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見過兇手的人(7)
第18章 見過兇手的人(7)
「現在我隨便說一個詞語,你也要用詞語接我的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隨便說幾個……」
「好。」張欣然回答。
「貓。」
張欣然停頓了一下,「狗……馬……轎車……街道……超市……」
張欣然一開始還稍微有點兒不習慣,一連說了十幾個,慢慢開始適應了。
在張欣然說話的同時,丁潛看似不經意的把手伸進衣兜。
其實兜里放著無線迷你的麥克風,播音器放在另外一個房裡里。此時,房間全是特案組警員,正在聚精會神的聽著那邊的動靜。
「好的,可以了。我再說一個——『1996』。」丁潛說。
「數字……年代……學校……念書……成績……舞蹈……繪畫……課代表……獎狀……」張欣然流利的說出了一串詞語。
另外一個房間,守在播音器旁的警員們都有點兒無語,聽了這麼多,跟案子簡直都不挨邊。
郭蓉蓉啞然失笑,「這是幹啥,三好學生在做報告嗎,照她這麼說下去,她能一直說到考上名牌大學……」
她現在把對丁潛的氣都轉移到了張欣然身上,覺得她分明是個心機biao嘛,又tuo衣服又誇自己的,十有八九是看上丁潛了。
鍾開新也表示懷疑:「這個辦法能行嗎?就讓張欣然隨心所欲說,就能說出線索來?」
杜志勛擺擺手,示意他倆先沉住氣。
丁潛並沒有打斷張欣然,讓她一直往下說。張欣然所說的辭彙幾乎都圍繞著上學來說。
1996年,張欣然15歲,正在上初中。對於那個年紀的中國孩子,學校生活幾乎佔據了全部青少年,張欣然最先想起這些在丁潛看來不足為奇。他絲毫不打攪張欣然,耐心的聽她說,說了十幾分鐘,上百個辭彙過去了,重複的辭彙也越來越多……
「夜晚……」張欣然忽然冒出一個與之前毫無關聯的辭彙。
「……路燈……行人……路燈……夜晚……夜晚……」張欣然接著開始反覆重複起這幾個詞,似乎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擋住了。
「南都大學。」丁潛在她說話的空隙輕聲插了一個詞。
「南都大學……夜晚……小路……女人……小路……女人……」
「那個女人是不是姓呂……」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她……」
「你在什麼地方看見她的?」
「青島路。」
青島路就是目擊者最後一次看見呂愛青的地方。
「之後,她去了什麼地方?」
「我……我……我不認識那裡……」張欣然的身體微微哆嗦,急促的喘息著,聲音里充滿了驚恐。
「沒關係,來,深呼吸兩次……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等張欣然重新恢復了平靜,丁潛說:「你試著想想那個女人。不用怕。她離你很遠。你只是回憶一下。你說你不認識她,是嗎?」
「我不認識。從來沒見過她。」
「那你能想起來她穿什麼衣服嗎?」
「我不知道。」
「你想不起來嗎?
「她……沒//穿衣服。」
「沒穿?!」
不僅是丁潛,在隔壁收聽的警員們都聽得滿頭霧水。
「放鬆……不要急……好好想想那個女人。她長什麼模樣?」
「她……是短髮……皮膚很白……眼睛有點小,鼻子和嘴也不大,很普通的模樣,年紀比我大一些……」
「是不是後來經常出現在你腦海里的那個女人?」
「是。那是很多年以後了……」
從張欣然的描述上看,她那晚見到的女人就是呂愛青。只是當時她並不認識呂愛青。
「你看見那個女人是在什麼地方……你都看到了什麼?」
「她當時在一個……一個很昏暗的地方……沒有路燈,那個女人就光//著身子靠牆站著……」
「具體地方你能想起來嗎?」
「想不起來了。好像一面是牆,另外一邊也是牆。」
「是衚衕?」
「也許,我想不起來了。」
「那接著說吧,你還看到了什麼?」
「那個女人沒/穿衣服,那天晚上很冷,她凍得渾身發抖……她在哭,她很害怕,她很害怕……」
「她為什麼那樣?」
「有……有個男人……有個男人在她身邊……」
「他們在幹什麼?」
「殺……殺了……她被殺死了。我看見她倒在地上……」張欣然忽然張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丁潛,眼神中只有驚恐。
她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丁潛,看向當年那個寒冷恐怖的夜晚,一切被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
「我怕極了……我跑……我拚命跑……對不起……對不起……」
淚水難以抑制的湧出,她哽咽的已經說不下去,蜷縮起瑟瑟發抖的身體,彷彿一個無助的嬰兒。
「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呂愛青不會怪你……」丁潛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就像大人對待孩子一樣,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不要怕,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另外一個房間里,所有警員都沉默了,連對張欣然很有成見的郭蓉蓉也默然不語,擴音器里只聽到張欣然的啜泣。
一個剛剛花季年華的少女,獨自一人親眼目睹了一起恐怖的殺人。給她帶來的心靈創傷即使過去這麼多年也無法消除。
這種不幸無論降臨在誰的頭上都是一生的悲劇。
等張欣然的哭聲弱了,逐漸平靜下來,丁潛才繼續說,「你不要怕,你能不能回憶一下那個男人。你有看清楚他的外表嗎?」
「他……他在笑……牙齒很白,白的嚇人……」
「還有呢?」
「那個地方很昏暗,沒有路燈,我看不特別清楚。」
「那就大致說說。」
「他是長方臉,20多歲,或者30歲……個子好像不高,很瘦,很醜,眼窩深陷,臉色很不好……」
「你學過畫畫是嗎,能把他畫下來嗎?」
「我不知道,我上學那會兒學過油畫,但是好多年都不畫了。不知道還行不行?」
「不礙事,隨便試試。」
丁潛從桌上拿過一沓兒稿紙,又拿了一支鉛筆,遞給張欣然。「你盡量排除雜念,不要顧慮什麼,就憑著直覺把那個男人畫出來就可以。」
張欣然把稿紙放在腿上,背面空白朝上,拿著鉛筆停頓了一會兒,按照丁潛所說的排除雜念。然後把筆尖點在稿紙上,一筆筆的勾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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