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去哪裡都帶著我
我很累。
這三個字，落在我的心頭，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當然知道，他會很累，那六年，僅僅我聽蕭寒講述隻言片語，都覺得揪心地沉重，他走到如今，我又怎麼會不了解他的苦。
他呢、喃著，聲音有些低沉，靠在我肩頭，微微閉上眼睛。
我聞著從他身上散發的酒的清香，便知道，他有些醉了。
越是傷心的人，越容易醉。
我拿著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然後放下。
不知為何，酒吧里的駐唱歌手唱的都是一些傷感情歌，讓人聽著，也不知不覺得傷心起來。
顧子軒依然拿著酒杯喝酒，我伸出手，想要買走他手中的酒杯，卻怎麼都拿不走。
罷了，由他去吧。
我不再管他，看著他接二連三地喝酒，腦袋也有點醉了的感覺。
「淺淺啊，這六年裡…你想過我嗎？」
他拿著杯子得手抬得很高，眼睛看著手中的杯子，十分深情地詢問。
「這六年……你知道我是怎麼度過的嗎？」
「六年前，我離開你，你可曾恨過我……」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句被他輕輕問出來，我雖然頭腦有些昏沉，但意識卻依然清醒，他這樣的話，還是讓我忍不住辛酸。
「你說我不信你…可你應該知道，不是我不信，而是我迫不得已……六年前是，如今也是……」
他凝視著手中的杯子，好像是那杯子就是他口中的淺淺，他們彼此對話，我卻像一個旁觀者。
他也是相信過我的，不是嗎？
我苦笑了，回憶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六年前，曾經有一個少年，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淺淺，我還是信你的，給我些時間，我去找線索……」
可是當時的那個少年，來不及履行這個承諾，就已經和妹妹出了國。
再後來，他回國，似乎早就忘了那個承諾，也忘了初心，他也開始憎恨我，怪罪我，怪罪我的父母。
是什麼，讓一個人從最開始的肯定，變得現在的否認和憎惡？
答案是，時間，六年時間，足夠我和顧子軒疏離的了。
如今我愛，愛的是六年前的那個少年，還是身旁的這個男人，我無從得知，只是我知道，他是一個讓我哪怕頂受著仇恨依然忍不住去愛的那個人。
我長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手背一冷，看過去，發現身旁的男人已經用手握住了我。
「淺……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但我忘不了仇恨……」
「最近…真的太委屈你了……」
他如同夢囈一般喃喃自語，每一句話都輕柔無比，但同時，卻也讓我心如刀割。
那一句「真的太委屈你了…」
讓我忍不住紅了眼眶，掉了眼淚。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只是，他把自己的心疼變現在內心深處罷了。
我給瑪麗熬粥，卻與她起了爭執，被她拿針頭刺，被她扔點滴瓶…
這些，顧子軒都清楚，但是他不能站在我這邊，怎麼說，瑪麗都是他的合法妻子，他反過來幫我，不合情理，再者說，我，根本就沒有讓他幫我的理由。
所以，心疼和愛意，他不是沒有，只是深藏於心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低頭，看見那個五官俊美的男子，靠在我的肩頭，閉上眼睛，安心地小憩。
愛一個人，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消滅感情的吧？
這一刻，我在心中，已經肯定了顧子軒對我的感情。
他對我，定是有情的，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我都肯定。
只是，我們中間的那個鴻溝，是最難以跨越的。
我長嘆了一口氣，抓起還剩下小半杯酒的杯子就準備接著喝酒，可是腰間被人用力一攬，杯中的酒隨著身體的晃動而灑了出來。
「別嘆氣…我最怕你嘆氣了……」
低下頭，我看到顧子軒依然閉著眼睛，可語氣卻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我苦澀地笑了笑，放下酒杯，有些無奈。
我沒想到，他會醉，還好我沒喝醉，不然今天晚上我們兩個可能就要睡馬路了。
酒吧駐唱換成了一個男人，他長長的頭髮遮蓋住了臉龐但我能聽到他嘶啞的聲音。
他一開口，便震驚到我，很少，能聽到這般沙啞的嗓音，就彷彿……置身於荒無人煙的沙漠中一般。
他唱的是周筆暢的《歲月神偷》，從他嗓子里唱出來的音調，雖和原唱又很大差距，煩死了沙啞的嗓音配著旋律，卻是說不出的好聽。
「原來留下的都是真的
縱然似夢啊半醒著
笑著哭著都快活
誰讓
時間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
晴時有風陰有時雨
爭不過朝夕
又念著往昔
偷走了青絲卻留住一個你」
我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感慨萬千，我和他最初相識到現在，已經十幾個年頭，我們有愛有恨，有恩怨有牽扯，可是合不來的同時，又分不開。
辛酸油然而生，我忍不住動了動身體，卻被那人抱的更緊。
我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從包里取出濕紙巾輕輕地為他擦拭著臉頰。
像是感受到了冰冷，他慢慢睜開眼睛，宛如蒙了塵的星光，朦朧又迷濛。
「淺淺……」
幾乎是出於本能，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念出來，對我來說，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無可代替。
我抬眼看了看鐘表，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低下頭，聲音輕柔地看著身旁的人。
「顧子軒，我帶你回家，怎樣？」
「好…」
薄唇輕啟，他嘴角揚起的是恰到好處的弧度，令人心動。
我付了款，然後扶著他的腰，想讓他站起來，但卻發現異常吃力。
終於，我還是放棄，拿出手機，撥了於澄的號碼。
告訴他地址之後，我再次扶著他的腰，想讓他站穩，可是剛使出力氣，就感覺到有人將我拉入懷中。
抬頭，是顧子軒那張俊美的臉，他的手緊緊地扣在我的腰間，眼睛很亮，盯著我一動不動。
「淺淺…別離開我，去哪裡，都要帶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