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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兩本筆記

  龐良章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但我想咱們還有必要交代一下他後來的事情。


  龐良玉死後,龐良章含著眼淚把兄弟的屍體火化,收拾妥當,他想著龐家人一諾千金,就決定繼續給張學銘送信。


  龐良章怎麼到的奉天,怎麼送信,咱們就不提了,單說他到了大帥府見了父母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老爺子龐德山一聽小兒子龐良玉死了,痛的一口氣沒上來當場了吐血,從此以後,龐家人就住在了大帥府里,而龐良章,也脫了獵裝換軍裝,開始跟著張作霖父子南征北戰。


  這話說來是1928年的事情,因前方戰事不利,張大帥被迫返回東北。


  同年6月4日,張大帥乘火車到皇姑屯,中了日本關東軍的埋伏,被炸成重傷,回到奉天府邸不治身亡!


  張大帥一死,手底下兄弟分崩離析作鳥逃亡,當時僅有張學良將軍一人獨挑大樑。


  龐良章將此間種種事情看在眼裡,他突然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生活,便帶著父母逃難到了哈爾濱,從此在通河縣二道溝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幾十年,竟再也沒有離開過。


  我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是龐良章講過最真實,也是最離奇的故事呢?


  因為他兄弟用命換來的那顆珠子,我小時候親眼見過!

  我小的時候常住龐良章家,有一次趁他不在,我在他們家找到了一個罐子,當時年紀小,正是貪玩的年紀,打開罐子一看,裡面竟裝了半下子玻璃球。


  在我們那個年代,玻璃球就算是最好的玩具了,當時也是沒人跟我玩憋的慌,我就拿著這半罐子玻璃球去找村裡的小孩,給他們每人發了幾顆,大夥總算是玩了起來。


  後來龐良章回家發現罐子不見了,這老頭可嚇壞了,他一路小跑找到了我們,給我好一頓踹,等看到那顆「最大最亮的玻璃球」在我手裡沒丟后,這老頭總算是把心放了下來。


  我當時挨了揍有些不理解,龐良章為了哄我,就在晚上拿出了這顆寶珠,給我講了他與他弟弟的故事。


  其實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龐良章手裡那顆會發光的珠子,在古時候人們管它叫夜明珠,但並不是什麼六方晶系隕石鑽石,只是一塊七彩瑩石罷了,就連慈禧太后帽子上的金剛石都不如。


  我在我奶奶家一住就住了四年,當我十二歲返回北京的時候,老爺子龐良章竟將這顆寶珠做成了項鏈送給我。


  我當時雖然年紀仍不大,頂多也就是個半大小子,但我卻知道這顆寶珠是龐良章他弟弟用命換來的,所以說什麼也不敢要。


  龐良章見我不收,就笑著摸摸我的頭,他當時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至今都記的。


  龐良章當時對我說,說我們爺倆的緣分可能盡了,這珠子是他弟弟的命不假,但也要有人守著不是?他老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脫鞋上坑就穿不上了,所以這顆珠子他留給我,算是給我留個念想,等我想他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也不枉我們爺倆相識一場。


  我回北京之後,這顆珠子就被我老爹藏了起來,因為那個年月文化大革命剛剛過去,人們還在恐怖的陰影里。


  我這一離開通河縣二道溝,就真的再也沒回去過,等我十五歲的時候,家裡傳來了消息,說龐良章過世了,死在家裡沒人知道,自己穿的壽衣,是我奶奶發現后,找人幫忙料理的後事。


  龐良章一沒,我奶奶可能感慨頗深,就搬回了軍區大院。


  她回來那天,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她給了我兩個牛皮封面的筆記本,她說這兩個筆記本是龐良章留給我的,讓我沒事的時候翻來看看。


  也正是這兩個筆記本,讓我後來的人生發生了改變,但我當時拿著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兩個東西對我是如此重要。


  這兩個筆記本里,都是龐良章利用生命最後幾年時間,一筆一畫寫出來的,其中一本上畫滿了各種草藥植物,配圖還有註解,那厚度都趕上《本草綱目》了。


  而另一本里寫的全是打獵的技巧,比如如何布置陷阱,如何尋蹤捕獵,如何觀山找水,如何拔草尋源等,這本筆記當時在我看來,也就算個新鮮根本沒什麼大用,因為當時都快八零年了,誰還上山打獵呀?


  但我這個人從小念舊,我住二道溝四年,喊了龐良章四年爺爺,他如今不在了,所以他的東西我是格外珍惜!

