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貴族真相
二十八 貴族真相
看到她倆,“表妹”急急地跟了過來。林小青見她這副嘴臉就討厭,跟沒看見似的理都沒理。戚彩蓮跟著蘇玉和林小青走到她們的位子跟前,林小青慢吞吞整理好書本,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說:“說吧,什麽事?”
“表妹”急切的問:“你們倆猜猜,昨天我在火車站看見誰了?”
“看見誰了?”小青仍不緊不慢地問。
“李東湖。”“表妹”說,“昨天我路過火車站,老遠就看見一個穿著黑皮茄克和藍牛仔褲的人坐在一輛嶄新的雅馬哈上,我就心想,這個人怎麽那麽象李東湖?走近一看,還真是他。”
“那又怎麽樣?”小青問。“火車站是你家的?就你能去,別人就不能去?”
“不是這個意思。”“表妹”搖搖手說道,“我上前跟他說話,我說,‘你接親戚嗎’他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
這時有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走過來問,‘去高塘嗎?’他說‘去’,那人說,‘多少錢?’,他說‘二十。’然後上了車帶上那個人就走了。
原來他是靠這個掙錢的。我們都還以為他是幹部家庭呢,還以為他們家很有錢呢,原來這都是騙我們的。”“表妹”義憤填膺的說。
“他跟你說過他家是幹部家庭嗎?”蘇玉聽了她的話也有些反感。
“沒有。”“表妹”說。
“他跟你說過他家很有錢嗎?”蘇玉又問。
“沒有。”“表妹”又答。
“那你怎麽說他是騙你的呢?”蘇玉說。
“我……”“表妹”瞪目結舌。
“人家騎摩托車拉客怎麽了?一沒偷二沒搶,就是靠自己的勞動掙錢,難道這也有罪嗎?什麽幹部家庭,什麽大款,是你自己想多了,怪得了別人嗎……”
蘇玉話沒說完,李東湖進來了。仍然穿著那身黑色的皮茄克和藍色的牛仔褲,手裏拿著摩托車頭盔,走了過來。
李東湖已經在教室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他也聽到了蘇玉和“表妹”的對話,正因為如此,李東湖的心裏特別難受,他的自尊心受傷了。
但“表妹”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她迎上前去不懷好意的說,“李東湖,怎麽來這麽晚?是不是早上也拉客?”
那李東湖聽了一愣,看了蘇玉一眼,臉色忽然灰了下來,低低的說了句“沒有”,就過去了。
小青看到他這樣,心裏一陣緊縮,對“表妹”說,“你表哥來上課了,還不快回到你坐位上去。”“表妹”轉臉看了看,正好馬工也走了進來,連忙回到自已的坐位上。
從那以後,一連好幾天,李東湖都沒有來上課,“表妹”說那李東湖一定是因為自已的真麵目被她揭開了,所以就不敢來了。但小青卻不這樣認為。
一個星期過去了,馬工說,李東湖如果再不來,就要被廠裏除名了。林小青你是班長,你先到他家裏了解一下是什麽情況。
林小青點了點頭。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下午隻上了一節課,還沒到四點,就放學了。
林小青騎著她那輛粉紅色的女士輕便自行車帶著蘇玉出了大門順著淮海路向南走,直走到新莊大橋,才找到汽修廠。
李東湖家在汽修廠,這是他在進廠檔案裏填的,目前,這是唯一一個找到他的辦法。
汽修廠在城南的臭水河邊,看上去破破爛爛的,環境比她們的金盛化工廠還要差。
蘇玉看了皺了一下眉頭。不管怎麽說,金盛化工廠裏還有兩棵木香花,還有芙蓉樹,還有藍球場,汽修廠就隻有一個破院子,院子的後麵是幾排低低的破瓦房。
院子裏還殘留著幾輛破舊的汽車,地上散落著幾顆鐵繡斑斑的羅絲釘。
“李東湖就住在這裏?”下了車,蘇玉問。
“他的檔案上就是這樣寫著的。”林小青說。
一個頭上頂著一塊破舊的毛巾的女人在生蜂窩煤爐子,蘇玉和小青走了過去,“大媽,請問李東湖是住在這裏嗎?”小青問。
“喏,那兩間小屋門口有一棵榆錢樹的就是。”那女人說完上上下下把她們兩個人打量個遍,又問,“你們……是他的親戚嗎?”
