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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車站吻別

  忙碌的日子總是很快,轉眼又到了臘月。蘇玉下班走到廠門口,傳達室的老李喊她,“小蘇,有你的電報。”


  蘇玉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五個字。父病重,速歸。署名是蘇大海。


  她決定回家一趟。一是看看繼父,二是跟母親說一下她和之奇的事。


  好久沒有想起河灣村了,自從決定回家之後,以前的事象潮汐一樣又湧了回來。


  離家四年了,她都沒有回過家,她恨那個地方,但是有時候她又很懷念它,她懷念院子裏那四棵苦楝樹,懷念防洪堰下那一灣碧綠的跟康師傅綠茶似的河水。


  請了一個月假,蘇玉回到家裏收拾東西。收拾好東西後,她想起還要跟之奇說一聲,就打的來到金秋小區。房子已經裝修好了,容之奇也搬過來住了,現在就等著把她這個女主人娶進門了。


  蘇玉爬上樓,門好象沒有鎖,蘇玉一下子推開房門,一個女人躺在床上,雙臂摟著容之奇的脖子,兩個人正在親吻。


  蘇玉一陣暈眩。想走,雙腳卻象被釘住了似的,挪不動。


  容之奇發現了她,慌忙站了起來。


  蘇玉定了定神,去看那個女的,居然是雯雯!

  她不是去嫁人了嗎?去嫁給一個副局長的兒子了嗎?


  你繼續,你繼續,她強笑著說。然後退了出去。


  藍湖火車站,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的,大地也是一片了無生趣的鉛灰色。天早就亮了,太陽卻一直躲在雲層的後麵不出來。


  好容易半空中出現了一個橙紅色的大圓球,天際仍然是青灰色的, 陰霾褪盡,圓球的周圍出現了一圈溫暖的緋紅色,但那溫暖距離她很遙遠,蘇玉仍在不時的發抖。


  車站裏很擁擠,大部分都是藍湖的各大高校放假的學生。蘇玉這時才意識到放寒假了。高原和若蘭他們也該回家了吧,高原他會不會回蘭山口鎮去找她呢?

  不對,今年,他們應該畢業了吧。


  想這些做什麽呢?蘇玉甩了甩頭,想甩掉高原這個名字,他現在一定陳若蘭在一起了吧,也許已經結婚了,不對,他們應該剛畢業沒多久,不會這麽快結婚的。


  高原和陳若蘭也正好回蘭山口鎮過年。


  畢業後,高原去了南方,陳若蘭留在了藍湖,參加了省裏選調生的選撥考試。到了年底,兩人約好一起回家過年。


  高原穿著一藍黑色羽絨襖,一條黑色運動褲,身後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陳若蘭穿著一件純白色的羽絨襖,一條小腳牛仔褲。


  兩個人一個高大帥氣,一個青春靚麗,走到哪裏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車上有點擠,但高原護著陳若蘭,兩個人很快上了車,高原揀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高原將自已和陳若蘭的包都放在頭頂的行李架上,兩個人坐了下來。


  高原落坐後向窗外一看,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陳若蘭看了一怔,然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怔住了。


  車窗外,蘇玉提起背包,夾在擁擠的人群中正要上車,一個男人攔住了她。


  蘇玉接大了蘇大海的電報,得知繼父病重,便打算回家看看,一是看望繼父,二是順便告訴母親她和容之奇的事。


  但是剛剛在容之奇家看到的一幕讓她又傷心又生氣,她想回到家裏也不要告訴母親了,就算她回來了,兩個人能不能結婚還不一定呢。


  她就懷著這樣悲憤的心情買了車票走到站台。


  蘇玉正要上車,有個人拽住了她的背包將她從車門口拽了出來。


  蘇玉的包也是背在身後的,被人一拽,差點仰麵跌倒,但是容之奇撫住了她。蘇玉回頭一看,是容之奇,登時變了臉。


  “聽我解釋,蘇玉。”容之奇道。


  蘇玉掙脫了她,又向車門走去。


  容之奇再次拽住了她,急切的說:“她就是雯雯,我大學時候的女朋友,我們已談了六年,你也知道的。”


  蘇玉點點頭,冷冷的看著他,“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是雯雯,你談了六年的女朋友。”她強調說。


  “她和先生鬧了點別扭,我已經勸她回去了。”


  “她跟她先生鬧別扭,所以到你這兒來尋找安慰來了?是嗎?你們兩個人無聊不無聊?”蘇玉問。


  “不是這樣的,”容之奇說。


  “不是這樣的,那又是怎麽樣的?”


