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長白山參王
我當時那一拳把我們連長都嚇愣了，但他沒攔著，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我。
當時我也是怒火攻心了，我把楊幹事騎在地下，一頓暴打，我們的兵全被他剛剛的嘴臉惹怒了，眾人高呼，大喊著讓我打死他，楊幹事被我打的還不了手，他抱著腦袋大叫我不要命了。
其實那天打楊幹事的不只是我，還有羅愛國和大個子和幾名我不認識的戰士。見我動手打的歡，邊上這些人就沖了上來。
他們臉上的淚水未乾，揮手就打，羅愛國也在他們之中，他看著楊幹事的臉，照著上面就是一陣猛踹。
大個子也被我們感染了，他也上來湊熱鬧，踹楊幹事褲/襠，還扒他褲子。老馬一看我們三人竟敢打長官，這還了得了，於是就拚命的拉扯我們，最終在指導員的槍聲下，在幾名排長的阻攔下，我們這些人這才放開了楊幹事那個混蛋。
楊幹事要按部隊的規矩抓我們，被我們連長喝斥住了，那天的事情過後，楊幹事得到了那條蛇，而我們連長則小聲對我說了句謝謝。
我知道他謝我的是什麼，他是謝我打了楊幹事，替大夥出了氣，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
但其實在我看來，我當時做的連個屁都不算，相比三排一班的吳大海，再想想死去的戰士們，和他們比起來，我簡直就是個孬兵！
要說我當兵，我一直有個夢想，就是能成為一名戰鬥英雄，可是直到我離開部隊的時候，我也沒能實現這個願望。
有時候我常常在想，為什麼我不能成為戰鬥英雄呢，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因為我還不夠資格，要做戰鬥英雄，那可是不能怕死，隨時都要準備犧牲的！
那天的事情過後，我們這些打了楊幹事的人不出意外的全被部隊開除了。我們走的那天，連長和指導員親自把我們送上了回國的軍車。
老馬哭著拉住我的手，重重的給了我三拳，他問我這是幹什麼，還說我們紅二班好好的，如今怎麼就剩他老哥一個人了。
我不敢去看老馬的臉，覺得那天打楊幹事，確實有些衝動了。
大個子坐在我身邊，他看著老馬發獃不說話。
羅愛國是炮兵團的人，他們團長也沒能保住他，最終他選擇了跟我們一起走。
我們回國的那天除了連長他們來送我們，全連參加過那場戰鬥的戰士們幾乎全都到齊了，他們集體對我們這些人行軍禮，弄得我們明明是被開除的，卻好像是光榮復原了一樣。
我把包里的黑皮筆記留給了我們連長，告訴他如果那個楊幹事難為他，他就拿這東西和他交換，要是楊幹事這事過去了，那這本筆記，就算是給他留個念想吧。
在回去的路上，羅愛國看著我們車裡這些人，搖頭苦笑，小聲問我後悔不，說就為了幾個不認識的人，我們打了長官，這事我後悔嗎？
我笑著搖搖頭，說我不後悔，雖然我和三排一班的戰士們不認識，但我敬佩他們，只要是敢輕蔑他們的人，我就要揍他！
我反問羅愛國，說我打楊幹事，你上來湊什麼熱鬧？
羅愛國笑了，說我要不動手，當時他就是第一個上去揍那王八蛋的人了，哪還能輪到我出風頭呢？
聽了羅愛國的話，我們兩個相視一笑，看著同車的其他幾名戰士，羅愛國又問大個子是為了什麼打楊幹事。
大個子此時有些情緒消沉，整個人感覺木愣木愣的。
見羅愛國問他，他緩緩抬起頭來，對我們說：「俺當時就覺得咱們哥仨生死的交情，那怎麼說俺也得講義氣不是？而且那楊幹事確實欠揍，你們都動手了，那俺也不能看熱鬧吧？只是俺……俺……」
「俺什麼呀？」見大個子說話吞吞吐吐，我有些好笑的問他。
大個子看了我幾眼，撓著頭髮說：「只是俺沒想到打人就要開除，俺現在簡直/腸子都要悔青了！」
大個子的話讓我們全車人都笑了，我心說這他媽憨貨，還真是跟著湊熱鬧的！
在我們一路的大笑聲中，我們這些人找著各種開心事天南海北的聊著，人有的時候就是如此脆弱的動物，離開部隊的心酸與落寞，我們需要裝作毫不在意來掩飾心裡的難過。
經過五天的顛簸，我們返回了中國，在昆明下車后，大家拱手告別，我和羅愛國大個子湊在一起，羅愛國提議，說我們別急著回家，找個地方先大吃一頓去。
我看著包里那點可憐的津貼，有些不想說話了，羅愛國知道我想什麼，他拍拍我肩膀，笑著對我說：「紅衛呀，看開點，天大地大，還能難住咱了？」
「騾子，你說的真輕鬆。」我搖頭苦笑，背好自己的背包，「你讓我別難過，那你呢？你和我當兵才幾年呀，現在就被打發回家了，可怎麼和你爹我爹說呀？」
羅愛國有些無語，笑罵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其實我知道，他心裡也很困惑，我們兩個都是軍人家庭出身，我父親還有他父親都指望我們能在部隊里有出息，將來好接他們的班。
