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叛之人
“母後怎麽了？”季雨十分委屈的看著易清漣道：“是覺得兒臣寫的不好嗎？”
易清漣勉強的笑了笑，這股墨香味讓她想起了不少原來的時光，還有，先皇的眼神…….
“不，昱兒寫的非常好。”易清漣嘴上這麽說，可是卻一點也不去看地上的宣紙，她甚至都沒有命令人把地上的宣紙撿起來。
“那母後為何要把宣紙扔掉？”季雨更加委屈了，就連小嘴都嘟了起來。
易清漣示意宮女把宣紙撿起來，拿了下去，才道：“母後哪裏扔掉了，那是母後不小心沒拿穩，昱兒的字是越來越好了，所以啊，母後想獎勵一下昱兒。”
季雨小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大聲道：“那母後和昱兒一起用晚膳吧！”
易清漣沒想到季雨直接就說了出來，本來她是準備給季雨一些什麽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現在這話說出去，卻是不好收回了……
“好啊，那昱兒晚上想吃什麽？”這話易清漣也是隨口一問。
季雨卻立刻臉色又黯淡了下來：“朕喜歡吃什麽，母後都忘了嗎？”
怎麽可能記得！易清漣恨不得現在直接掐死自己麵前的這個小人，要不是那個姓趙的護衛一直盯著，她真的說不定會動手！
“哀家肯定記得…….不過，最近膳房裏麵有了不少新的菜肴，皇兒要不要嚐一嚐？”易清漣真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重新微笑。
“這個嘛…….”季雨想了想，才道：“好吧，母後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哀家現在就想讓你去死！易清漣直接在心中喊出了這句話。
其實根據長孫璟的交代，皇帝陛下最好是不要在太後宮中用膳，最好連茶水也不要喝。因為若是真的萬一出了事情，一是皇帝陛下性命會受到威脅，二是和太後這邊就直接撕破臉了。
怎麽說，現在太後表麵上都是將陛下撫養成人的母親，而且還為國家做出了許多的貢獻。民意，雖然不算十分的重要，可卻也不能小覷。
所以趙安定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季雨要在太後宮中用膳。
掌燈之前，晚膳擺好，寬大的桌子上坐著兩母子，遠遠看著，其樂融融。
“這個蜜汁叉燒不錯，給皇兒夾一塊。”易清漣依稀記得這孩子愛吃肉，這一點十分的像先皇。
季雨笑著謝了，但是叉燒吃在嘴裏卻不是那麽的美味。
母後，兒臣其實不愛吃甜的…….
晚膳結束，濮陽昱還用了甜點，從頭到尾，一點事情都沒有。看著季雨平安走出太後的宮中，趙安定總算也是安下了心。
“陛下，就算是屬下多嘴了，可是您以後還是要少在太後宮中用膳，太危險了。”趙安定忍不住碎碎念。
季雨從袖子裏麵掏啊掏，拿出一個小瓶子，道：“還記著這個瓶子嗎？”
“這不是主上給您的，可以解百毒的丹藥嗎？”趙安定恍然大悟：“您是有準備的？”
“其實，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證明一件事情。”季雨把瓶子裝回去，道：“證明，她是不是也是同樣的怕我出事，怕我連累她的名聲。”
是啊！趙安定腦子裏麵立刻明白過來，這不都是一樣的嗎？陛下怕吃了太後宮中的東西中毒，最後查出是太後所為，讓太後反咬一口，最後落得一個不孝的罪名。可是太後同樣也會怕這事情發生，讓她的名聲受累，陛下到底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若是真的出事，她受到的懷疑和指責肯定要比陛下多的多。
“陛下！”趙安定眼睛亮亮的看著季雨，把季雨嚇了一跳，他衷心的道：“您當真是太厲害了！這都可以想的到啊！”
“姐姐說了，凡事都是兩麵的，有時候你怕的，她也會怕。”季雨說完，小小的臉上寫滿了驕傲。
趙安定笑而不語，季夏對這個帝王的影響，估計窮盡一生也難以估量。
“安定，你說，朕不然寫一個‘姐姐語錄’吧？”季雨突然有了這個想法：“姐姐有用的話太多了，朕怕之後忘了，不如寫下來，時常看看，也可以給朕一些好主意。”
“陛下盡可以放手去做，可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趙安定突然嚴肅了臉色：“要是讓外人知道，季姑娘一定會大難臨頭的。”
“你放心，朕心底都清楚。”
大周的天啟帝在十分年幼的時候，就寫下了一本傳世的經典之作，裏麵的話語盡是對於為人處世之間的大道理，雖然很多人不能理解為何天啟帝年幼之時就可以寫出如此經典的著作，可這對於當時的大周以及後來的大周，都是有著異常深遠的影響的。
於露最近讓人代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季夏得知這個消息，皺了皺眉，隻是讓來稟報的人退下，不置可否。
“大人。”於明軒此時正好在一邊，他覺得這件事情最好盡早處理，便道：“於露這個人，留不得了。”
季夏立刻看著於明軒，怒道：“你什麽意思？！”
“大人息怒，我別無他想。”於明軒連忙解釋道：“我隻是想說，這個人不能留在您的身邊了。她現在不配有這麽好的資源，更不配有大人您的關心。”
“我知道……”季夏低聲道：“隻是，我不舍得。很多事情，真的是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她和我一起經曆的。現在，我怎麽可以輕易就說放棄她。”
“大人！”於明軒提高嗓音道：“不是您拋棄了她，是她拋棄了您！您還沒有看清楚事實嗎？現在不是規勸一下就可以浪子回頭的小事，她那是已經變心了！”
季夏臉上的堅持一點點潰散，一點點消失，她有些無奈的道：“可是，我要怎麽做，我不想讓她在離開我之後受人排擠…….”
