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以後不能懷孕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狠心到這個地步。


  我只是，在守護自己在意的人而已。


  我說出那句話之後，明顯地看到了周況身體的顫抖，他轉身，拉著吳敏，按了電梯，然後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還好，顧子軒在我身後，及時扶住了我。


  「我從來不知道，你可以這麼狠心。」


  顧子軒的聲音在我耳邊，我深吸了一口氣，低下眼眸。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狠心。


  他扶著我，慢慢離開，回到病房，我們兩人相對無言。


  許久，我開口打破沉默。


  「瑪麗好點了嗎？」


  「嗯。」


  只有一個字的回答，似乎他並不怎麼想說話，或者說他並不想聊這個話題。


  接下來度過的那幾天，渾渾噩噩，彷彿失了魂魄一般，那個時候，彷彿失去孩子的人是我，我照例會天天去看毋瓊，可是她依然，微笑地如同和煦春風，偶爾夾雜著苦楚，其他時候，她就如同一個正常的病人一般。


  中午吃飯之前，我突然被叫到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一本正經，似乎有什麼嚴肅的事情要跟我說。


  「你是毋瓊的好姐妹對吧？」


  醫生請我坐下，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話。


  「對的，醫生，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是這樣，本來是應該患者家長來了解情況的，但是毋瓊不願透露家人的信息，只說你是她的姐妹，也算是家屬。」


  她不願意家裡人知道，這我自然明白，她的爸媽和我很熟，這幾天毋瓊出事，沒敢讓她的父母知道，只是給他們說自己住在我家。


  「嗯對的，有什麼情況可以直接和我說。」


  我看著醫生表情很嚴肅，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沉默了幾秒之後，醫生才開口。


  「有一個結果，在前幾天我們沒有告知病人，因為病人剛動過手術，我們怕影響恢復情況，就沒有說，現在我以醫生的視角，覺得應該告訴你們家屬了，讓你們提前給病人心理準備……」


  「醫生，您直接說吧。」


  我打斷他，單單聽他說這麼一堆，我就已經夠緊張的了，心中已經隱隱地感覺到，這是什麼壞結果。


  黑暗，有時候會蔓延，讓人恐懼，讓人擔憂。


  「恐怕病人今後，很難懷孕了。」


  醫生低下頭，停頓了幾秒，然後抬頭，看著我，語氣嚴肅。


  這句話，彷彿晴天霹靂，在我頭頂炸開。


  我強擠出微笑，看著醫生。


  「醫生，你別跟我開玩笑…我不相信我們家毋瓊…」


  「對不起，我很抱歉把這樣的消息告訴你。」


  醫生看著我，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之後醫生說的一切，我都記不清楚，我只知道，腦海里不斷盤旋著那個事實，那個悲痛的事實。


  先是失去孩子，然後是生育的能力，無論是誰，恐怕都經受不住這樣的二次打擊。


  我怔怔地出了辦公室，把自己鎖在病房裡，誰都不允許進來，這個事實，連我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說是毋瓊了。


  「老天，你為什麼這麼不公平？明明失去最多的人是毋瓊，可你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不公平？」


  我蜷縮在床上，身體發冷，淚水落下，心漸漸發冷。


  如果有一天，我和顧子軒，會不會也會走到盡頭，不被人看好？

  毋瓊的現在，彷彿就是對我未來的映射，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會走上與她差不多的路。


  這個世界，充滿了太多的變數，我不敢保證，未來我會怎樣，也不敢猜想，我和顧子軒有沒有未來。


  如今，我最大的難題，是如何面對，怎樣面對毋瓊，我該怎樣告訴她，這個殘忍的事實。


  我一個人在病房裡，度過了一個下午，我一直都在想，在愛情里，是不是真的是我們做錯了，才會受到這樣應得的報應？

  我也是，毋瓊也是，我們都是苦命人，都是愛情中的失敗者，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依為命。


  晚飯的時候，顧子軒敲門。


  「淺淺，開門。」


  在他喊我的名字喊到第四聲的時候，我站起身，把病房中的燈打開，然後打開門。


  顧子軒推門進來，一臉著急。


  「你到底怎麼了？」


  他帶著擔憂看著我，兩隻手已經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看著他，苦笑，不語。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觸碰著他的額間的碎發。


  我真的是活該吧，我愛他，我真的忘不了他，我真的斬斷不了他，我真的沒辦法離開他，所以，所有遭受的罪都是我活該，都是我自作自受。


  眼淚就這樣落下，毫無徵兆，面前的人看我突然流淚，眼睛里有些震驚，有些不解。


  「你怎麼了？」


  他的聲音清朗，每一個發音都足夠令人沉醉。


  「我病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良久，才輕聲突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病因為在乎你，因為離不開你，因為捨棄不了你。」


  我毫無忌憚地吐出這些話，聲音哽咽，但是心中卻突然舒坦了很多。


  我終於有勇氣，敢對他勇勇敢敢坦白這些。


  再次見面，因為仇恨，我一次又一次壓抑自己對他的愛意，我一次有一次克制對他的情感，如今，我終於敢鼓起勇氣對他坦誠一次。


  他眼睛掃過我的眼睛，終於，有了動作，他伸出手，輕輕地把我抱在懷裡。


  我那麼敏感，當然能夠感受得到這個擁抱和往常的不同，多了那麼些溫情。


  我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膀處，抽泣著，可是那一刻，另一個女人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瑪麗，這個客觀存在的人，已經成了我們兩個人之間永久的隔閡。


  我率先鬆手，退後一步，在顧子軒驚異的眼神中，淡淡微笑。


  「不過還好，我還沒有病入膏肓，我相信，有一天，病會痊癒。」


  言下之意，在病痊癒的那一天，我也不會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