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道不同
白少輕與湖仙相顧無言。
終究白少輕還是移開了目光，低聲說道：「夢魔說，你與那些人不過是各取所需，你並沒有什麼錯。」湖仙聽著這話，眼神有些飄忽，手指也漸漸蜷縮起來。白少輕卻好像沒有注意到的繼續說道，「可是那麼大的桃林，裡面到底死了多少，不該死的人呢？」
湖仙另一隻沒有握住茶杯的手，已經握成拳，盡量緩和了自己的語氣，說道：「那些人該死！」
「那些人到底是誰？」
湖仙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少輕問：「你真的想知道？」
白少輕當然是點頭的，已經到了這一步，桃林的秘密就在眼前，怎麼可能不聽下去。
湖仙將目光移到門口，看著門上的陰影說道：「既然已經到了，就進來與他說說吧，這事明明你知道的最清楚。」
白少輕聽出這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轉過身看向湖仙看著的方向。
門外的人，嘆了一氣，然後打開門。
「咔吱——」
門外站著的是荒君，所謂白少輕的師傅，天玄宮甚至九黎的王。
「吾猜到了，汝這樣的身份不可能被困在地湖之境中。可是吾沒有猜到，汝竟然進了那個地方。」荒君話語間有些懊悔自己沒有猜到，但是表情卻一點都不像後悔的樣子，笑著看著白少輕。
其實荒君確實心情很好。就在剛才，他見白少輕有些疲累的樣子，便讓他回去休息。但是自己回了宮殿後，卻沒有見到白少輕在自己的房間待著，心下一動便已經站在了湖仙清的住所門口，聽見白少輕的聲音確實在這，剛想打開門，便聽見他們剛才的談話。
他知道白少輕可以忽略很多東西，但是他沒有想到他連地湖之境都可以隨意進入別人的世界。那麼他的能力絕對比自己猜測的要強得多，這樣的人被自己留在了天玄宮肯定利大於弊，即使現在他這樣張牙舞爪的伸出利爪對著湖仙與自己。
「哪能呢，如果不是荒君送的拜師禮，我還真說不準就出不了那地湖之境了。」湖仙說這些事，荒君最了解，那麼那些人與他絕對脫不了干係。
「不會的，在你發現那桃林的怪異之處開始，就已經代表那桃林絕對是困不住你的了。」荒君對於白少輕話語中的嘲諷完全不在意，反而認真的否認他的妄自菲薄。
白少輕被他這認真的語氣整的有些沒了脾氣，這人有時候聰明的不得了，怎麼有時候卻這麼聽不懂別人話中的意思。
「荒君，與你徒弟解釋一下吧。我那地湖之境和那無盡桃林。」湖仙一句話將話題重新移至原來的事之上。
荒君聽了這話，看向白少輕：「你真想知道？」
「想。」他想知道到底夢魔與自己的觀點到底是誰對了。這湖仙到底該是神還是該為魔！
荒君點頭，走進屋子找了個位置坐下。
「世界創始之初，盤古開天闢地。洪荒時代，開始，神魔大戰，大多數初始神魔於此戰身殞，化為天地靈氣。地為盤古之身，沉澱下來的靈氣漸漸融入天地間。而水為盤古之血，卻無人去使用。所以湖仙是湖之神，所以他成神之法才比常人更為簡單。但是水於血終究比之地，易消散。現在除了汝們崑崙，常年覆雪，外界湖水幾乎已經沒有靈氣而言。湖仙不能離了水。」
「這與他，不對，與你們創建地湖之境，還有裡面死了那麼多人有什麼關係？」白少輕不知荒君突然說這些做什麼。
湖仙看了眼白少輕：「有時候真覺得，你聰明，但有時候還是真蠢。」
荒君繼續解釋道：「汝還是不明白，湖仙總有一天會失去全身靈力，到那時候先天之神不會讓他這麼占著一個神位，卻什麼都不幹。」
「那你都知道的事，為什麼先天之神還讓他封神了？」
先天之魔有些被蠢到了：「汝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先天之神沒有汝們認為的那麼厲害，可以厲害到決定別人是否封神。」
白少輕有些奇怪的心想，段念秋偶爾說起那個封神的師尊，明明說的便是師尊本沒有到封神之地，甚至渡劫都沒有資格，可是先天之神直接封他為神，只因為他在封印先天之魔時貢獻了一份至關重要之力。
但是現下情況好像並不是這樣，那麼崑崙師尊到底是怎麼封神的？
先天之魔沒有注意到他的走神，繼續說道：「早知道的事情，湖仙沒那麼蠢。」
聽到這裡的湖仙淡淡的瞅了一眼荒君，可是荒君目不斜視看著白少輕。
「所以湖仙自然投靠於吾，至於地湖，湖仙確實在神位時便創建了的，但是那時裡面確實只是修行者而已。」
「什麼意思？」裡面不止有修行者的屍體么？