結果如今我們雙雙被開除了，這種事情對兩個老頭打擊太大了，我們是打死也不敢和他們說的。
羅愛國問大個子有什麼打算，大個子這幾天都是愁眉苦臉的，他說他們家不比我們，他家是黑龍江農村的，家裡就兩畝地，一年到頭也看不見幾個錢。本來他當兵的初衷很簡單，就是聽說部隊能吃口飽飯，他們村子窮，他從小就沒吃飽過，為了給家裡省糧食，他才出來當兵，如今被部隊開除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家裡說，更不知道他以後該做些什麼。
我認識大個子四年了，從沒想過他們家裡會這麼困難，我嘆了一口氣，摟著大個子說：「行了大個子，咱哥仨從今以後就是老鐵，有我們吃的，就有你吃的，不就是想吃飽不餓嗎，那成了，這事交給我們，將來等咱有了錢，咱也讓老爹老媽過幾天舒服日子！」
其實在我們那個年代，也不怪大個子擔心以後沒著落。
一九八幾年的時候，全國的個體商販還是很少的，基本上很多店鋪企業都是國營的，而我們三人呢，是不守部隊紀律的兵，是被開除的兵，這種離開部隊的兵，在當時來說，是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工作的。
在昆明我們三人一共逗留了七天，第一天大吃大喝，第二天醉生夢死，第三天爛醉如泥，第四天醉的一塌糊塗，第五天開始躺在床上發獃，第六天連被窩都不想起了，第七天三人圍在桌邊，看著桌子上的白酒牛肉誰也張不開嘴了。
有人說到了昆明，不逛一圈風景，就算白來了雲南。但這七天我們哪也沒去，就窩在小旅館里天天喝酒發獃。
八幾年當兵，一個月的津貼才二十四塊五，就我們兜里那點錢，在大吃大喝之下，眼瞅著就要花完了。
大個子從小窮怕了，這些天我們的錢都是平攤著花的，他看著自己那可憐的幾張票子，就苦著臉對我和羅愛國說：「俺說哥幾個，咱可不能再這麼花了，多少得給自個留個回家的路費呀。」
「回家的路費？呵呵，留它幹啥呀？」我半躺在床上，有些好笑的看著大個子。
其實我知道大個子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應該留點車錢，但我和羅愛國早就想好了，我們哥倆壓根就沒打算回家，一想到家裡那幾張臉，我們就感覺心裡怕的慌。
大個子雖然憨，但他不傻，他看出了我們兩個是另有打算。
他把自己的背包丟在一邊，瞪著眼睛問我們：「哎我說，你們哥倆不會是根本就沒想回家吧？我靠了，俺說你們怎麼亂花錢呢，鬧了半天俺最傻呀，你們這是要拉俺跳坑啊！」
「誰拉你了？」羅愛國有些不愛聽大個子的話，他叼著煙從窗台上跳下來，「我說大個子，你放心，你要回家我們絕對不攔著，你瞧瞧這是啥，我們兩人早研究過了，這路費都給你準備好了！」
羅愛國說著話，從他包里拿出三張一百元的票子丟給大個子。
其實這錢是羅愛國自己的，這事他沒跟我商量過，所以我有些看儍了。
而大個子見羅愛國給自己錢，臉上掛不住了，他尷尬的把錢給羅愛國送回去，愣愣的對我們說：「俺說你們這是啥意思，俺也沒說別的，俺就是說咱不能只花錢不掙錢，就咱們兜里這點錢，它能撐幾天呀？」
我怕大個子和羅愛國鬧紅臉，笑著從大個子手裡把羅愛國的錢拿了過來。
我很是自然的把這錢往自己兜里塞，一邊塞，還一邊對羅愛國說：「我覺得大個子說的沒錯，咱不能光花不賺，我看不如從明天起，咱哥仨就弄個三輪車，找個醫院門口賣茶葉蛋去，聽說那玩意兒賺錢，搞不好乾上幾年，咱就能從茶葉蛋轉行賣煎餅果子了。」
「你可拉倒吧，就咱哥仨賣茶葉蛋，我看還不如直接拿個盆，去醫院門口乞討呢！」
「這主意也不錯呀！」
我這話說完，羅愛國伸手就過來搶他的錢。
看見我們兩個胡鬧，大個子愁的直撓頭皮，他想來想去，突然對我們說：「哎，俺有主意了！俺說你們不如跟俺回老家得了，咱們三個去長白山，這個時候正好挖人蔘，咱們也去挖人蔘得了！」
「啥，挖人蔘？」
大個子的這個提議，讓我和羅愛國感覺很新鮮。
見我們來了興趣，大個子沖我們神秘的一笑：「你們是知不道啊，俺聽人說，挖人蔘老賺錢了，要是走運挖到參王，那這輩子都夠用了。以前俺們村就有個地主，聽說他家以前比俺們家還窮，就是因為祖上得了根參王發的家，只不過那根參王來的邪門呀，據說為了這根參王，他們家的人差點死成了絕戶！」
見大個子說的有鼻子有眼，我和羅愛國就來了興趣，坐著小板凳，催他給我們講講。
大個子撇著嘴，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吧嗒抿了一口，這才對我們講起了那根參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