  時間一晃到了我十八歲,那年冬天我和發小跟人打架惹了事,我老爹一怒之下就和他老爹商量,要送我們兩個去當兵。


  要說我這個發小,他叫羅愛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國字臉,寬肩膀,是個標準的壯漢。


  他們家也是老革命了,他老爹比我爸官大,他爺爺當年就是我爺爺的老首長,這小子家裡人都壓著我們家一頭,但我們兩家的關係特別好,不為別的,就因當年我爺爺救過他爺爺的命,我老爹又救過他老爹的命,所以我們兩家人好的跟一家人似的。


  從小全軍區大院里的孩子們就屬我們哥倆最淘氣,羅愛國隨他爹,屬於又愣又猛型的,而我隨我爹,屬於愛動腦子型的。


  我們哥倆從小在一塊,沒少琢磨周邊的人,以至於後來大人們看見我們哥倆,都感覺十分頭痛。


  那年冬天我和羅愛國跟人打架,起因是一個姑娘,當時哥倆都十八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羅愛國在溜冰場相中了一個西北的女學生,又不敢跟人家表白,就天天拉著我陪他去溜冰場蹲點。


  我本來對這事極其厭煩,認為不就是個姑娘嗎,喜歡就追唄,可偏偏羅愛國在這方面膽子特別小,我礙於哥們情面沒辦法,只好陪著他。


  那天也是趕點了,天寒地凍太冷了,我就從家裡偷了我老爹一瓶茅台酒,和羅愛國去了溜冰場。沒有下酒菜,哥倆買了五毛錢的瓜子,正喝著呢,就見一夥小流氓直奔羅愛國的夢中情人去了。


  當時在北京流氓不叫流氓,大夥都稱自己是頑主,一看這伙流氓圍著人家姑娘不放,高低要交個朋友,羅愛國就看不下去了,當場把眼睛給瞪了起來。


  我當時正喝酒呢,根本沒理他這茬,羅愛國見我不說話,就問我:「我說江參謀長,怎麼個意思呀?有人調/戲你嫂子,是上還是不上啊?」


  「羅司令,你這話問的真沒勁。你心裡跟明鏡似的還問我?這事能忍嗎,是老爺們咱就走著!」我吐掉嘴裡的瓜子皮,伸手抄起了一旁的酒瓶子。


  就這麼的,我們哥倆借著酒勁上去兩個打七個,這架打的那叫一個過癮啊,軍大衣也扯破了,頭上也開花了,對方還亮了軍刺,但還是被我和羅愛國干趴下了。


  這事後來驚動了派出所,我們打架的九個人全被抓了,一盤問說我們哥倆是軍區的,派出所有個姓王的就給我老爹打了電話,我老爹開著212小吉普,把我們兩個連踢帶踹的弄回家了。


  這事過後我老爹就開始犯愁了,說兩個半大小子天天在家不務正業,還老闖禍,這哪行啊?於是就和羅愛國他老爹商量,給我們哥倆劃了兩條道。


  一條道是家裡拿錢接茬上學去,第二條就是下部隊鍛煉去。


  當時那個年代,那個歲數,有幾個愛上學的?我們哥倆眼見沒得選,就雙雙選擇當兵了。


  本來下部隊對我們哥倆來說是份美事,結果沒想到的是我老爹和他老爹擺了我們一道,我們本以為進部隊后哥倆還能在一塊,結果好嘛,報道那天才知道,原來我們哥倆被分到了兩個軍區。


  羅愛國去了天津當炮兵,而我則被弄到了大興安嶺當邊防兵。


  臨分別的那天,哥倆坐在小飯館里是抱頭痛哭啊,那天我也是喝高了,我摟著羅愛國的肩膀,眼圏發紅的對他說:「騾子,今天這頓飯吃完,咱哥倆可就要散夥了,等哥們我在黑龍江那邊站穩腳根,當上軍區司令,我就把你接過去,到時候你給我當參謀長。」


  羅愛國聽了我的話,氣的把嘴一撇:「你可拉倒吧!江紅衛,你小子有幾根毛我早幫你數清了,就你還軍區司令呢?」


  「啊,怎麼著?」


  「還怎麼著?」羅愛國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你們家根上起,就沒人幹得過我們家,所以咱哥倆當司令,那也得是羅司令。再說哥們當的可是炮兵,那可比你有前途多了,我看你小子還是在大興安嶺踏踏實實的玩幾年,等著俺老羅功成名就來接你吧!」


  「呸,死去!」羅愛國這話說的我噴了他一臉唾沫,「你小子當炮兵是比我有前途,但你可小心點,別到時候做了炮兵連炊事班班長,那可別說俺老江到時候不認你!」


  「嘿,貧吧!我就問你炮兵連炊事班班長怎麼了?」


  「還怎麼了?沒聽過那句話嗎,炮兵連炊事班班長人緣最好,戴綠帽子,背黑鍋,竟看別人打/炮!」


  我這話說完,羅愛國愣住了,隨後我們哥倆是舉起酒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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