小青說:“不是的,我們是他廠裏的同事,因為他最近有好幾天都沒來上課,所以我們過來看看,了解一下是什麽情況。
“你們是他的同事啊?”那女人聽了很高興,“李東湖現在在醫院呢。”
“什麽,在醫院?他怎麽了?”小青的反應有點大,那女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大媽,你知道什麽情況就跟我們說吧,我們是廠裏派來的,他已經一個星期沒去上課了,如果再不去,就要被開除了,當然,如果有什麽隱情,我們會匯報到廠裏,廠裏會酌情處理的。”蘇玉說。
那女人聽蘇玉這樣說,才說道:“小東昨天晚上深夜去送人,把人送到村頭,結果遇到了幾個小流氓,那幾個小流氓想搶他的摩托車,被他打跑了,而小東也受了傷,頭也給打破了,現在正在住院呢。”
那個女人說完又道:我跟你兩個說,你兩人千萬不要跟他媽媽說,他媽媽還不知道呢。我兒子小四和小東處得最好了,這幾天都是我兒子小四在照顧他。
小青聽了使勁的點了點頭,推著車子走到榆錢樹下。蘇玉先去敲門,她輕輕的敲了兩下,裏麵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門沒栓,進來。”
蘇玉和小青進去,屋裏黑魆魆的,兩個人進去半天,才適應那屋裏的光線。
是兩間屋,當中沒有山牆,裏間屋裏有兩張床,一張小床在窗戶下,小青猜測是李東湖的,另一張大床靠裏牆,床上躺著一個看不清年齡和相貌的老女人。
外間屋裏隻有一張桌子,桌子旁有一個爐子,爐子上放著一個缺了一個耳朵的小鋁鍋。小鋁鍋裏的水正吱吱的打著響。
“是誰啊?我眼睛有毛病,看不見東西,你們兩個自已找板凳做。”那老婦人說。
兩個人猜測這位就是李東湖的母親,小青問:“阿姨,李東湖在家嗎?”
“小東啊,小東出去拉人了,聽說那個人有什麽事,留他幹幾天活,所以這幾天都沒回來。”
蘇玉跟小青對望了一眼,看樣子,那女人說得沒錯。李東湖他媽媽果然不知道自已的兒子出事了。 她躺在床上還以為兒子在外麵掙錢呢。
小青又問:“那——李東湖出去幹活,你在家裏誰服侍你啊?”
“是小四啊,”她說,“是小四天天過來,有時給我煮點麵條,有時帶兩塊燒餅。”
蘇玉和小青都沒想到李東湖家是這個樣子。小青聽著聽著眼淚就快下來了,蘇玉趕忙說,“阿姨,我們有事,我們先走了啊,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說完拉著小青就走了出去。
“你幹嘛?”出了門,小青抱怨她說,“人家正說著話,你幹嘛把我拉出來?哎,他媽怎麽那麽可憐,也不知生的是什麽病,怪不得李東湖一天到晚臉上都沒有笑容。”
“你現在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蘇玉照著她的腦門戳了一下說:“那天晚上是誰說的?什麽高貴啊,憂鬱啊,說了一大堆,你這個腦瓜子裏,竟是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是的是的,就你現實。”小青嘟著嘴說:“那……現在怎麽辦啊?”
“還囉嗦什麽,抓緊去醫院看看吧。”蘇玉說著上了車。小青跟著也坐了上去。
走到菜市場門口的水果攤前,小青跳下了自行車。“幹嘛?”蘇玉冷不防差點摔倒,她扭過頭問。“我想去買點水果。”小青說,“一定沒有人給他買水果。”
蘇玉無語,默默的看著她挑了幾斤紅富士蘋果又拿了一把香蕉。
把自行車停在住院部的樓下,在登記處打聽到了李東湖住在三樓311病房,兩個人推門走了進去。
此時已經7點多了,正是吃晚飯的時間,病房裏住著三個人,李東湖住在最裏麵的一張床,外麵兩張床上住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老頭,床邊圍滿了親人。
李東湖的床邊冷冷清清的,連一個親人也沒有。小青和蘇玉走過去,他的頭上仍然纏著一塊紗布,胳膊上打著石膏,一隻手在翻弄著一張破舊的報紙。
兩個人在他的床邊站了好長時間,李東湖才抬起頭來,“你們……怎麽來了?”他結結巴巴的問。
“你那麽多天都沒來上課,馬工讓我們來看看。”蘇玉說。小青隻是低著頭,用手指頭絞著衣襟。
“你們……去我家了?”李東湖又問。
“我們到了汽修廠,有個大媽告訴我們,你騎摩托車碰到了壞人,被打傷了,在四院住院,然後我們就來了。”蘇玉沒說搶摩托的事,她怕他不自在。“你怎麽樣?傷著哪兒了?”
“沒事。”李東湖不好意思的一笑,“有輕微的腦振蕩,另外這條胳膊有點骨折。”說著他舉起了那條打了石膏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