“大人！季夏！”於明軒直接喊了季夏的名字：“她若是自己有本事，那一定可以出人頭地，在哪裏都過得很好。若是她沒有本事，受人排擠也是遲早的事情。”說完這一句，於明軒的語氣放柔，道：“季夏，我之前不是已經給你說過了嗎？你不可能管她一輩子。況且，你現在肩負著涼州數十萬百姓的性命，你讓一個有可能做出背叛之事的人去負責大壩的修建，你這不是拿涼州百姓們的性命開玩笑嗎？”
“我沒有！”季夏直接站了起來，也大聲道：“我隻是，隻是覺得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也是有一定的責任的…….我不想，讓她以後因為我而過得不好。”
“你有什麽責任？”於明軒第一次意識到季夏把身邊的人看的有多重，他十分耐心的勸道：“你難道沒有對她一視同仁嗎？難道沒有給她足夠的機會嗎？該做的，能做的，你全都做了。剩下的，真是隻是看她個人了。別人，幫不了她。”
從涼州到安陽，再從安陽到涼州。一路上經曆的種種，有著共同記憶的人……
季夏無奈的笑了笑，她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矯情。也罷，自己沒有做錯，況且，比起一個人，幾十萬人，更加重要。
“那，通知一下於露。”季夏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艱澀：“將她現在手頭上所有的職責都交給你，她身體不好，就先去休息幾日。等她什麽時候康複了，再來找我，我會給她安排新的事情。”
“是。”
於露被突然罷職，卻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結果。而且，和這個結果還要比他們心中所想的時間更晚了一些。
那樣的出身，那樣的不努力，那樣的忿忿不平。這樣的人，怎麽配有那麽好的機會，怎麽配站在大人的身邊呢？
雖然所於露的職位被罷免，也沒有人直接上去。可是，大家夥這一陣都更加努力了許多。
季夏看在眼裏，心底卻是歎息不已。
原來，自己已經因為一個人，視而不見周圍這麽多的人許久。
很多人這一陣都充滿了幹勁，自然，除了於露。
季夏說於露是因為身體有恙，才免去了她的所有職位。可是誰看不出來，那不過是給於露一個台階下罷了。文馨兒莫瀾東他們曾經去看望過於露，可是卻被惱羞成怒的於露趕了出來。
現在在於露眼中，那些來看望她的朋友，都是過來看好戲的。
“都是騙人的！”於露裹著被子，一個人在低聲啜泣。今日隻有文馨兒一個人還堅持過來看她，剩下人，沒有再過來的。
可是文馨兒一進門，於露就立刻意識到了兩人的區別。因為這一陣她稱病沒有出門，所以臉色也不如之前的健康活潑，對比一顰一笑都帶著朝氣的文馨兒，兩人之間的對比簡直天差地別。因為這個，於露又把文馨兒趕了出去。
人心中的天平，往往就十分容易的偏向不好的一端，一旦開始，難以結束。
於露一開始將他們趕出去還覺得內疚，但是現在，已經毫無愧疚之心。
“他們都是過來炫耀的！”於露捏著被子，好像掐著誰的喉嚨。
於露自艾自憐了一會兒，突然從被子裏麵爬出來，喃喃道：“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