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說出委屈的人已經先輸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真的傻子,只不過都喜歡裝傻,然後以一副歲月安好的樣子,得過且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曾經她們是無話不說的姐妹,可是慢慢的,有些東西好像一錯再錯,然後就再也補不回來。
果然,一到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容易想東想西,然後再牽扯出些許多愁善感的情懷······
一家明亮的餐廳內。
花南溪臉上的弧度一如既往的好看,握著刀叉的手卻不自主地輕顫:「喬木,你在想什麼?」
面前的男人從坐在這個位置上起,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眼神渙散的看著玻璃窗外的景色。
「你不是應該很清楚我在想什麼嗎?」
她微微愣神,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我應該清楚什麼?我是應該清楚你是第幾次因為喬一而走神,還是應該清楚這是你第幾次因為喬一利用我。」
喬木煩躁的看了她一眼:「別在我這裡用你的演技,總是這樣不累嗎?」
「你什麼意思?」
喬木眼睛直直的看向她:「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有關她的事,我必須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想不到你花南溪膽子這麼大,你以為涼慕是吃素的嗎?敢在他名下的酒店鬧事。」
她淡淡的笑著:「你有看到是我指使的嗎?」
「好,既然你要裝傻,那我也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知道些什麼,你聯合公司設計部員工演戲,讓喬一去到涼慕名下的酒店偷攝像,最後還害得喬一被涼慕綁去,這些事不是你算計的?」
她輕輕地搖搖頭,漸漸濕潤的眼眶,已經失去了原本該有的焦點:「是她自己愛管閑事,要不然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語氣,甚至不敢抬頭看眼前的男人,「這件事情我確實參與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如果我說我沒有想要傷害喬一,你信······」
「我不信。」喬木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
她聲音顫抖:「如果我說是齊藤讓我這麼做的,你信嗎?」
喬木看著她,像是在思考她所說的話。
「是他讓我找公司員工信息,然後弄出這樣一齣戲,他說他斷定喬一會管這件事,他只是想把喬一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雖然我並不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但是我想他一定沒猜到,涼慕居然會綁架喬一。」
喬木堅定的看著她說:「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所以,不要再在她身上動什麼心思了,除了讓我更討厭你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花南溪抬起頭,抑制住她快要流出的眼淚:「既然你這麼討厭我,為什麼今天還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公布出這種消息。」
喬木把頭轉向窗外的方向:「你不用知道。」
花南溪兩隻手緊緊的掐在一起:「你為她做這麼多,你以為她在意嗎?如果她真的在意,為什麼從始至終都不管我們兩個人的關係,為什麼她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意先弄清這件事的真假?因為她從來都不會去理解你,如果她真的在意你,今天怎麼會不顧眾人的跑掉,故意讓你難堪,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幫你維持形象,你和她之間的關係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喬木一向溫柔的眼睛一瞬間沒了溫度,語氣冰冷:「你以為我會怕嗎?就是因為她太懂事,明明恨你恨得要死,也不會主動去找你麻煩,更不會理會我和你的關係,因為她相信每一個人都是善良的,所以才會被你們利用,至於今天她會跑掉,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還有,有一點你要清楚,我,最討厭被人威脅。」
他看著花南溪臉頰滑落的淚水,微微頓了頓:「你之所以會去傷害喬一,不是因為你有多愛我,而是因為她的存在讓你感覺到恐懼,就像······當年一樣,她回國再次站在你面前讓你很失望吧?」
男人一字一句的話,都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刺進了自己的心臟,她失神的辯解:「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她伸手去抓男人的袖子卻撲了個空。
男人眼神冰冷的看著她:「她這樣一個人,你哪裡比得上。」
她眼淚抑制不住的奪出眼眶,事到如今她還顧慮什麼形象:「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誰不想像她一樣可以毫無顧慮的橫衝直撞,可是我不可以啊!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有選擇啊!這一路上我有多孤獨,除了我自己有誰會來保護我?又有誰會替我覺得委屈?這個世界不會因為我而改變,所以我只能去迎合,這有錯嗎?和我承受的比起來,她這點委屈算什麼?」
他嘲諷地牽起嘴角,一字一句:「像你這樣的人大概永遠都不會明白吧,委屈?從你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就註定輸給她了,喬一,從來不會把委屈掛在嘴邊,在她眼裡,只有值得或是不值得,所以只會計算付出了多少的你,又有什麼資格跟她比?『人氣女王,花南溪,一如既往的傾國傾城』這句話,是我不小心看她筆記本里寫的,從來沒有人否定你,是你自己先否定了自己。」
喬木扔下這句話便決絕地離去,只留下她愕然地坐在位子上,此時風已經吹乾了她的淚痕,卻再也無法自信的展示出她的不甘心······
她果然比不上喬一,即使她處處和喬一作對,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可她卻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說過她的不是,就連她對自己的認知,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好,這樣的人,才是天使不是嗎?
