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焚香
「小女娃，你這是用了什麼法子，這粥可不是普通的高壓鍋煮的出來的味道啊！」曾老爺子的舌頭怎麼說吃過的鹽都比他們兩個人加起來吃的飯還多，這一試就試出了那粥里和平時喝的臘八粥的味道很不同！
「老爺子可真厲害！我用的的確不只是高壓鍋，雖然高壓鍋是能減少這粥熬制的時間，可我喝著總覺得少了一股什麼味道，不怕您笑話，我第一次喝這臘八粥的時候還是因為一次在河南那邊開演講會的時候恰好就是臘八節，當地的老鄉就給我們準備了他們精心準備的臘八粥，我一喝就愛上了，後來我才知道，那缺少的味道……就是一種細水長流、懷念的味道。
所以，我就用了一些法子，先是用高壓鍋煮了一半，一邊也用大火和小火交替煮著，因為很多材料用高壓鍋已經變得很容易香糯爛，後面我又加了一些甜酒，這味道就和單純用高壓鍋煮出來的不一樣……
不但是縮短了時間，也不會丟失它最本真最讓人懷念的味道。」
許璟玟一邊解釋著一邊給他們又添上了一碗，說真的，在農曆十二月初八的這一天，能夠喝上一碗別人精心熬制的臘八粥，無關裡面的材料豐富與否，總是可以讓人在寒冷的冬天裡感覺到那暖暖的暖意……
黎駿翊聽完許璟玟說完之後，喝著那碗粥，心口也是微微發燙著，等許璟玟坐下來之後，他也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對於他來說，臘八節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即便它是中國傳承了那麼久的節日，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個節日。
可因為有許璟玟的存在，才讓這些節日有了真正的意義。
即便是在以後他沒有陪著許璟玟度過的每一個臘八節，他都不會忘記此時此刻和她一起喝過的這碗臘八粥，忘記今年的此時此刻……
看著黎駿翊他們兩個這般恩愛的樣子，曾老爺子卻是在一旁輕咳了幾聲。
「在老人家面前這般的秀恩愛，你們也不怕老爺子我心臟受不了啊？」曾老爺子淡淡的笑道。
「咳咳！老爺子，您這身體康健得讓我們這群小輩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您這話可就讓我們赧顏了啊！」黎駿翊倒也沒有把手收回來，反而是越發的握緊了。
曾老爺子再怎麼說也是從年輕過來的，自然懂得這情到深處的感覺，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拿起了那杯酒。
「小子，你是不是很奇怪這酒怎麼打開罈子的時候酒香可以飄千里，可是現在卻聞不出半點酒味啊？就好像，這只是一杯普通的白開水。」曾老爺子也是一眼就看出了黎駿翊對這杯酒最大的疑惑，而後他便輕聲的道來了這個故事。
酒，是他年輕的時候第一次釀酒的時候釀出來的。
釀酒的方子，是他的老婆祖傳的。
那個時候，還是民國時期呢！
這種酒，叫焚香。
傳說是一名女子為了等待自己的宿世情人，每日焚香念佛，只因那男子前世是一名僧人。孰知那一世男子卻是一名無肉無酒不歡的市儈之徒，二人每日錯過。
後來女子被人謀害身死，得知男子每日醉酒只為在夢中與她前世的倩影相見，她才知原來他們冥冥中註定只能錯過。
女子最後便毅然選擇化身於男子家中的酒內，每當男子打開時便漫出酒香，如同她的體香一般讓男子沉醉，隨後又遮掩住酒香，只為不讓他人得知這酒之香醇，不讓別人有再可以把他們分開的機會。
酒香的藏匿，用的是女子焚燒自己的神魂的力量。
焚香這名，由此而來。
而這種酒，也只有在機緣巧合之下才會釀成，曾老爺子當年雖醫術尚可，可是在那個戰亂橫禍長生的年代，要養活一家人卻不是一件易事。
曾老爺子的妻子便把祖傳釀酒的手藝教給了他，卻不想，曾老爺子第一壇酒就釀出了他們家最神秘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焚香』。
一時之間，曾老爺子便解了生活中的燃眉之急。
可是這酒釀成后不久，曾老爺子的妻子便身染惡疾，他才知道，凡是此酒釀成，他們家不久便會有女子喪命……
就像是要用他們的生命來藏匿那酒的酒香一般……
也是因為這樣，這酒雖香醇不可得，卻也沒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而曾老爺子也不會隨便拿出來飲用……
等他百年歸老后，這酒也會隨著他長埋地下。
「我老婆在生下我們唯一的女兒之後便撒手人寰了，之後，這酒我便沒有喝過了……」
曾老爺子眼中迷濛的蒙上了一層水霧，他也曾經想過，如果他不曾釀出這壇酒，那麼……他的妻子，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早離世了？
枉他學醫那麼多年，最後卻還是走上了迷信這一條路啊！
黎駿翊和許璟玟聽完了這個故事，再看向這杯酒的時候眼中不禁都多了幾份凝重。
「吉兒離開的時候，正是臘八節呢……我也終於又吃到了，和吉兒在的時候吃的味道一模一樣的臘八粥……原來，是多了一味甜酒啊……」
曾老爺子眼中的濕潤和這喃喃自語也終於讓黎駿翊和許璟玟兩個人明白，他那掛歷上畫的，不是臘八節這個節日，而是他妻子的死忌。
而他會拿出這壇酒，是因為許璟玟做的臘八粥給了他一種故人的味道……
怪不得他剛剛會說，黎駿翊可以嘗到這壇酒是託了許璟玟的福啊！
「老爺子……」許璟玟都不知道自己在今天這個時候給他做這碗臘八粥到底是好還是壞了……看著他就那麼莫名的傷感的樣子，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
黎駿翊卻是拿起那杯酒，慢慢的抿了一口。
「果然是好酒。老爺子也好久沒有看到您妻子了吧？」黎駿翊淡淡的笑道。
曾老爺子看著他，隨後便笑了笑，「小子終於說了一句老頭子愛聽的話了……真的是好久好久……」
說完他便拿起那杯酒便仰頭喝了下去，然後便踱步慢慢的走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