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驟失

  阿姐至少消失了三天，等她再出現的時候，一切美好徹底結束了。

  阿姐消失的這幾天，她找了一處幽閉的山谷，以自己的性命為祭，請求將琴上神顯靈開恩，賜予她一定的力量，挽救夢國的頹勢。

  戰神同意了。

  神的力量果然非同凡響，一個月內，戰局再次扭轉，阿姐帶領我夢國大軍一路反攻，逼得忘國退軍后，又奪回了那五座城池。

  奪回后，阿姐止了戰。

  她給忘國皇帝寫了止戰書，忘國皇帝此時悔極，連忙答應了下來。

  收到忘帝肯定的答覆后，阿姐與將琴戰神的協定徹底結束，阿姐，死在了我的懷裡。

  那天是八月初九。

  彼時她把我叫到書房，隨即遣散了所有人，我正欲開口，阿姐便倒了下去。

  我慌忙把她摟在懷裡，張口想傳太醫，她卻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她說她和將琴戰神約定完成了，她要離開人世了，這是與神明的約定，沒有人可以救她。

  閉眼的前一刻，阿姐仍是不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是對我說：

  「阿蹙，你的性子，要繼承皇位對你來說會很痛苦，你有數不清的東西要學，阿姐知道這真的很難為你，可是阿姐沒有辦法了，你就辛苦一下，好不好？」

  「阿蹙，阿姐覺得自己一命換了五座城池特別值得，所以阿姐死後，阿蹙就安安心心的休戰，做個清平盛世里的仁君，不要再掀戰火為阿姐報仇了，好不好？」

  我當然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同意。

  阿姐已經氣息奄奄了，她微微用力深吸了幾口氣，道：

  「阿蹙，你發誓，如果你再掀戰火，阿姐靈魂不得安寧，來世墜入畜牲道，被天神鄙棄……」

  我捂住阿姐的嘴，哭喊著道：「不要不要，阿蹙不要發誓，阿姐你不要這麼說自己，阿姐……阿姐你在撐一撐，葉大哥，葉大哥快來了，你都不看他一眼嗎？」

  阿姐痛苦道：「阿蹙！我肯定看不到葉隨了，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告訴他，樂清平的的確確希望葉隨這輩子只喜歡樂清平一個人。」

  「但是我愛他，他才十幾歲，不能一輩子都孤單，如果他將來有了新的喜歡的人，我願意他將人帶回鎮國公府。」

  「但你告訴他，我樂清平霸道慣了，他的正妻只能是我，那個女子他再喜歡也只能是妾，他可以對她甜言蜜語，但待他百年之後，他只能與我合葬，而不是那個女子。」

  「而且我只許他這輩子和那個女子在一起，以後生生世世，只要我沒死，他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阿姐的語氣雖然堅定，但是能聽出來已經有氣無力了，她說完這一段，緊緊拽住了我的手腕，她道：

  「阿蹙，發誓，你發誓，你不發誓，阿姐死了都無法安心。」

  「阿姐……」

  「阿蹙！發誓！」

  我死命的咬緊了牙關又鬆開，淚水大顆大顆的流出來，我道：

  「周公、司命上神、將琴戰神在上，夢國皇室女蹙，今日在此發誓……」

  「誓」字話音方落，我就感覺到緊拽著我手腕的那隻手失了力氣。

  阿姐，去了。

  我用來抱著她的左臂不斷收力，眼淚莫名其妙的止住了。

  我住了嘴，牙齒狠狠地咬在了唇上。

  我在心裡道：「夢國皇室女蹙，今日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攻破忘國皇城，忘國皇帝，初正，初終，元桀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要他們慘死，死前嘗遍極刑和千萬種痛苦。」

  「有違此誓，樂蹙生生世世，不得好生，不得好死。」

  我起身，喚了人進來。

  我派人去告知父皇母后，派人去傳喚葉隨，派人找了夢國重臣和名將，他們負責安排新併入夢國的城池，以及停戰後的一切事宜。

  我帶著阿姐的遺體回了京城。

  阿姐的遺體在宮內停放了七天。

  第四天夜晚，葉隨終於出現了。

  我遣散了所有人，想讓他和阿姐安安靜靜的待一會兒。

  我道：「葉大哥，你怎麼才回來……阿姐她其實等了你好久，最後……死在了我的懷裡……」

  第二日天還未亮，一夜未眠的葉隨決定去極寒之地，為阿姐做一具冰棺。

  走之前，他突然喚我：

  「阿蹙。」

  我跪在阿姐靈前，聞聲眼眶通紅的看向他。

  葉隨道：「你最近傷心於清平的逝世，是不是，沒看過前線的消息。」

  我的心沒來由的一緊。

  葉隨道：「八月十一，大成自刎於愴谷，遺體而今在運回來的路上，八月十二，元桀……元桀……梁庭中了元桀的埋伏，也……去了。」

  我跪了多天，身形本就不穩，聞言一下子跌在地上。

  「阿蹙，你知不知道元桀有一個癖好……」

  元桀作為一代「名將」，又是我夢國死敵，我自是知道的。

  元桀的癖好就是，他每殺一個將領，就要將該將領的頭顱砍下，作為自己的戰利品收藏在他府內的一間密室中。

  葉隨道：「梁庭的屍身明日便到，聽說是寧將軍的三子負責押送回來……」

  我注意到，葉隨說的是屍身，而不是，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