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算3
而在初現春意的北地卻是另一種景象。
因晉王府暫時沒有女主人接手操辦喪事,整個府邸都顯得格外忙碌。而在一旁的阮露霜卻看不下去了,主屋內坐著頹廢的莫軒逸,已經走來走去瞎忙活的下人。
以前意氣風發的莫大哥已經徹底消失在阮露霜眼前,現在看到的隻是一個擁有莫大哥皮囊的一個頹廢男子。難道失去心愛的人都是如此嗎?那姐姐這一生就足夠了……
“姐夫想來心情不好,我去開導開導……”阮露霜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胳膊擋住去路。
“嘿,我說你這個小丫頭,不好好待在房裏,跑來這裏瞎參合什麽?那家夥還正處於傷心階段呢,要是一不小心將你看成他那夫人,可有得你哭了。畢竟你現在也是有婚約的人,做啥事之前得想想你那未婚夫,可別到時候給他添了麻煩不是。”蘇恒宇從一旁歪歪扭扭的站出來,整理了下衣衫,“據我所知那山莊可不是那麽好進的喲。”
“那你準備做什麽?”阮露霜不解的看向蘇恒宇,雖說對他的印象一直徘徊在“話嘮”以及“紈絝公子”之間,卻沒有真正能擔當的好印象。頓時有些敵意的看向他,畢竟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阮露霜了。
“嘿嘿,我嘛,當然是幫你去勸勸那家夥咯。看來這家夥啊,真是不狠狠勸勸是沒有用的。你倒是先回房去吧,這人還是要早日入土為安的,不能老放著不是?”蘇恒宇說著,擺出一副爺們兒家的是娘們兒少插嘴的表情,大義凜然地就朝莫軒逸那裏走去。
阮露霜看著蘇恒宇的背影覺得莫名的想笑。明明是一個吊兒郎當的人現在卻要裝作一副正經的模樣,隻是希望這樣的他能夠將莫軒逸勸好吧。
也正是阮露霜沒有見識過蘇恒宇還是真正的羽文王時的風采,拿著暴雨梨花槍穿著盔甲騎在寶馬上的風姿。
一句話便是一個軍令,指揮著千軍萬馬時的遊刃有餘。
真正的羽文王已經被時代所拖下了馬,變成吊兒郎當的蘇恒宇。他沒有多大的野心,多大的抱負,他隻是想要證明給先皇看,他也是可以讓先皇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最後做到了,他奮勇殺敵,在馬背上立下赫赫軍功,得到所有軍人的尊敬。
然而他卻抵不住朝堂的詭計與陰謀,他以為隻要能夠有足夠顯赫的功勳,就能夠護住自己卑微的母親。
到頭來,母親慘死,他被削了兵權,成為這樣一個閑散的王爺,隻能將以往的軍徽掛著,顯示他從前並沒有白活著。
他也曾經掙紮過,卻換來更加無情地鎮壓。
最後隻是一聲大笑,將所有的兵權都交了出去,這個江山他踏足了一半,他守衛了一半,最終卻敵不過他們的陰謀。
如若不是當今聖上,他連有幾千親兵的權力都沒有;如若不是當今聖上,他也許還在躲避著種種暗殺;如若不是當今聖上……
知安居士曾經問過他,羽文王,你恨嗎?
明明知道罪魁禍首就在皇宮中享受著百姓的俸祿,享受著至高的尊重,享受著軍隊的保護。知安居士卻問他恨不恨。
“我恨啊!”那是年輕氣盛的羽文王說道,卻止不住的大笑起來。
權力、權力!
他們為了權力什麽事都能做。
他們害死了那麽多皇親貴族,還不滿足嗎?
他的母親隻是想平平安安的過完後半生,最終還是逃不過一個賜死。
為什麽,就是因為他沒有權力嗎?隻要他輕輕地揮劍,什麽繁華皇都,什麽太平盛世,什麽安穩帝位,在他劍下算的了什麽?
他也是先帝的孩子,他也有繼承皇位的權力,這一切憑什麽給別人!憑什麽!江山的一半都是有他的守護才能如此太平,憑什麽要拱手讓給別人。
然而知安居士隻是平靜地看著他,扔下他的龜殼,那些奇怪符號的東西憑什麽就定了他的一生。
“知道這是什麽卦?”知安居士就桌上的卦指給他看,“這是將王卦。而羽文王你,隻適合成為一個將才,而不是帝王。”
“哈哈哈哈!”那時的羽文王狂笑的,“憑什麽我的命由這卦說了算,我偏要我自己說了算。”
他提著劍衝出了雨幕,他不信,憑什麽!隻要他振臂一揮,他的部下依舊能夠為了他的命令而赴湯蹈火。
“還真是個孩子。”知安居士簡單的這句話就已經將羽文王所有的驕傲打敗。
他暴躁,他憤怒,他想要毀滅一切。
然而毀滅了呢?他又能在做什麽?天下就要開始動蕩,各個有勢力的人都會站出來。亂世才出英雄,然而這個亂世卻是他製造出來的。難道就這麽忍氣吞聲?
他不服!憑什麽要他打碎牙往肚裏咽,憑什麽!
