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 冒名頂替
“她被彩蓮潑硫酸了,現在在醫院裏。”電話那端是李東湖暗啞的聲音。
“什麽?”蘇玉聽了簡直是晴天霹靂,“怎麽會這樣?你是怎麽搞的?怎麽能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李東湖沒吱聲。他也不知道彩蓮是怎麽知道了這件事,也不知道小青和彩蓮交涉的細節,直到小青出事。
“她現在怎麽樣?”蘇玉又問。
“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臉上大麵積燒傷……”
“李東湖啊,李東湖,你真糊塗……她現在在哪裏?”蘇玉顧不得埋怨,隻想立即趕過去。
“二院。”
“好,我馬上過去。”蘇玉說完掛了電話。跟大家說了一聲,就往醫院去。
小青仍然在重症監護室裏,三叔和三嬸在監護室裏守著她,幾天沒見,三叔和三嬸一下子老了許多,特別是三嬸,好象一夜之間頭發就白了好多。李東湖跪在門口,三叔和三嬸不讓他進來。
蘇玉走了進去,三叔和三嬸也不願意搭理她,蘇玉知道他們是為了當年她曾經給李東湖和小青傳過話的原因。
直到現在,他們還是對那件事耿耿於懷,如果不是出了這件事,他們也許慢慢就忘了,但是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他們就更不能原諒蘇玉了。
蘇玉理解他們心情。跟他們打了招呼,就走到病床前。
小青的頭上和上身裹滿了紗布,包得跟個大白粽子似的,隻露出了兩個鼻孔和嘴巴,還在昏昏沉睡。
看到小青這樣,蘇玉不由得淚水奪眶而出,她握住了她搭在床邊的手輕輕的叫了一聲“小青。”便說不出話來。
“她還沒有醒。”三嬸說,一邊起來坐到床上把自已坐的凳子讓給了她。蘇玉往凳子上一坐趴在床上悶聲哭了起來。小青,她以後怎麽活啊?她一向愛美,現在這個樣子,讓她以後怎麽見人呢?
小青的媽媽張德蓉知道蘇玉和小青一塊長大,比親姐妹還親,見她哭得那麽傷心,便勸道:“蘇玉,你別哭了,小青已經沒事了,雖然她的臉上以後會留疤……”
張德蓉說到這裏也哽咽了,好好的一個女兒,不僅離婚,還被人給毀容了,這件事鬧得太哄動,整個藍湖都知道了,女兒這小三的名聲恐怕這一輩子也洗不掉了,她還年青,以後要怎麽活?
蘇玉聽了止住眼淚,安慰三叔三嬸幾句,先告辭了。
一個星期後,小青轉到了普通病房。現在她已經能進一些流質食物了。她的爸爸媽媽一天到晚的守護著她,每天不是給她熬粥,就是用豆漿機給她打果汁。
蘇玉幾乎每天都來看她,看著她一天比一天好起來,蘇玉的心裏也安慰了許多。隻是李東湖每天還在醫院跪著,小青的爸媽根本就不讓他進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小青忽然說,“爸,讓他進來吧。”她的臉上仍然裹著紗布,隻是眼睛大部分都露出來了,左臉大部分都燒傷了,包括左眼角,右臉還好,隻燒傷了一點點。
“不!”小青的媽媽說,“不要讓他進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讓他進來。”
“媽,這不是東湖一個人的責任,我也有責任。”小青說。
“你不要替他辯護,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死都不會原諒他。”張德蓉也固執地說。
小青沒辦法了,她看了看蘇玉,向她求救。
“三嬸,你的身體最近怎麽樣?”蘇玉正坐在旁邊給小青削蘋果,看到小青求救的眼神,忽然問。
小青的媽媽說:“胃雖然不疼了,但是血壓又上來了,經常會頭暈。”
“三嬸,我知道你討厭李東湖,確實,小青現在變成這樣,的確是他害的。是他糊塗,可是,他在這裏跪了這麽長時間,你也能看出來,他對小青的確是真心的,你就讓他進來吧,就讓他來照顧小青吧。還有,三嬸,小青傷得這麽重,就是出院後,也需要有人來照顧,你和三叔能照顧她一輩子嗎?”
