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收穫
距離葉亦然被殺已經過去三日了。
當日葉清魂抱著葉亦然的屍體從皇宮一路走到國公府，一瞬間，至少整個京城都知道忘國皇長孫殺了鎮國公葉亦然的事情了。
所有的大臣都進了鎮國公府弔唁，沒資格或進不去國公府的百姓們自發跪在府門前，他們皆穿著素色衣衫，裹上了白頭巾，在府外哭的不能自已。
寡人沒去，寡人能感覺到這悲慟之後隱藏的壓抑與怒火。
果然，三天過後，官員入皇宮，百姓跪宮城，所有人竭力嘶喊著要寡人派兵攻打忘國。
寡人端坐在勤政殿。
殿外全是大臣，他們聲嘶力竭的向殿內痛呼。
他們大多都上了年紀，聲音蒼老嘶啞，蘊含著無限的悲憤。
「陛下！老臣求陛下下旨派兵攻打忘國！」
「忘國小兒無恥！借賀壽名義殺我夢國股肱之臣！」
「初終屢次對國公爺面露殺意，早就包藏禍心！」
「陛下，我夢國在八年前受辱於忘國，求陛下出征，一雪前恥！」
「陛下，鎮國公一生都在為百姓付出，如今慘死在初終小兒手裡，不派兵不足以平民憤啊！」
「陛下，百姓都在皇城請願，請求陛下能派兵啊！」
「陛下！您若不願出征，吾等長跪不起！」
「陛下請您下令！」
「陛下……！！！」
寡人疲憊的坐在書案前，問竹簾：「在這裡被他們圍著不是辦法，你拿著茶壺去端些茶水來，再來幾碟小點心。」
竹簾領命下去了。
寡人心煩的厲害，想去找幾本書來看，可是外面吵吵嚷嚷的，根本看不進去書。
說實話，寡人一點也不想出征。
其一，出征的話，傷了初終怎麼辦。
其二，輸了的話，又該怎麼辦，要寡人承擔千古罵名嗎？
其三，出征的話，糧草，軍費等等眾多事情要籌算，這不說給寡人找事情嗎？
寡人找竹簾去沏茶本意是自己渴了且餓了，想充饑解渴，沒想到許是這個行為激怒了門外的大臣，他們……怒火高漲。
寡人聽著竹簾在進來之後門外大臣們明顯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陛下！忘國小兒在您的生辰宴席上公然殺我夢國重臣，這明顯是在挑釁，您甘願受此奇恥大辱嗎？！！！」
「陛下！鎮國公對我夢國忠心耿耿，一片赤誠，您為了一己之私不願出征，就不怕寒了夢國有報國之志的士子的心嗎？」
「陛下！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將琴上神在上，您偏安在此不願出征，就不怕上神震怒嗎？！？！」
「陛下！您不顧夢國的顏面，可是難道您連與鎮國公自幼相交的情意也不顧了嗎？！！！」
「陛下！清平長公主當年被忘國人逼得慘死，而今他們又殺了清平長公主的駙馬，欺人太甚啊！！！」
「陛下！他們都是您的血肉至親吶！！！」
「陛下！您若不下旨，老臣願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以死明志！
他們還有完沒完！
這種八年前用過的把戲還用上癮了是不是？
八年前他們這樣做寡人就沒有同意，難道八年後寡人就會被他們威脅嗎？！！！
笑話！
寡人氣極，一拂衣袖，把茶杯掃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聲響在耳邊炸開，門外瞬間鴉雀無聲。
寡人也嚇了一跳，剛剛完全是氣極了，沒過腦子的動作，門外突然安靜了，寡人反而倒是一驚。
勤政殿的門竟然開了。
在沒有寡人的允許下。
寡人看清來人，瞬間沉默了。
令萱。
寡人注意到，她正把一根細長尖銳的銀簪抵在她的脖子上。
怪不得沒有通傳，竹猗就放人進來了。
令萱道：「敢問陛下，您是否願意出征？」
她問完問題，把簪子離脖子又近了一分。
寡人忙道：「令萱，不是寡人不想，出征牽扯到很多問題……」
令萱右手持簪，左手自懷中拿出一份捲軸扔給寡人。
寡人打開看了看，她在一旁道：
「鳳君昨夜用鳳君手諭傳召了六部尚書和丞相，他和寧北折以武將的身份，在鎮國公府討論了一晚上出征所需，夢國如今完全承擔的起。」
她道：「楊淙！」
葉亦然的貼身侍衛楊淙走了進來，兩隻手裡皆是厚厚的一卷宣紙，令萱取過他右手的，輕放在寡人的書案上。
「這是京城的百姓寫的請求陛下派兵攻打忘國萬民書。」
令萱又取過楊淙左手的一卷，輕放在寡人的書案上，道：
「前兩頁是願意捐獻銀兩乾糧的京城富戶簽的名字，剩下的全是京城自願報名參軍的男丁名單。」
她道：「還有不少女子也想參軍，被鳳君攔下了。」
她聲音中帶著一絲輕蔑，寡人知道，那輕蔑是給寡人的，她想表達尋常女子都願為葉亦然報仇而參軍，而寡人卻畏縮不前。
她冷聲質問：「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問題？」
寡人道：「寡人覺得出征終歸勞民傷財……」
寡人瞬間失了聲。
簪子刺破了令萱脖子上的肌膚，有一點鮮血緩緩的流了出來。
令萱恨聲道：「樂忘憂，我已經厭倦對你咆哮或者質問了，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出不出征？」
寡人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良久，寡人道：「竹簾，擬旨，派兵，出征。」
得到答案，令萱頭也不回的走了。
寡人拂袖離開，去了勤政殿的偏殿。
偏殿沒有窗戶，只能看到幾縷微弱的光從建築的縫隙間透過來。
秋天了，寡人想，收穫的季節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