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是不是他?
“你這個小兔崽子,”容發說,“一看到我就皺眉頭,你就知道我是來找你要錢的?是這位姑娘找你。”
聽說是位姑娘找他。容之奇抬起了眼睛。
陳若蘭有一點緊張,但這緊張也是一閃而過,她也是政府部門工作了兩年的人,不會象剛踏入社會的學生一樣緊張靦腆。
陳若蘭今天打扮的很休閑,牛仔褲,黑色羊毛衫,外罩一件米白色風衣,披肩長發很隨意散落在胸前。皮膚如牛奶一樣的白。
容之奇又皺了皺眉頭,“你找我嗎?”
陳若蘭點了點頭。她也在打量著他,見容之奇溫潤儒雅,風度翩翩,心裏也一遍又是一遍的問自已:“他是陳曉?”
容之奇見她也不說什麽事,心想可能當著眾人不方便,便道:“好,你稍等一下。”然後扭頭喊了一聲“小李子。”
“容總,什麽事?”小李子走進來問。
“你把他們帶去會客室。我一會兒就過去。”
小李子把他們安排在一間小會客室裏,過了好久,之奇才忙完,他來到會客室。
容發已經走了。容之奇又看一眼陳若蘭,不認識。
“是你找我嗎?”他又懷疑地問。
若蘭也在看他。從他進來就一直在看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很激動,他是陳曉,是她的哥哥。不過激動之餘她也在心裏嘀咕,他怎麽長得一點都不象爸爸呢?
陳若蘭看過她爸爸年輕時的照片,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爸爸媽媽一起照的結婚照,媽媽穿一件粉色的領子上帶荷葉邊的褂子,爸爸穿的是白的確良襯衣。
陳子堅年輕的時候臉型比較瘦削,他的臉沒那麽瘦,眼睛也比他大。陳若蘭這個時候才發現,蘇玉長得不象他爸,蘇玉長得象她媽媽柳芽,特別是那一雙眼睛。
“是,我叫陳若蘭。”若蘭有點激動的站起來說。“哦,坐下,坐吧。”容之奇一邊讓她坐,一邊納悶,陳若蘭又是誰啊?
“容——先生,若蘭開口說,其實,我應該叫你哥,你是我的哥哥。”陳若蘭說。
容之奇聽了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若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坐下。
他拿起茶幾上的茶杯,有點艱難的喝了一口水,然後說,“我的確不姓容,剛才那個人隻是我的養父。關於我的親生父母,我隻知道他們把我賣給了容家,別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們……也是逼不得已……”陳若蘭接著說。
但容之奇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低著頭,看著飄在水麵上的茶葉。
若蘭看著他,很想叫他一聲哥哥,但是他的冷淡讓她望而卻步,“你不想知道這裏麵……所有的事嗎?”她問。
容之奇抬頭看了她一眼,問:“你……是我妹妹?”
陳若蘭點了點頭。
門外又進來一個人,“容總,孟總來了,還帶著一幫客戶。”小李子說。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陳若蘭見容之奇那麽忙,而且這裏也不是能談家事的地方,就準備告辭了。
反正已經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也知道他的工作單位,認親的事情不能太急,得給他一個消化的過程。
想到這裏,陳若蘭站了起來,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撕下一張紙寫上自已的名字和電話號碼說:“這是我的名字和電話,如果有一天,你想看看自已的親生父母,想知道當年他們為什麽把你送給了別人,你就來找我。”
陳若蘭說完把紙條遞給他,然後就告辭了。
容之奇接過紙條放進口袋裏把她送下樓。
陳若蘭走出訓寶公司的大門眼淚就下來了,是激動的眼淚。
哥哥,她咀嚼著這兩個字,隻覺得又苦又澀。
她也有哥哥了,小時候因為他們家沒有男孩,沒少被鄰居們歧視。雖然容之奇隻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可是那也是哥哥呀。
陳若蘭走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個訓寶公司不僅有她還未確認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容之奇,還有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蘇玉。
蘇玉此時正在儀器室裏忙碌著。隔壁的孟欣雨是公司新招的大學生,負責標準溶液的配製,因為剛來還不到一個月,還沒有獨立操作,隻是跟著蘇玉學習。
另一個負責原材料檢測的叫沈蘭馨,她來的時間較長,對公司的人事很熟悉。
孟欣雨一邊搖晃著配標準溶液的一萬毫升的大廣口瓶一邊說:“蘭姐。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到容總就兩腿發軟,心跳加快,手心流汗,你說容總也不是那種很壞很凶的人,就算我們有什麽錯,他也是很耐心地指出來,然後教我們改正,我為什麽一見到他就緊張呢?”