小青的媽媽想了想,覺得蘇玉的話也有道理,“的確,我和小青她爸都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小青還是要有人來照顧,隻是他和他老婆……”
“他老婆已被抓起來了,聽說要判刑,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把他叫來問問?”蘇玉征求著小青的媽媽的意見。
小青的媽媽沒阻止,算是默許了。
蘇玉走到外麵,李東湖仍在跪著,“三嬸說讓你進去。”她說。
“真的?”李東湖聽了驚喜異常,一下子站了起來,隻是腿一軟,又跪在了地上,跪的時間太長了,膝蓋都站不起來了。他撫著牆,慢慢的站了起來,一邊活動著膝蓋。
“你為什麽一定要進去呢?”蘇玉問他。
“這還用問嗎?小青是為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我要對她負責。”李東湖說。
“你要怎麽對她負責呢?你還有老婆孩子啊。”蘇玉問。
“彩蓮已經被抓了,估計要判好幾年,那天我去看她的時候,她也很後悔,她說,‘小青對我們家有恩,我不該這樣做,害了小青,也害了我自已。’”李東湖說。
“哼!”蘇玉哼了聲,“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我會和彩蓮離婚的,我會小青結婚”李東湖又說。
“彩蓮會同意嗎?”蘇玉心想,戚彩蓮為了你,殺人放火她都能做得出來,你跟她離婚,她能同意嗎?
“這也由不得她,”李東湖說,“我向法院打聽過了,夫妻一方犯罪,另一方提出離婚的,基本上都能判離。如果她不同意,我會起訴離婚的,不管怎麽樣,我會和她離婚,和小青結婚。”
“嗯。”蘇玉點了點頭,心想,這還象句人話,“好了,你進去吧,三嬸對你還有氣,你不要惹她生氣,你要好好的跟她說,好好的照顧小青。”
李東湖走了進去,他終於看到了小青,看到小青的臉上纏滿了紗布,看到她躺在病床上,他“撲嗵”一聲跪了下去,小青的爸媽冷冷的看著他。
“小青……”他隻叫了一聲小青,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嗚……嗚……嗚……”
那樣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哭成這樣,小青的爸媽心裏也有些軟了。
蘇玉看到這種情形,心裏也有了一點安慰,她告別小青走了出來,小青的爸爸說,我送送你。
“不用了,三叔。”蘇玉說。
“走吧。”小青的爸爸跟著她來到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蘇玉,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麽事?三叔?”蘇玉說。
“蘇玉,上學的時候,你的成績很好,是嗎?”他問。
“三叔,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還提它幹嘛?”提起這個蘇玉就難受。
“我好象記得是這樣,因為小青跟你一個班嘛,每次考完試,她都回家又蹦又跳的說蘇玉又考了第一。”他接著又說道,“那個陳校長家的女兒……叫什麽我也忘了,好象成績不太好。其實,當年考上大學的是你,是陳校長的女兒冒名頂替你去上了大學,最近臨蒼縣招生辦主任被雙規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什麽?三叔,你再說一遍?”蘇玉聽了幾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陳校長的女兒當年根本就沒有考取大學,她是冒名頂替你去上的大學,其實,當年考取大學的是你。”
蘇玉聽完就懵了,她站在樓梯口覺得天旋地轉,幸虧她一把抓住了樓梯,才沒有摔下去。
小青的爸爸說:“蘇玉,蘇玉,你沒事吧?”
“我沒事。”過了好久,她才聲音低啞地說:“三叔,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青的爸爸說:“這是內部消息,蘇玉,我對你說了,你不要告訴別人。這個消息還沒有公開。”
蘇玉點了點頭。她站在住院部的大門口好久都無法動彈,過了好久小青的爸爸見她還沒有講話,就說道:“蘇玉,你從小就穩重,是個好孩子。因為這個我才告訴了你,這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你要想開點。”
蘇玉點了點頭。
然後她也不知道自已是怎樣走出醫院的,7年了,原來,她沒有失誤,也沒有發揮不正常,而是被人掉了包,而這個掉了包的人,就是她的父親。而這個頂替她去上大學的人,就是她的妹妹陳若蘭。
二院門口的清水河邊,擺滿了各種賣早點的小攤,支在路邊的大鍋裏正熱氣騰騰的煮著麵條,水餃。
此時已到了晚上,提著保溫桶方便袋出來買飯的人越來越多,蘇玉跟前一個小爐子上的平底鍋裏,“哧啦哧啦”的油滋滋的冒著煙,那灑上蔥花的炕得焦黃的雞蛋餅一塊塊的被拿出來,放在鍋邊的盤子裏。
蘇玉想哭,想對著蒼天哭,想對著隱沒在樓群後麵的沉沉的暮靄哭;但是她又想笑,想對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人潮洶湧的鬧市笑。
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做,她呆呆地出大門,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