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寶劍
寡人一早想給初終準備禮物讓他帶回去，可是準備什麼呢？
竹簾提過建議。
劍。
寡人想了想，覺得是個好辦法。
寡人記得不少和「劍」有關的詩。
比如「手提三尺龍泉劍，不斬姦邪誓不休。」「寶劍贈英雄，紅粉配佳人。」「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等等。
寡人找了許久，才找到一把稱心如意的劍。
漂亮精緻又不失大氣，且鋒利異常。
寡人把它放在精心準備的盒子里，想著送給初終，至於送劍的意思，他可以自己理解。
寡人走進偏殿，竹猗一早候在了那裡。
寡人在她的侍候下褪去了厚重的華服。她給寡人穿上輕盈的白色長裙，這個過程中寡人的心臟跳的厲害，感覺整個人好像在顫抖。
寡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大概就是覺得時間忽快忽慢，彷彿衣服在眨眼間就換完了，又彷彿換了一輩子還沒有換上。
竹猗解下寡人頭上厚重的釵環，準備依著衣服搭配上一支素白的玉簪。
寡人看著鏡中一身素色的自己，明明一身輕快的衣服，卻又突然重似千斤，比那身華服還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寡人咬緊了唇。
不行，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刻哭了出來。
素白的玉簪被插進了發，寡人輕閉了眼，壓下一身情緒。
再睜眼，方要起身，門外傳來一道哀痛的吼聲：
「國公！」
……
那聲音是從主殿傳出來的……
寡人猛閉了眼，又睜開，捂緊了心臟向殿內跑去。
那一幕應該是一輩子的夢魘了。
葉亦然倒在血泊中，胸口上直直的插著一把長劍，而劍柄……
正被一臉殺意的初終握著。
寡人看著那把寡人精心準備的劍，再看看初終，愣了愣，跌倒在地上。
耳畔宮女太監哀慟的哭聲似乎遠去了，寡人彷彿被人放在了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
半晌，寡人方呢喃出聲：
「怎麼了？」
寡人獃獃地初終的殺意漸漸退去。
他看了看血泊中的葉亦然，順著視線轉頭看了手中的劍，他似乎很是愣了一會。
寡人終於聽清了周圍的聲音，發現哀嚎已經連天。
所有的人都在哀痛的高喊：
「國公爺！」
寡人突然注意到，原來，還有幾個人拿刀架在初終脖子上。
寡人怔在門邊，感覺不會思考，半晌突然回神，強撐著起身向周圍喝道：
「喊什麼！去請太醫！」
有一人淚眼朦朧道：「陛下，李公公已經去請了。」
寡人低聲問竹猗：「可有人去前面的宴席上稟告了？」
竹猗道：「鳳君在席上，竹曄去通報鳳君了。」
是了，葉亦然和葉清魂是極好的親兄弟，葉亦然出事了，的確應該通知葉清魂。
寡人獃獃地想著，再看向殿內，看到初終正閉著眼，面向寡人這一側的眼眶很紅，似乎……流了淚？
寡人毫無預兆的走進殿內，走到初終身邊，殿內的侍衛不敢攔住寡人，劍偏了幾分，寡人趁勢一把抓住初終，從門跑了出去，又用輕功帶著他飛遠。
周圍無人阻攔，他們應是都被寡人的舉動震住了。
初終很安靜，他不僅安靜，而且還順從的跟著寡人運著輕功離開。
寡人在一處停下，轉身看向初終，他眼眶仍是紅的，平常黑而亮的眼睛，如今卻滿是死寂，甚至還有疲憊。
寡人心裡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剛要說話，就被他打斷。
他道：「你要打暈我，然後派人送我離開，對嗎？」
寡人定定的看著他。
他說的沒錯。
今日無論他殺了誰寡人本都可以想辦法掩飾過去。
可是葉亦然不行。
葉亦然這些年遍行善事，無論是在朝中還是民間，威望都很高，百姓十分愛戴他，不誇張的說，葉亦然一直身體不好，命不久矣，如果能讓他多活幾個月，夢國百姓甚至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愛戴至此。
戚無讓本來做到了，他製成了葯，讓葉亦然可以多活十年，百姓們是那麼高興，給戚太醫送賀禮的人們把戚府圍的水泄不通。
而今天，初終的一劍，打碎了他們一切的希望，沒有人知道憤怒到極點的國人會做出什麼。
為今之計，只有在所有人，尤其是地方百姓都沒反應過來之前送走初終，只要回到忘國，他就足夠安全。
寡人道：「是。」
初終笑了，這一笑卻哀傷不已。
他低聲道：「你都不問問，是不是我殺了他，或者，我為何要殺他。」
他眼神中的疲累染進了音色里，他道：「我不知過往種種的真假，作為夢國女帝的裙下之臣和砧板上的魚肉，我願意離開。」
「但是作為忘國皇長孫，我不會再多言。」
初終站直，閉了眼。
寡人不在去看他，而是利落的一個手刀劈暈了他。
他倒在地上，寡人喝道：
「十一隱衛！」
登時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十一個人。
這是阿姐出事後，父皇為了保護寡人的安全，特意給寡人訓練的暗衛。
寡人道：「把人安全帶回忘國，寡人不要什麼做不到提頭來見，而是必須做到！」
暗衛沒有回復，他們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扛起了地上的初終便離開了。
一閃而逝。
寡人閉了眼。
該回寢殿了，還有一場仗要打，還差一場戲沒有演呢。
深吸一口氣，寡人提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