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知與不知
大周朝的四位輔國，首輔鈺國公長孫璟，手握重權，名震四方；其次國舅爺易木華，太後母族，權傾朝野；剩下的兩位，便是太傅史文均，以及輔國大將軍方烈征。
長孫璟和易木華不過都是兩三年前才行過弱冠之禮的青年，相對來說，史文均和方烈征幾乎都是可以做他們爺爺的年紀。
如今，這兩位三朝重臣正在鈺國公府的大廳裏麵，品著今春的新茶，等著長孫璟。
“啪！”
方烈征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聲音不怒自威：“鈺國公究竟在忙什麽！為何現在還不出來？！”
管家在一邊立刻陪笑道：“國公前幾日著了風寒，一直在床上躺著，現在正在換衣服，還請將軍再稍等片刻。”
方烈征本欲再說些什麽，卻看到坐在自己對麵的史文均輕輕搖了搖頭。方烈征隻好暫時按捺下心中的著急和怒火，繼續等著。
再過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長孫璟終於在兩個侍從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
麵色蒼白，滿頭冷汗，就連嘴唇都是發青的顏色。要不是有兩個侍從的攙扶，長孫璟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
方烈征和史文均見過太多樣子的長孫璟，驕傲的，狡猾的，如明珠般璀璨的，可是他們從未見過這樣——虛弱不堪的長孫璟。
“咳咳，讓兩位久等了，”長孫璟的聲音仿佛風一刮就會吹走，“璟大病初愈，穿衣多有不便，還請兩位恕罪。”
史文均是一點武功都沒有的，他辨別不出來人的氣息，因而也看不出來長孫璟是真的生病，還是另有其他，所以，他看向了方烈征。
這一次，是方烈征朝著他，搖了搖頭。
鈺國公雖然看上去十分虛弱，可是他的氣息綿長，腳下步子絲毫不亂。明顯，一點事都沒有。
可是火爆脾氣的方烈征卻沒有發作，他這個年紀也算是在官場浸潤多年，怎會不知一向心思縝密的長孫璟故意露出這樣大的破綻，是為了給他們傳遞消息。
鈺國公府，有外人！
顯然，史文均更是懂得這一點，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對長孫璟道：“鈺國公乃是我大周的棟梁，為國事勞累以至生病，我們還前來打擾，是我們的不是。”
“太傅快快坐下，”長孫璟向著史文均的方向邁了幾步，一臉的惶恐，“璟怎敢得太傅如此相待！”
你怎麽不敢！自識字起就有著十分好涵養的史文均，第一次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是需要盡力維持的：“國公身體孱弱，也快請坐吧。”
方烈征看著長孫璟坐下之後，直接道：“國公可否讓這屋子裏麵的所有人都出去？”
長孫璟咳了一聲，才點點頭道：“都下去吧。”
方烈征明顯的感覺到離開這個大廳的人，要比剛剛站在屋子裏麵的人多上不少。鈺國公府，竟然被監視到了這樣的地步嗎？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長孫璟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對方烈征和史文均道：“將軍，太傅，還請莫怪。”
方烈征和史文均都理解的點了點頭，史文均甚至都覺得自己剛剛對這個身負重任的青年生氣，是自己太小氣了。
“兩位，為何而來？”長孫璟的聲音也恢複了正常，隻是音量還是比平日略低。
方烈征直接道：“陛下！”
史文均點點頭，看著長孫璟。
長孫璟也不想在這兩個老狐狸的麵前耍花招，他直接道：“陛下，的確已經不在宮中。”
方烈征和史文均都提起一口氣，緊張的看著長孫璟說出下麵的話。
長孫璟卻沒有再開口。
“然後呢？”過了一會兒，方烈征忍不住問道。
長孫璟慢慢悠悠的開口道：“陛下，現在很安全。”
方烈征和史文均鬆了一大口氣，史文均麵帶喜色的問道：“那陛下現在身處何處？”
“不知。”長孫璟回答的幹脆。
史文均立刻想收回自己剛剛的話，長孫璟果然是一個時時刻刻想讓你砸死他的人！
長孫璟看著史文均和墨烈征的反應，心裏歎了一口氣，不想耍花招，不代表不去耍花招。現在若是說實話，陛下就是一定要回宮了。
“長孫璟！”方烈征怒吼一聲，“你把話再給老子說一遍！”
在曆經大大小小無數次沙場的護國大將軍的威壓下，長孫璟居然還是微笑著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不知。”
史文均本來也想發脾氣，可是方烈征那麽一吼，他倒是不好發作了，隻得勸方烈征：“方老兄，莫要氣急，且聽鈺國公說完吧。”
“這小子明擺著就在耍我們！”方烈征想起了那些在這裏偷聽的人，聲音總算是小了一點。
“璟怎敢，”長孫璟眉間輕蹙，似有無限煩惱，“隻是此事事關重大，璟隻能告訴兩位，陛下現在無事，而且，璟不知陛下現在身在何處。”
方烈征再次有了發火的衝動，幸好史文均在他暴走之前攔住了話頭：“那國公覺得自己何時可以找到陛下？”
“半年。”長孫璟回答的十分肯定。
史文均立刻道：“好，半年！國公可不要忘了此時此地，和老夫說過的話。”
“自然。”長孫璟臉上的笑容優雅又讓人信服。
“既然如此，”史文均站起身，順便給坐在自己對麵的方烈征使了一個眼色，方烈征不情不願的站起身，史文均摸了摸胡子道：“老夫就告辭了。”
“老子也走了！”
長孫璟站起身，本來就有些寬大的衣袍更顯他的身姿，他朝著門口一伸手，輕聲道：“璟，必然不會讓兩位失望。”
史文均還算滿意的走了，方烈征則是一臉的不忿。
“六月，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長孫璟的聲音飄散在空中，卻沒有傳向遠方。
季夏新開始的第一步，涼州青麓營，在一片混亂的群架之後，在一陣異能的威懾之後，不少的隱患就此埋下。
這些隱患，究竟會顛覆季夏的未來，還是會被季夏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