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全局皆動
管事的隻是在心中權衡了一瞬,便低頭,應了下來。
做假賬又如何?自己本來做的,就是殺頭的死罪。要不是為了家中多病的老母和兩個年幼的孩子,何必要來冒這個險?
做吧,總歸,這件大事還都是上麵大人物的爭論,至於他,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卒罷了。
見管事的答應了,年庭心中立刻舒暢了不少。雖然說他是年霸天的長子,可是父親更加疼愛年林。平日裏麵雖然自己來來往往人情世故不少,可是年林手中的銀錢卻總是要比自己多上許多。
難道父親不知道自己對上對下都需要處處打點嗎?還是偏心!年庭忿忿的想。不過現在鹽湖出了這樣的事情,年庭反倒覺得,難不成父親一開始讓自己管著這個,就是為了給自己一些體己?
這也說不準!
年庭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處置沒有錯。他是年家的長子,怎麽能手中不闊綽一些呢?
“夫人當真是手下闊綽!”管家清點著國公夫人崔念兒今日買下的東西,不由得苦著臉歎道。
一邊幫著收拾的小廝也不由得道:“現在小姐不在了,府裏的收入也比不上原來了。夫人還一直這麽大手大腳的.……”
“胡說什麽呢!”管家衝著小廝嗬斥道:“夫人也是你能隨便評論的?!”
“小的錯了.……”小廝不情不願的小聲道。
雖然管家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有些話他都不敢說,何況是這小子?
“要是小姐還在就好了……”小廝有些懷念的道:“雖然說小姐平日裏待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外冷內熱,對待下人沒的說。小的還記得,當時小姐還賞過小的一塊點心呢!”
“唉……”管家歎道:“可惜了……”
小廝也歎道:“是啊,這麽年輕,人就沒了.……”
管家知道內情,卻也不說破。他將手中已經確認好的名冊合上,一邊往庫房外麵走一邊道:“東西已經清點完了,你放好之後就可以去休息了。”
“是!管家大人您要去哪兒啊?”
“少爺那!”
還有幾日便是六月了,安陽的夏天今年來的早,鈺國公府的荷花池已經滿是生機盎然的綠色。荷花池中央的小亭子上都掛了白紗,微風拂過,裏麵的人影影綽綽,仿佛已經不是人間景色。
“勞姑娘通報。”管家對守在庭外的孟纖纖道。
孟纖纖自從易清漣出宮,孟寒雪被貶之後就出了煙花地,自願留在了長孫璟身邊侍候。
“管家直接進去吧,主上知道您要來。”孟纖纖雖然說是長孫璟隨身的侍女,可是鈺國公府上下凡是知道一點內情的,都不敢輕看她一分。孟纖纖雖然被眾人禮待,可依舊不驕不躁,很是得人心。
“好,多謝姑娘。”管家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走進了石亭中。
鋪著冰蠶絲的貴妃榻上,長孫璟合著眼睛,墨色的長發沒有束起,自雪色的貴妃榻上垂落到了地上。
管家有些不敢打擾麵前的人,正在為難的時候,隻聽長孫璟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管家連忙道:“都已經準備好了,隻是這不提前和老爺夫人說一聲,隻怕到時候,夫人那一關不好過去啊……”
長孫璟不知想起了什麽,唇邊浮起一個淺笑,道:“無事,今晚我會準時出發。”
“是。”
馬上就是六月了,但是長孫璟的六月,需要他自己去見。
這銷魂蝕骨的相思,即使是鈺國公長孫璟,也難以再承受下去。
“怎麽了?”易木華見季夏突然皺了一下眉頭,連忙關切的問道。
季夏扯了一下領口,有些不自在的笑道:“沒事,就是剛剛覺得有些不舒服.……心神不寧的.……”
易木華看了看季夏越發蒼白的臉色,道:“還是最近睡得太少了,為了這些事忙得不眠不休的。”
季夏笑笑道:“沒事,你不也是這樣嗎?”
易木華直接將季夏手中的文書奪過,不滿的道:“你這小身子骨能和我比?行了,這裏有我,你去休息一下。”
季夏定了定心神,發現自己的確是難以凝聚集中力,便也不推辭,歉意的笑笑,直接去休息了。
隻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季夏夢到長孫璟來找自己,在路上被人伏擊,結果如何……季夏卻驚醒了。
“暗衛!”季夏隨手披上衣服,氣息不穩的喚道。
今日輪值的兩名暗衛立刻出現,季夏看著暗衛低下去的頭道:“長孫璟是不是來膠州了?”