“冷靜下來吧,想想你的母親臨死前說的話。”知安居士平靜地說著,在後宮中他比較欣賞的竟然是羽文王的母親。
那個卑微到骨子裏的女子,內心卻格外的堅強與溫柔。
“強大的人應該用自己手中的劍去保護弱小的人,而不是用它去對待自己的同胞。”知安居士淡淡的說道。
這句話……
羽文王聽了之後沉重地跪下。
強大的人應該去保護弱小的人,而不是去傷害自己的同胞。
“那你就敢說,那個坐在帝王的小孩就是帝王卦嗎!我不信!”羽文王怒道,如果一切都是天注定,憑什麽那個九歲的孩子就是偏是帝王!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知安居士笑道,“你且看著吧。收斂住自己的心性,你便會學會用另外一個角度看這個世界。”
想起這段回憶蘇恒宇卻笑了起來,當初就這麽被知安居士騙了那麽多年,四年的時光,似乎看出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看出來。
看著眼前頹廢的莫軒逸,哪點還有當年的模樣,一臉猶如死了娘一樣的表情。
“哎,堂堂側王妃死了,葬禮竟然如此簡陋。看這些下人忙來忙去,你這個做主人的卻半點動靜都沒有?”蘇恒宇笑道,“難不成你還想別人地下也無法閉眼啊?”
“你走開,我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莫軒逸說完就陷入了沉默。
對於這種油鹽不進的人,蘇恒宇無奈地聳聳肩,這人吧,為情所困也是很正常的。然而他卻不相信這莫軒逸竟然還有一天為情所困,真是天下第一笑話。
“我們那冷酷無情的皇子殿下,怎麽就變成如今這個德行了。你不快些上書給皇上說自己喪了妾,好讓皇上恩準你幾個月休息?”蘇恒宇說著拍向莫軒逸的肩膀。
“妾是沒有資格入宗堂,自然也沒有資格上書給皇上。”莫軒逸狠狠地拍掉蘇恒宇搭在肩上的手,“還有,我如今沒有心情跟你周旋,你若無事就別出現在我麵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的好像我怕你似的,本王爺在敵軍帳中都能直取敵帥首級,你,還能嚇著我?”蘇恒宇沒心沒肺的說著,就像是固執一般,偏要將手搭在莫軒逸肩上。
“滾!”莫軒逸說完,左手如勾的朝蘇恒宇打去,直取他的頸脖,這個殺招弄得幹淨漂亮,沒有任何停頓。
“喲,這麽厲害!一言不合便要動手了?晉王殿下,你可小心點咯。”蘇恒宇說著,動作麻利地閃身躲過莫軒逸的攻擊,然後轉身出手直取莫軒逸的腹部。
見蘇恒宇單手探來,莫軒逸右手至腰間將纏繞的軟劍取出,這把劍原本是為了防身所用,就算侍衛搜查也定看不出這腰帶的裝飾品竟然是把軟劍。
“喲,晉王殿下可不帶你這樣的,腰間帶武器跟我這個赤手空拳的打。這典型的就是有盔甲的精良騎兵跟步兵打啊,完全有失公平。”蘇恒宇說著,趕緊從一旁撇下一隻樹杈,怎麽說也能幫自己擋一下。
“恒宇,我現在沒有心思跟你說玩笑話,如果實力能夠讓你閉嘴的話,我不介意那麽做。”莫軒逸說著,軟劍一陣彎曲,彈過那脆弱的樹杈,靈活的劍尖直指蘇恒宇的耳畔。
“一來就是殺招,你這家夥真是……凶巴巴的!”蘇恒宇說著,果斷放棄樹杈將剩餘沒有斷的部分朝莫軒逸扔了過去,
順勢在劍身旁邊繞了一個乾坤,手掌靈活地覆上了劍柄,雙指有力的彈了一下莫軒逸手背,這是右腳點到莫軒逸的膝蓋,用腳背的力量借勢打了下去。
莫軒逸吃痛,左膝受力不自覺地彎曲,而這一點彎曲正給蘇恒宇一個機會將莫軒逸手中的軟劍奪去。
“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就來給你練手,我是不是很大公無私?”蘇恒宇說著,直接用擒拿手將莫軒逸固定住,軟劍自然也就無聲地掉到了地上。
對於自己不熟悉的武器而言,蘇恒宇寧願不用,赤手空拳的打架才是真的痛快。
“放開而這一聲吼叫,本來路過的下人都止住腳步看向此處。鑒於兩位都是王爺,自然不是下人們可以插手的事,於是略做停頓就加快腳步地離去。
“你這個樣子,就好像我把你玷汙了還是怎麽了一樣。”蘇恒宇這麽說,似乎想到了什麽,“咱們都是男子,別弄得好像我有龍陽之癖一樣。”
“你先放開我,我需要冷靜一下。”莫軒逸突然如此說道,讓蘇恒宇有些一愣。
似乎這番架還是將那個冷靜點的莫軒逸打出來了,這也很值得。
“這就對嘛,你可不能就這麽頹廢著,否則啊,這晉王府可怎麽辦。你那遠在皇都的晉王妃又怎麽辦?幸好我還沒成婚,否則我的妃子也免不了去皇都一遭。”蘇恒宇說著,也麻利的將莫軒逸放開,“看你這樣子好多了,我也就不打擾你了。”
我!”莫軒逸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