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寒雪非白
慶功宴所在的地方是山寨的練武場，練武場地方廣闊，能容納兩千人左右，實在是舉辦慶功宴的好地方。
季夏和長孫璟到的時候，整個練武場都出奇的寧靜。
“季隊長來嘍！”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吼了一聲。
隨即，整個練武場的聲音都如海浪一般翻湧起來：“歡迎軍師！”
季夏還從未接受過如此多人們的歡迎，不由得呆愣了一下。長孫璟帶著笑意拍了拍季夏的肩膀，道：“六月，別愣著了，快過去吧。”
長孫璟指的過去，是要走到人群的正中，易木華和洛磊，季雨和趙安定，以及青麓營學子們所在的地方。季夏突然有些膽怯，這一路的周圍都是十分熱情的士兵們，她有些，不適應……
即使季夏沒有挪動一步，可是人群的歡呼聲一直都沒有斷，大家都看著季夏，臉上都是溫和的，興奮的，各種歡快的神情。
“六月，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被人喜歡。”長孫璟在季夏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而後，拉起了季夏的手。
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季夏連忙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她有些慍色的看著長孫璟，不解其意。
長孫璟緊緊握著季夏有些微涼的手，不語，慢慢朝著人群中央走去。
所有人都莫名的從剛剛躁動的心情平複下來，呆呆的看著這一對璧人。男子豐神俊朗，女子清麗動人，估計這天下沒有人能比這一對更加讓人覺得契合了吧？
“本官可是來晚了？”有些甜膩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濃鬱的香味開始衝淡練武上美食的味道。
季夏，長孫璟，易木華，還有季雨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孟寒雪，她來了。
對於孟寒雪的聲音，長孫璟和季夏甚至沒有停一下腳步，也沒有做出任何的神情，按照原來的步子走到了人群的中央。
季雨立刻撲到季夏身上，時至今日，他雖然不再怕孟寒雪，可是依舊是不喜歡這個人的。而且，他更不願意早早的被孟寒雪認出來。
易木華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和長孫璟站在季夏和季雨前麵，大有為他們兩人擋住一切的意思。
依舊是輕紗小轎，依舊是碧衣侍女，孟寒雪的出場向來都是大張旗鼓的，也都一開始能牽著多數人的心神走。
這些人裏麵並不包括洛磊。
“敢問姑娘可是孟寒雪大人？”洛磊直接走到轎子前麵，問道。
孟寒雪在轎子中輕聲一笑，而後伸出一隻玉手，扶著侍女出轎，點了點頭道：“正是本官。”
洛磊的官職是正四品，所以見到孟寒雪還是要行禮的，他直截了當的行了一禮道：“下官茶馬城兵馬總司洛磊，參見女官大人。”
有洛磊帶頭，剩下的士兵，還有青麓營的學子們也連忙行禮道：“參見女官大人。”
場上隻有四個人站著，孟寒雪的眼神先是看著季夏一冷，而後又在看到季夏身邊的那個孩子的時候，變為溫和。
這個孩子雖然當初是被自己排除了，但現在他最有可能是陛下，還是先不要因為那個賤人而動怒。
“大家請起吧。”孟寒雪的語氣甚是溫和。
待所有人都站起來之後，孟寒雪才走到長孫璟和易木華麵前，屈身道：“下官孟寒雪，參見鈺國公，參見國舅爺。”
長孫璟饒有興味的盯著孟寒雪，並沒有叫起，反而是易木華道：“孟大人請起。”
顯然易木華的話對孟寒雪很受用，她站起身的時候，臉上都帶著一絲紅暈。
易木華和長孫璟，孟寒雪和季夏，都是俊男美女，一時間，所有人都盯著場內看個不停。
“咳咳！”洛磊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道：“孟大人既然來了，若是不嫌，就和我們一起參加慶功宴吧！”
孟寒雪終於把目光從易木華的臉上放下來，一笑道：“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洛大人平複了秀寧山的山匪，實在是大功一件。既然寒雪今日恰巧到此，那便卻之不恭了。”
洛磊立刻擺手道：“這哪是下官的功勞，若是沒有季隊長，我們這一次說不定也是無功而返啊！”
孟寒雪不置可否，繼而轉移了話題道：“眼看著時辰就過去了，可不要因為本官而耽擱了慶功宴，早點開始吧。”
“好。”洛磊答應下來，不過還是看向了季夏，季夏笑著點了點頭，洛磊才大吼一聲道：“兄弟們，開席嘍！”
轟的一聲，人聲鼎沸。生死之事已經過去，這個時候，是最值得歡慶的時刻！
趙安定抱起季雨，朝著最中心烤架上的一隻黃羊走去。孟寒雪在季雨和易木華之間舉棋不定，不知道該先和哪一邊說話。