兩名暗衛對視了一眼,齊聲道:“屬下不知。”
“是不知,還是不能說?”季夏索性蹲下身子,看著暗衛的眼睛,不放過裏麵任何一個情緒。
暗衛看著季夏,道:“屬下不知。”
季夏確信暗衛並未說謊,便道:“那你們能不能和長孫璟那邊的暗衛聯係上,能否知道他現在在何處?”
“可以,但是那邊的暗衛何時回複,是否回複,就不是我們所能控製的了。”暗衛如實道,他們雖然也算是高一等級的暗衛,可是真正的首領都在長孫璟身邊,若是長孫璟不願意讓其他人知曉自己的行蹤,那邊自然不會說,那麽他們也不可能知道。
季夏揉了揉眉心,道:“你們先去聯絡,若是有消息立刻來告知我。”
“是!”暗衛回答完,又隱藏在了暗處。
季夏捂住心髒的位置,覺得心跳的厲害。她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用長孫璟發絲編成的手鏈,這個手鏈一直克製著她的異能,也克製著她本身的機能。因而她現在的身體要比一般的人還要虛弱,這個時候夢到一些近乎真實的畫麵,實在是讓她很害怕。
“近雪.……”季夏輕聲呢喃著:“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西山行宮,主殿。
“都準備好了?”易清漣坐在妝台前,看著鏡中已經有了幾分蒼老之態的自己,眼神冰冷。
身後的孟寒雪一笑,渾身都散發著妖嬈的氣息,道:“隻要您一聲令下。”
“那便去吧。”易清漣摸著自己眼角的細紋,自那次生產之後,她萬念俱灰的一陣子,產後也沒有好好的保養,這張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了下去。
孟寒雪見易清漣如此動作,臉上的笑容散去,道:“娘娘如今還是這麽在意自己的容貌嗎?”
“在不在意,有什麽要緊?”易清漣嗤笑了一聲:“如今我也沒有了可悅之人,想必你心中很痛快吧?”
孟寒雪看著自己的十指纖纖,上麵還是如一般的大家小姐一樣無暇,隻是每個指尖都有一點殷紅,仿佛是一滴心頭血落在上麵。孟寒雪一笑,眼底有些蒼涼:“說什麽痛不痛快,娘娘難道不知道,我現在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
易清漣對於孟寒雪現在的情況也是有所耳聞的,她不由得皺眉,但還是稍微放軟了聲音道:“罷了,你去吧。”
孟寒雪知道易清漣所想,也不惱,反正現在自己是易清漣唯一可以依靠之人。放在之前,她怎麽敢這麽和易清漣說話?反正,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可以顧忌的了。
孟寒雪走了後,易清漣拿起妝台上的脂粉遮了遮眼角,她現在也還是花一樣的年華,稍加打扮,甚至還能體現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
可是……易清漣將手中的脂粉盒隨手扔在地上,這不過是一般的白瓷盒子,裏麵也是普通富貴人家就能買的到的茉莉花粉。她想要的,是景泰藍描金的盒子,是百金才得一盒的流煙粉。等到那個時候,她才有打扮的心思。
說實話,易澈覺得刺殺長孫璟這種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事件。
可是上有易清漣的死命令,下有孟寒雪看似十分的把握,他還是迎著頭皮上了。這些年來,想殺鈺國公的人,不僅是大周,還有其他國家,加起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最後不都沒有成功嗎?
鈺國公這一次是偷偷出門,帶的人不多,而且走的還是偏僻的小路,不會有援軍。
成了,便是以後的大富大貴,失敗了,也就不過如此。反正他們現在都已經是砧板上的肉,鈺國公拿著刀,隨便一劃,他們就再無回天之力。現在,不過是最後一搏罷了!
易澈在心中不斷的給自己堅定信心,眼看著,長孫璟的馬車就飛快的駛了過來。
在距離易澈還有三十步的地方有一個陷阱,一般人走過無事,可是馬車駛過勢必會掉下去,下麵插著無數的鋼刀,掉下去便是九死一生。
五十步,四十步.……停了?!
易澈和孟寒雪都不由得心中一緊,難不成是已經被發現了?
不,不是。
他們隻是停下來修整而已。
長孫璟自馬車上走下來,暗衛們已經在馬車旁邊準備好了吃食,長孫璟隨口吃了一點,便到處轉轉,似乎是在觀賞周圍的風景。
易澈和孟寒雪有些害怕的看著長孫璟的腳步,若是長孫璟走到陷阱之上,他掉不掉的下去難說,但陷阱被發現是一定的!
五步、四步、三步.……就在易澈要忍不住衝出去的時候,長孫璟身後一個暗衛突然道:“主上,有主母那邊的消息!”
長孫璟立刻毫不猶豫的轉身,道:“拿來我看看。”
鬆了一口氣,孟寒雪將指尖的殷紅褪下去一點,易澈現在有些猶豫,要是現在撤離還來得及,他總覺得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