她抬起酒瓶一杯一杯地倒進自己的胃裡,這一刻她才體會到自己連心痛的資格都沒有,像她這樣卑鄙的人,除了會在背後搞些小動作之外還會什麼?
「別喝了,我送你回去。」
她的酒杯被一個人奪走,有些怔愕地抬頭看著他,在見到那個人不是喬木的瞬間,她沒有再多給他一個眼神,直接抬起酒瓶喝起來。
「花南溪!你就這麼想上頭條是嗎?」他憤怒的看著眼前自暴自棄的女人。
「涇楚,你天天跟著我是想上頭條嗎?」她不甘示弱地抬頭看著他,她已經記不清這個男人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天天在她屁股後面追著,只記得每次只要她一難過,他就會出來安慰她,可是她花南溪這強大的自尊心又怎麼會需要別人的憐憫呢?所以每次被他發現她狼狽的模樣時,心裡都會很排斥他。
他早就習慣了這個女人對她說話的語氣,所以不管她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都已經磨光了他所有的暴躁與不安,他除了輕聲細語地安慰她陪著她之外,什麼都已經做不到了。
「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喬一,我也想要體會被人愛的感覺啊!」一滴晶瑩的水珠滴落到桌面上。
「······」涇楚伸出手替她擦去了多餘的淚珠,另一隻手攢得死死的。
「喬木說的沒錯,我不如喬一,除了那點家世之外,我什麼都沒她好,就是因為這樣,大家都喜歡喬一,她就是那種在愛里長大的女孩,而我呢?父母不疼不愛,好不容易有兩個真心待我的朋友,都被我拿去算計······」
「別說了,我送你回家。」他本想把她從位置上扶起來,可沒料到花南溪會突然使勁扯他,他猛地向前,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感覺到互相的呼吸。
他身體瞬間僵持住,不敢再有所動作,看著花南溪越來越近的臉龐,他耳朵都開始燒起來。
就在他們的唇快要貼合的瞬間,涇楚猛地推開了她,就在她差點從座位上倒下去的瞬間,涇楚又連忙拉住她,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眉頭緊鎖在一起。
他可以忍受她不愛他,可以忍受她的一切,唯獨不能忍受在這種時候聽到她叫的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如果她清醒過來了,她一定會覺得他很噁心吧!
他看了看已經靠在自己身上睡著的女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給她的經紀人打了電話……
回到公寓后,喬木躺在浴缸里,望著窗外和夜幕瀰漫在一起的霓虹燈光,慢慢將頭往水裡沉了下去。
頭痛得快要裂開,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心臟也會跟著一塊兒抽痛,這種感覺,真的比死還要難過······
一個晚上能有多漫長,一分一秒的數著,很快也就過去了。
這一晚,有人笑了有人哭了,擁抱之後的熱淚盈眶,感激之後的無盡感動。
迷迷糊糊間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喬一甩了甩頭趕走了剩餘的倦意,鋪天蓋地的「空虛寂寞冷」又將她困在床上。
總結下來這遺世孤立的三天里,沒有一天過得像個有正常生活的人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見到活物只有魚缸里的那條鬥魚,不對,還有每天來送外賣的小哥。
不得不說,她這副身體就跟鐵打的一樣,想生場病裝個柔弱都難。
她明明只是想要找個地方住下,沒想到這三天倒真是過得清凈啊!所有人都當她不存在一般,絲毫沒有要聯絡她的意思,就連老闆都沒有讓她去上班。
果然是人情淡薄,世態炎涼······
這群人一定早把她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泄憤地咬著手指頭,最後還是忍不住翻開了手機里的新聞,直到眼眶都已經泛紅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幾張模糊的照片,出神的想了很久卻再也想不出一個借口,說服自己不去難過。
無論他穿什麼衣服,無論他離她多遠,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無論是晴天還是下雨,無論他是笑著還是一臉無奈,她都認得出他的。照片里的人就是他,能讓她一眼就看得見的人,除了他不會有誰。
「喬木,你別以為我真的傻到什麼都感覺不到。」當她的視線在雪地中天旋地轉的時候,在雪地中看到了朴鍾仁,那張臉模糊不清,但她心裡卻笑了。
喬木,你的萬全之策,從來不會讓喬一受到一點兒傷害。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喬木,什麼時候對喬一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了······
他只會說:「我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