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傷的是心
保鏢忍不住也看了眼已經被關上的病房門,知道他只是不想讓四少夫人擔心,卻還是忍不住勸道:「可四少也剛醒來,還是先……」
祁望涼涼的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卻讓保鏢的話頓在了嘴邊。
他是跟在祁望身邊很久的人,自然知道祁望的脾氣,現在看起來不動聲色,可眼底已經帶上了怒意,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在氣什麼了?
他想了想,還是暗自一嘆站直了身不再多嘴。
或許對於祁望來說,這傷的確是小傷,曾經他情緒難控從早同人打到晚的時候,比這更重的傷也不是沒受過。
可這一次,跟在祁望身邊多年的人都看得出來,他這傷的不止是身,更是心!
病房中,洛汐被保鏢推進來的時候容亦塵的確已經醒了,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低迷的狀態之中。
洛汐並不知道容亦塵的爸爸車禍去世的事,只以為他這樣當真是受傷太重的緣故。
保鏢推她到了床邊就出去了,洛汐坐在輪椅上,卻依然一眼就看清了容亦塵臉上包裹的紗布。
她楞了一下,「你的臉……」
容亦塵早就知道她進來了,卻始終強忍著沒有看她。
直到這一刻他盯著天花板的目光才是一晃,卻只是說:「沒什麼的。」
洛汐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抿唇,忽然伸手去掀他的被子。
容亦塵現在本就不方便動作,沒來得及阻止被子就已經被洛汐給拉開了。
兩個人都是一愣。
洛汐怔怔的看著他,呼吸一緊,「容亦塵……」
剛開口,眼淚就落下來了。
他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紗布,幾乎要裹成木乃伊了,隱隱間還有血溢出來。
就算看不到,也能想到他身上有多少的傷,再想想自己之前看到的那畫面,洛汐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光了,只知道叫他的名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有心疼。
容亦塵僵硬的轉過頭,看著她的眼淚,有那麼一瞬的茫然,下一刻,眼底也閃過了如同淚光般的東西。
認識她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在她面前自慚形穢,又覺得無比滿足和欣慰。
這是她第一次為了他流眼淚吧,只是單純的為了他。
原本以為她失憶之後對自己只剩下厭惡了,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會為了他流眼淚!
容亦塵怔怔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艱難的扯了扯唇角,輕啞著聲線叫她,「小汐……」
洛汐淚眼朦朦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亦塵沉默了一下,慢慢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在顫抖,似乎這樣抬手的動作也是極困難的。
手臂上也纏著紗布,洛汐的目光在他的手上落了落,沒有猶豫的握住了他的手,哽咽著道:「你別亂動,你傷得這麼重,把傷口再給弄開了怎麼辦?」
她的語氣有些抱怨,更多的卻是關心。
容亦塵喉間動了動,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隻柔軟的手,很想很想反握住她。
可他沒動,由她這樣握著,只是低聲問她,「為什麼?」
洛汐不明白他的意思,抽泣著問他,「什麼呀?」
容亦塵的眼底透出光來,輕聲問,「為什麼哭?」
洛汐一愣,沒說話。
容亦塵看著她,好一會兒,自嘲的道:「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洛汐抿緊了唇,喉間發酸,依然沒說話。
容亦塵深吸口氣,「如果真的能回到十四歲多好啊……如果回到十四歲,我保證第一次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就不會是那個讓你討厭的樣子,那樣的話,你或許也會喜歡上我,是嗎?」
洛汐的眼睫顫了顫,剛才忍回去的眼淚又快出來了,她也深吸口氣,終於開口,「回不去的。」
就算她的記憶回到了14歲,可到底也不是14了。
時間是這世界上最殘酷的東西,永遠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這些可能,是永遠不會存在的可能。
容亦塵苦笑了一下,「是啊,回不去的。」
早就回不去了。
容亦塵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對視著,許久,他緩緩的抽回了手。
不能貪戀,她的眼淚,她的溫柔,從來都不是他的。
以前他得不到,現在,就更沒資格了。
他的人生,早已經不是從前了。
有許多的事等著他去做。
他的弟弟,他的母親,需要他去保護。
他要代替他去世的父親,撐起這已經千瘡百孔的家。
從這一刻起,他不能再只為了感情而活了。
思及此,他將目光也收回,閉上眼,一副疲累的樣子,「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身體也不好,回去吧。我的傷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洛汐怔了怔,她再傻也感覺到容亦塵的情緒變化,他似乎在迴避她。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叫人來推她離開。
只是看著他,看了許久,一直到他的呼吸平緩,好像真的睡著了。
病房門被輕輕的推開,有人走進來。
一隻很溫暖的大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洛洛……」
洛汐回過頭,對上祁望那雙幽深的看不出情緒的眼,喉間動了動,呢喃著,「祁望……他睡著了。」
祁望輕輕點頭,「嗯,你也該回去睡了。」
洛汐抿緊了唇,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祁望沒有再說話,推著她出了病房,病房門關上那一刻,容亦塵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眼角邊有很明顯的水光。
病房外,洛汐阻止了祁望要推她回病房的動作,說:「祁望,我想下去坐坐。」
祁望皺了下眉,「現在很晚了,外面很冷。」
洛汐咬著唇,「可是我覺得好難過,不想回去。」
祁望目光微狹,喉間動了動,還是把自己的情緒壓了回去,點頭,「我去給你拿件厚點的衣服。」
已經快凌晨十二點,寒意深重,醫院下面的花園裡風聲嗚咽著,像人在哭泣。祁望將洛汐推到長凳邊,他依然和中午時一樣,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兩個人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