學會堅強,學會照顧自己……」
那場車禍,似乎爸媽是提前知道的,所有的疑問都圍繞著我,但是我不想再追究了,我不想讓上一輩的仇恨,延續到下一代,也不想在共同的受害者之間,錙銖必較出一個是非對錯。
所以我選擇忘記,但這並不是逃避,不是畏縮,更不是認罪!從頭到尾,我都不相信顧薇說的話,她說著我是兇手,是罪魁禍首,這些我壓根就不承認。
可是……當我最愛的那個人,六年前最愛,六年後也是最愛,他不在的這六年,我自欺欺人,佯裝出一副不缺男友不缺愛情的人,可是只有我把自己的心一層一層剝開,我才明白,那個人,始終都在最心底的那塊地方,從來都沒有變動過。
但是,最讓我失望的,也是他,是他從來就沒相信過我,甚至用各種手段,把我留下,也只是為了報仇而已……
我身子一軟,跌坐在樓梯上,大腦一陣眩暈,我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
顧子軒,原來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我被綁架你來救我那些許諾是假的,重新開始是假的,在意我維護我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那一刻,真的是絕望,前所未有的絕望。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扶著旁邊的扶手站了起來,一階一階地上樓。
我不該把自己這幅狼狽的沒有尊嚴的樣子讓他們看到。
顧薇終於安靜了下來,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打掃的聲音。
從樓梯口處走回我的房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我的腦海里不斷地播放著一個個畫面,美好亦或殘忍。
顧子軒,我們就這樣吧。
就這樣維持著這世界上看似最親密,其實最疏遠的距離吧,我不會再反抗了,我會按照合約上的,和他維持著情人關係,因為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死掉了。
我把門反鎖上,躺在卧室的地板上,感受著地面上的冰冷一點點沁入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慢慢僵硬,變得麻木沒有知覺。
還不如就這樣,乾脆死掉。
意識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睡了過去,睡夢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我。
我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紋路,感覺大腦一陣眩暈。
「夏小姐!夏小姐!你怎麼了?還沒有醒嗎?」
劉媽急促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我動了動身體,感覺身子是徹骨的冰冷,原來我就這樣,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宿。
我用力想要坐起身,可是眩暈讓我又一下子重新跌倒在地板上。
「夏小姐?你沒事吧?」
「怎麼了……劉媽……」
我使出渾身解數,才坐了起來,有些生硬地回應她。
「沒什麼事……只是今天你不上班嗎?這都十點多了。」
她的一句話瞬間戳醒了我,我一個激靈,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頭看著牆上的鐘錶,瞬間清醒了不少。
「好我知道了劉媽。」
我隨口應著她,然後立刻跑到衛生間洗漱,身體一陣酸痛麻木,頭腦處的眩暈幾近讓我暈倒。
我用涼水洗了好幾遍臉,才慢慢地感覺好了一點,顧不上那麼多,我換好衣服抓起包就出了門。
我從來就不是會馬虎應對工作的人,到了公司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
「夏姐……你怎麼才來,而且臉色好差啊,是生病了嗎?」
助理小劉疑惑地看著我,我沖著她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最近並不是特別忙,我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咖啡,想讓自己打起精神,可是困意和難受侵襲著我,讓我連午飯都吃不下去。
「夏姐,這是全部列印好的要和鼎盛簽署的合同,您看一下,合格的話我就找人送過去。」
「好,你放下吧,我看好了會親自送過去的,之前答應了鼎盛的。」
我看著小張送來的合同,大致翻閱了一遍,沒什麼問題,抬起手看了看時間,還早,今天送過去,下午應該可以拿到正式合作的合同了。
我跑到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強打起精神,抱著那些資料,準備送到鼎盛去。
鼎盛集團離我們不算太遠,坐地鐵也不過兩三站,我站在地鐵上,昏昏欲睡,頭腦發沉。
終於到了鼎盛,我在樓下的接待前台,讓他們的工作人員通知廉亦辰。
前台小姐放下聽筒,對著我甜美的笑。
「小姐,廉總說在21樓的辦公室等您。」
「謝謝。」
我點了點頭,道了謝,走到了旁邊的電梯。
電梯一升一降,我抱著文件,感覺自己都快要站不穩了,太陽穴處像是有什麼的東西在用力施加壓力,我四肢發軟,使不上一點力氣。
電梯終於到了21樓,就在停下的那一刻,一陣陣眩暈,我感覺眼前發黑,剛邁出電梯,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