沈蘭馨一聽就笑了,“小丫頭,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容總了?”
“胡說什麽呢。”孟欣雨害羞了。
沈蘭馨笑著說:“容總風度翩翩,儒雅多才,是我們公司未婚女孩的首選目標,你喜歡上他,也不稀奇啊?”
孟欣雨聽了沈蘭馨的話,便不再害羞了,坦然的同時心裏也升出了希翼,她走過去又問道:“容總也老大不小的了,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成家呢?”
“為什麽?為了我們的頭唄!”沈蘭馨說。
孟欣雨聽了差點驚呼出聲,幸虧她手快將嘴巴捂住了,問道:“我們的頭?你是說蘇姐?他們兩個還……還有……瓜葛?”
沈蘭馨冷笑一聲:“那可不是普通的瓜葛,聽說,他們原來就都是一個公司的,當年頭兒還在車間控製室的時候,因操作失誤,致使一批料子做成了費料,是容總把責任承擔了下來,公司也是看在容總的份上把去南京帶薪培訓的名額給了她,誰知容總出差遇到海難,失蹤一年,她就名花有主了……”
“所以他們兩個人現在就成了普通同事了?”孟欣雨補充道,“你說,容總現在對蘇姐是不是還餘情未了?”
“那當然,雖然頭兒背叛了容總,可容總對頭兒那是沒說的,聽說回來後第一個去找的就是她。”沈蘭馨道。
“我就不信了,蘇姐年齡也不小了,等蘇姐結了婚,我看容總是不是還對她一往情深。”孟欣雨不服氣地說。
沈蘭馨見孟欣雨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連忙轉換口氣道:“就是,頭兒都快三十了,按說也該結婚了,一旦頭兒結了婚,容總沒有想頭了,還不得再找?憑我們小雨人有人個有個,又是正牌大學生,容總肯定會被你手到擒來。”
“哎喲,這是不可能的了。”孟欣雨嘴上謙虛,心裏卻想這也未必不可能。
孟小寶帶著一幫客戶正好上了樓,作為品管部主管,蘇玉也隨著孟總陪著這些人,一路給他們介紹氟草酯的各項指標和適應作物。
蘇玉隨著小寶等人從東邊樓梯上去,陳若蘭從西邊樓梯下去,蘇玉上了二樓瞥見一個背影很象陳若蘭不由一怔,心想,陳若蘭怎麽到這兒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轉念一想,可能是她認錯人了,怎麽會是陳若蘭呢?她怎麽會來這裏呢?
客戶參觀了一天,到了晚上,小寶照例在南國一品設宴款待。
容之奇多喝了幾杯,就有些醉了。小寶和向訓忙著送客戶去了,蘇玉也不能拋下容之奇不管,就把他送回了家。
蘇玉撫著容之奇來到門口,容之奇隻在嘴裏一個勁地嘟囔著什麽,也不知道開門,蘇玉從他口袋裏掏出鑰匙,開了門,把容之奇撫到沙發上坐下。
蘇玉又起身給他倒水。蘇玉上次來因為太傷心,也沒在意容之奇家的擺設,這一次,她一看屋裏的家俱果然跟他們打算結婚時買的家俱一模一樣就不由得怔住了。
蘇玉去倒水的功夫,容之奇又吐了,蘇玉沒有辦法,又幫他收拾了。之後又下樓給他買葡萄糖,和7年前一樣,折騰到後半夜蘇玉才趴在桌子上睡著。
容之奇酒醒了之後就看到蘇玉趴在他家的餐桌上睡著了,和七年前一樣,她的皮膚如絲緞一般閃著光澤,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個月牙形的陰影。
“蘇玉,上床睡吧,別凍著。”容之奇拿了一件羽絨襖給她披上,一邊輕輕地喚醒她。
蘇玉張開了眼睛,因為有些冷,她裹了裹容之奇給她披的襖,問:“你酒醒了?”
容之奇點了點頭:“你把我送回來的?”
蘇玉也點了點頭:“向總和小寶要送客人,他們沒法先送你回家,就讓我把你送回來了。你怎麽喝醉了?我記得你很少喝醉的?”
容之奇便想自已上一次喝醉酒是什麽時候,好象還是七年前雯雯離開他的時候。
因為雯雯跟別人結婚了,他喝得酩酊大醉。那一晚上碰巧蘇玉來還衣服,可把她折騰地夠嗆。
是的,他的確很少喝醉,記憶裏,從那次喝醉後,這麽多年他都沒有喝醉過,但是今天,他喝醉了,因為有個女孩跑到他的辦公室對他說,我就是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