「汝覺得天地初開，世間有那麼龐大的修行者人群讓湖仙這麼填補他的地湖么？」荒君看著白少輕，笑的輕巧，「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普通人，他們雖然資質不足以成為修行者，最多最多達到築基期。但是啊……他們最愚笨，也最好填補那地湖日漸衰竭的靈氣缺口。」
白少輕有些冷著臉：「所以裡面的人都是平民，甚至來拿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荒君淡然應下：「當然。」
「地湖不是要湖仙才能打開么？他們怎麼進去的？」白少輕冷靜了一下自己氣憤，繼續說道。
湖仙點了點頭：「對於你們來說，我確實要親自來打開地湖之門，但是對那些人不用，我只要隨便的設下一潭死水，他們自然會往裡跳。」說起來的時候，湖仙還是那樣雲淡風輕，對於那慢慢桃林里的白骨，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白少輕冷笑一聲：「真不知道，夢魔知道這些，還會覺得你沒有錯了。不過你們都是魔，說不定，夢魔也是這樣的想法也說不定。」
滿滿的桃林里埋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那麼就那樣貢獻著自己身體里為數不多的靈力，直到衰竭，直到桃樹失去生機。
荒君有些不明白白少輕的氣憤：「他們不過是一群螻蟻，他們可以留在地湖之境為吾們貢獻微薄之力，他們應該感到榮幸。」
白少輕看了眼荒君，本以為荒君想法簡單，不過是平日生活所以想法比較極端。現在看來，有些好奇的問道：「在你眼裡，我是不是也是螻蟻。」
荒君看著白少輕眼睛里有著滿滿的失望，如那人一樣，滿眼哀怨的看著自己，甚至問出同樣的問題。有些恍惚了，伸手抓住白少輕的肩膀，然後大力的拉到自己面前說道：「吾從來沒有覺得汝與那些人一樣啊，宸！」
白少輕有些被驚到的，睜大了眼睛。宸？是誰？
下一刻，荒君好像回過神來，看著白少輕與記憶中那人很相似的眉眼，移開視線轉身離開了此處，此時他想要冷靜。
白少輕皺著眉看向坐在一旁還是冷靜的湖仙，想了想還是不管荒君突然的發瘋。
「你也跟荒君一樣的想法么，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是一群該死的螻蟻？」
湖仙慢慢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在桌上，回道：「如果我不是這樣認為的話，我怎麼會這麼做呢？」沒有直接回答，但是話語間就是表明，不是修行者的普通人就是螻蟻，為了自己地湖之境而死就是應該的。
白少輕深深的看了眼湖仙，覺得自己與這人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轉身離開，背對著門握著門框說道：「我記得那時你與我說起地湖之境中到底有什麼東西時，你還記得你的回答么？」
地湖之境中，是所有人都害怕的東西。湖仙垂著眸子，想起自己每次送人進去都會與那人這樣說。
白少輕輕聲說道：「我大概知道了，所有人都害怕的東西。比起死亡，可能面對死亡才是真正的可怕。」
湖仙攥緊了手，身體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可是白少輕已經關上了門，湖仙閉上眼睛，突然想起自己那時進入地湖之境時，那滿滿堆著的成山的屍體。那些被自己害死的，被自己送進去的人的屍體，還留在裡面，為地湖之境獻祭最後的靈力。
有些崩潰的捂住臉，現在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
「我不是真的想要這樣的，可是已經回不了頭了。」可是這句話，除了湖仙，誰都聽不見了。
白少輕回到房間，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有些犯懶的閉上眼睛。
可是就是睡不著，閉上眼睛便會想起自己在地湖之境中挖開了近大半的桃樹，裡面都是森森白骨，那樣的場景，白少輕想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睜開眼，伸出手，看著已經可以聚形的靈力之形，並且丹田已經完全純色的金丹。自己進來一趟地湖之境已經達到分神期。雖然各個都說進了地湖之境幾乎可以封神了，但是自己可能是個意外，進了一趟也不過是分神。
但是白少輕本就沒有抱有多大期望，所以倒也沒有多少失望。
重新閉上眼睛，這次漸漸的進入了夢境。然後再睜眼，意料之中的見到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