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懺悔
李在晨沒有著急出現,沈光年知道他就在暗處,生活像往常一樣平靜,卻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周六,沈光年如約來到書店。
莫思萱穿著白色的裙子,如瀑布一樣的長發散落肩頭,沈光年比較喜歡女生直發或是馬尾。
她的相貌和淡雅的氣質可以說完全符合沈光年的審美,兩人走在一起也很相配,有不少路人豔羨的看著,小聲的談論。
兩人在眾人的矚目下進入書店,老板娘不出所料的睡著,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兩人相視而笑,動作緩慢的走進書架。
書店的書都是按類別分好的,老板娘雖然看起來慵懶,但是,對書的整理絕對是認真的,沈光年有時也會來幫幫忙。
他按照書架的編號,很快就找到《雪國》的原文版,被精心包裝好的書籍,外麵裹著一層塑料膜。
“是這本嗎?”沈光年從架子上拿下書,遞給莫思萱。
莫思萱接過,看了包裝,書上的文字,作者,輕聲道:“是,謝謝。”她把書翻來覆去的看,就像得到什麽寶貝似的,一刻也不肯鬆手。
她抬起頭感激的看著沈光年,眼睛明亮而靈活,因為心情的平複,沈光年不再以逃避的態度麵對女生,他看見她們身上的閃光點。
“不用謝,我也去別的地方看看。”沈光年笑道,他釋放一些少年心性,不再把自己圍困在心靈的枷鎖裏。
兩人暫時分開行動,沈光年來到散文的書架,最明顯的就是他的母親的散文和詩歌,他真切的感受到老板娘確實是他母親的忠實粉絲,他拿起書隨便翻開。
語句勉強通順,辭藻也不算華麗,但是難得的是裏麵包含的真情實感,稚嫩的文筆更能體現作者的不拘一格,天性爛漫。
沈光年的母親的作者之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剛開始時,總會因文筆或是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別人諷刺貶低。
但是她憑借自己的豁達,努力的一遍遍寫作,把文筆提升,堵住那些人的嘴。
沈光年將書放回書架,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見。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老板娘也悠悠轉醒,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手撐著頭,眼睛還是半閉半睜。
“老板娘,麻煩算一下賬。”莫思萱把五本書放在櫃台上。
老板娘麵對生意也不在意,手指在計算機上點了幾下,算出價錢。
“打八折,一百二就行了。”老板娘連聲音都顯得慵懶,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說完還打了個哈欠。
莫思萱拿出錢,遞給老板娘,她接過,隨意的塞進箱子裏。
沈光年心想,她這樣,生意怎麽做的下去?
也隻是想想,這種事怎麽可能問出口。
“小子,隨筆什麽時候賣給我。”老板娘盯著沈光年,一掃剛才的頹廢氣息。
沈光年愣了一下,隨即搖頭。
老板娘不甘的咂舌,她知道沈光年不會賣的,隻是養成了習慣,看見沈光年就會問一遍,也是有一絲期許,萬一沈光年什麽時候就同意了。
沈光年拿著裝書的袋子,幾本厚重的書像是要把袋子撐破,沈光年有些擔心,索性抱在懷裏。
“沈光年同學,我們先去吃午餐?”莫思萱問道。
沈光年點頭。
兩人找了附近有名的餐廳,服務員熱情的服務,向他們推薦特色菜,兩人選擇不同的套餐。
“沈光年同學決定什麽時候回學校?”莫思萱問道,學校的學生老師都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我準備清明節放假結束就回學校。”沈光年聽她的稱呼總有點怪怪的感覺,兩人應該算是朋友。
“光年,你有什麽心事嗎?”