  “我也說不清楚。”


  “我看你也說不清楚。”蘇玉狠狠的瞪著他。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容之奇忽然搬過她的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上車吧,火車要開了。”他說,“等你回來,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


  等你回來?聽到這幾個字,蘇玉有片刻的迷茫。曾幾何時,有個人也跟她說過類似的話,那是那個人呢?

  但是火車馬上要開了,既然容之奇放開了她,蘇玉也顧不得再跟他爭辯,急忙向車門走去。


  容之奇也是看到火車馬上要開了,也顧不得跟她多作解釋,就放手讓她上車。他看著她急急忙忙地爬上車,透過車窗看到她找到一個位子坐下,不由自主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剛才隻是一個誤會,不是蘇玉想象的那樣,他有信心在她回來的時候跟她解釋清楚。


  蘇玉暈頭轉向爬上了車,不管三七二十一見到一個空位就坐了下來。火車發動了,車窗外,容之奇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蘇玉心裏一怔,剛才她滿腔悲憤,傷心欲絕,可是看著他的笑容,她又有些心旌神搖。窗外他的身影越來越遠,她不由自主的籲了口氣。


  蘇玉坐正了身子,對麵卻是兩張熟悉而久違的麵孔撞入她的眼底。


  蘇玉再次怔住!


  高原正在啃一個蘋果,惡狠狠的盯著她,從他嘴裏發出的巨聲,讓蘇玉很為他那兩排狗牙捏一把冷汗。


  陳若蘭心裏也是五味陳雜,蘇玉和容之奇在車窗外的一幕不僅被高原看到了,陳若蘭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高興,覺得蘇玉有了別人,高原也許會對她死心。但是她看到高原那麽憤怒,又有些難過。他吃醋了,而且很嚴重,他的兩道濃眉擰在了一起,眼裏閃著憤怒的火焰。


  陳若蘭想到第一次見到蘇玉的時候。


  那時候她的家還沒有搬到蘭山中學,因她母親是蘭山口鎮婦聯主任,她的家也住在鎮政府大院,住在高原的爺爺家的隔壁。


  那還是小學二年級的那年暑假,她和小原哥哥在鎮政府門口的水杉樹下蕩秋千,然後他們看到了蘇玉。


  再然後高原和蘇大軍打了一架,被鄉政府裏的人給拉開了,小原哥哥卻被蘇大軍打得流了血。


  後來,他們都考上了高中。


  高一開學的開學的前夕,高原“桃子”等人就在渡口旁邊和蘇玉有了矛盾,高原更是為了報複,把蘇玉洗的衣服給偷了一件。


  這些事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後來桃子告訴她的。


  後來就是高原在學校後麵的打麥場上為她包腳了。這件事不僅陶浩之他們看到了,陳若蘭也看到了,因為她也偷偷地跟著“桃子”等人跟到了打麥場上。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他喜歡上了蘇玉。


  她每天又傷心又難過,卻還要強顏歡笑,因為她不想失去高原的友誼,她無法得到他對她的愛,卻不想再失去他對她的兄妹之情。


  對著闊別四年的老同學,陳若蘭笑著招呼道:“蘇玉,你什麽時候來到藍湖的?”


  “我是四年前來到這裏的。”蘇玉簡單的說。心裏卻在想,剛才她和容之奇當眾接吻的一幕,一定被他們二人盡收眼底了,否則,高原的態度不會是這樣惡狠狠的,陳若蘭也不會那麽幸災樂禍的笑個不停。


  幹嘛呢?裝什麽正經啊?你現在與陳若蘭不也是打得火熱嗎?我們兩個人也不過是……想起剛才的一幕,她的臉已紅到耳根了。


  但是她又想到,你這要吃人的樣子裝給誰看呢?還有陳若蘭,笑得那麽不懷好意,你二人這是在幹嘛?

  蘇玉心裏認定陳若蘭是不懷好意,但是在明麵上,陳若蘭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麽,不僅是現在,就是上高中時,麵對高原和蘇玉的感情,陳若蘭除了傷心,也沒有對蘇玉有過一句中傷的話。


  蘇玉不明白高原何來的怒火,又氣他見了自已連個招呼都不打,想到剛才跟容之奇在站台上的一幕,心裏怪容之奇太隨便,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她。


  而這一幕恰好又被高原和陳若蘭看到了,心裏別提有多難堪了。可恨火車上太擁擠,她與高原麵對麵的坐著,無處躲藏,便低下了頭。


  陳若蘭又問:“你四年前就來到了藍湖?你怎麽沒來找我呢?你不知道我在藍湖師範學院嗎?高原的藍大就在我們學校旁邊,你怎麽沒來找我們呢?”


  我怎麽沒有去找你們呢?我不僅去找了你們,我還看到你們在高原的宿舍樓的牆角裏接吻。蘇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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