最終，孟寒雪還是選擇了——季雨。太後的事情辦不好，可就不止沒有兒女情長那麽簡單了，還很有可能性命不保，連累家族。
“安定哥哥，我想吃這塊肉。”季雨盯著黃羊腹部的一塊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趙安定放下季雨，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隨便的擦了擦就開始切黃羊的腹部。
孟寒雪立刻走了過去，一邊仔細看著季雨的臉，一邊溫和的笑道：“小弟弟，你叫什麽啊？”
季雨也溫和的笑了笑，十分好說話的樣子，道：“阿姨好，我叫季雨。”
阿姨？孟寒雪不覺得自己有這麽老，可是陛下是會用稱呼氣別人的孩子嗎？孟寒雪不用想都知道不是。可是陛下出宮的時間不短了，有個變化，也未可知啊。
思及至此，孟寒雪繼續問道：“季雨？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啊？”
季雨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孟寒雪，道：“姐姐，你的名字是誰起的呢？”
孟寒雪不明白季雨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道：“自然是家父起的。”
“那不就對了，我也是家父起的。”季雨順口答道。
這個孩子，還真是有些心思。孟寒雪皺了皺眉，索性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道：“小弟弟，你的家是哪裏的啊？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季雨突然開始哭喪著臉，道：“我隻有姐姐了，我沒有父母親。”說完，季雨開始大哭，聲音之大讓所有人都側目。
孟寒雪不知道季雨會突然開始大哭，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哄道：“小弟弟不哭了啊，姐姐一會兒給你好吃的！”
季雨怎麽可能聽得進去，還是嚎啕大哭。
季夏一聽到哭聲就趕了過來，長孫璟和易木華也順便跟在後麵。季夏見季雨哭的可憐，也不完全是裝的，連忙把他抱在懷裏，冷聲質問孟寒雪：“你剛剛給我弟弟說了什麽？”
孟寒雪緩緩站起身，周圍都是看著她的目光，她也不好什麽都不說，直接撒手不管，便解釋了幾句：“我不過是問他家裏還有什麽人嗎，誰知他就哭了。”
“我與弟弟父母早亡，家中隻有我一人。若是孟大人好奇，盡可以來問我，問一個小孩子這些事情，不覺得過分嗎？”季夏聲色俱厲，大有不放過孟寒雪的意思。
孟寒雪總覺得有些蹊蹺，她現在又不便直接和季夏他們鬧僵，隻好強忍著心中的不痛快道：“的確是本官疏忽了，本官不過是看這個孩子可愛，多問了幾句罷了，季姑娘還是別放在心上，免得傷了和氣。”
“你再說一遍？！”季夏剛剛的怒氣隻有五分是真的，可是現在，卻有十二分是真的。一個人是要多無恥才能對自己剛剛傷害的人說出“別放在心上”這樣的話？
季夏身上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孟寒雪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道：“本官好意和你和解，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現在隻給你一次機會，給我弟弟道歉。不然，後果自負！”季夏的眼睛裏麵已經帶上了濃濃的殺意，孟寒雪可以感覺的到。
不過，季夏越是這樣，孟寒雪越是不願意道歉，她看著季夏的眼睛，撐起氣勢，不屑的道：“怎麽，你還想對你的上司，朝廷三品大員做什麽嗎？”
“若是你不道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來什麽事。”季夏這話聽上去像是恐嚇，但眼神再認真不過。
長孫璟和易木華就站在季夏的身後，仿佛是在無聲的支持季夏。他們現在不好十分的護著季夏，主要還是害怕孟寒雪看出季雨的真實身份。
“國舅爺…..”孟寒雪突然氣勢一軟，可憐兮兮的看向易木華。
易木華露出一抹微笑道：“孟大人，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姐姐的人，我若是插手，南麵有失公允。”
孟寒雪有些失望，但也覺得易木華說的不錯。可易木華不發話的話，能主持公道的就剩下長孫璟了。長孫璟明明就是偏袒著那個賤人！這不是在逼著她道歉嗎？不，她決不能向著那個賤人低頭！她可是安陽寒雪，是大周的三品女官！
“三。”季夏的耐性在這方麵幾乎是沒有的。
“二。”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沒有什麽不敢做的。
“一，很好，其實我也不想你道歉。”季夏將季雨交給趙安定，緩緩地，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