沈光年驚訝於她的細心。
“有些煩心事。”他模糊的回答,沒打算說出具體的事情,這件事太重要了,不能隨意告訴別人,他和安憶夏約好了,連趙芸他們也不說。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分危險。
莫思萱識趣的沒有追問。
“能解決就好了。”她笑著祝福。
“謝謝。”
手機響了幾聲就掛斷,沈光年帶著歉意開口:“我有事要先走。”
“不用在意我。”莫思萱沒有絲毫的不悅,半路被人放鴿子,也沒有生氣,這份氣量比許多人都要強。
沈光年買了單之後,趕回家中。
電話是安憶夏打的,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許璐的父親要是找來,安憶夏就這樣通知沈光年。
沈光年看見有個中年男人,躊躇不安的在他家門口踱步,他放慢腳步,一步步的走到男人的麵前。
男人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他,微張著嘴想要說話,被他製止。
“進來再說。”他拿出鑰匙,打開門,許父緊隨其後,順手關門。
許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坐。”沈光年開口。
許父點頭,坐在沙發上。他是來懺悔,尋求原諒,把自己放在較低的位置上。
沈光年仔細觀察許父,這個改變他的人生,造成一切悲劇的人,有些臃腫的身材,比起警察更像是商人,眼裏滿是算計。
安憶夏在自己的臥室,她可以清楚的聽見客廳裏的動靜,不用眼睛看,她都能想象到沈光年的憤怒。
一直尋找的仇人主動送上門來,如果不是自己在這裏聽著,她真怕沈光年會殺掉許父。
若是幾天前的沈光年,或許會這樣做,他在被軟禁的時候,腦袋裏就想著自殺和複仇。
進行過無數次的腦內演算和預演,達到可以隨時隨地策劃出殺人計劃,他超強的記憶力觀察力會是他最好的凶器。
但是,他因為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內心的仇恨和素養產生矛盾,折磨著他。內心無比煎熬,唯有死能解脫。
現在有了比死更重要的事情,阻止李在晨。
話雖如此,他仍想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塊,這種人渣不配做警察。
沈光年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克製自己的殺意。
咚的一聲巨響。
沈光年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許父下跪的樣子。
“我是人渣,我不對,我懺悔,可我也是被逼的。”許父為了活命,不惜拋棄尊嚴。
他聲淚俱下,說著自己是如何被脅迫,迫不得已才下了殺手。
沈光年的內心毫無波瀾,完全沒有被許父的話說動,眼神變得越來越冷。
“我也沒有辦法,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許父搬出自己的家人,試圖激發沈光年的同情心。
“我女兒還和你認識。”許父以為許璐和沈光年的關係不錯,想扯上關係。
他的頭在地板上,沒有抬起,沒能看到沈光年眼底的不屑。
“別拿家人當借口,你隻是想要權利而已。”沈光年冷哼道。
許父抬起頭,仰視沈光年,涕淚都還掛在臉上,樣子十分滑稽。
“什麽意思?”許父還想著裝瘋賣傻。
“我查過你,收授賄賂,讓人頂罪……”沈光年將許父的罪行一件件細數出來。
許父麵如土色,抖如篩糠,他的罪行都被知道了,任何的辯解都變得好笑。
他垂下眼簾,癱坐在地上。
“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或許會有一線生機。”沈光年指了條明路,他雖然不想保護許父,可是,他不能讓在晨繼續犯罪。
許父燃起求生的欲望,眼睛裏恢複神采。
“我察覺被人跟蹤是在三個月前,對方偵查和反偵查能力很強,我完全沒有見到過人,隻是有被跟蹤的感覺。”許父想到猶如鬼魅般如影隨形的跟蹤就驚出一身冷汗。
身處絕境中,隨時會死亡。
這種窒息感伴隨他三個月,已經讓他的精神麵臨崩潰,他才會放下尊嚴,向沈光年尋求庇佑。
沈光年吃了一驚,李在晨能讓身為警察的許父都束手無策,他這幾年究竟去哪裏,做了什麽?
沈光年想起李在晨父親去世時,他仇恨的眼神,父母相繼去世的打擊,李在晨對社會的怨恨由來已久,在李夢琪死後徹底爆發。
能喪心病狂的殺了那麽多人,李在晨已經不能稱為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
“你的仇家那麽多,為什麽認定是在晨。”沈光年提問。
許父有些不滿他懷疑自己的推斷,但是求人庇佑,他不敢說出反對的話。
“因為當時涉案的人都相繼遇害,即使是未成年也沒有幸免。”許父見過殘缺的屍體,被殘酷的殺人手法嚇到。
許父有不能報警的理由,他的那些肮髒事不止沈光年知道,李在晨同樣知道。
“你先回去,有什麽情況就通知我。”沈光年說。
“你願意保護我嗎?”許父小心翼翼的試探。
沈光年看著他的樣子,心情很不爽,不想多說話,微微點頭。
許父感激涕零,在茶幾上放上自己的名片,然後離開。
沈光年疲累的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要陷進去似的。
安憶夏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走到沈光年的旁邊。
“我以為你會打他。”安憶夏在臥室提心吊膽。
“我也這樣認為,可是,沒有任何意義,打他,夢琪也不會活。能做的,就是把他送進監獄。”沈光年內心也覺得苦悶,可是他不想用暴力解決。
要贏過李在晨和他背後的人,就要隨時保持冷靜,這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