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明月初升,斜斜的瀉了一地,後方的竹林沙沙作響,清風拂過,那青綠色的絲帶迎風滌蕩。墨色的秀發輕輕輕擦過那溫潤的容顏,此時此刻,沉穩消失了一瞬他脫口而出:“師妹,你還好嗎?”話畢,他又回複成以往的模樣。
桃紅色臉頰笑意更深,帶點促狹:“師兄以為呢?”羨晞暗恨自個怎可被他迷了眼,卻又覺得他這份慌亂異常的養眼,久久未能忘懷。
他的麵容在月光下變得朦朧,周身的氣度不似凡人。
流桉靜靜的看著她,然後,抓起她的手向附近的溪流跑去。羨晞愣愣的沒有反應,嘴角噙著笑意。
流桉已經有了準備羨晞會掙脫他,可是她沒有,手握得越來越緊,淡淡的說:“我帶你抓魚去。”
吃完了美味的烤魚後,回去的路上羨晞依舊美滋滋抓著流桉的手不放,想來,這個小師兄也還算上道。正巧遇見了端著藥罐的二師兄,兩人的手立即分離,二師兄像是沒瞧見,走到了流桉麵前道:“還在生著病,怎麽跑出去吹冷風,嫌命長了不是。”二師兄氣呼呼的離去,走了幾步又像想起了什麽,急急的將手中的藥罐交到了流桉手裏道:“師父讓我給你備下的,不許倒掉。”
二師兄從頭至尾就沒給羨晞一個眼神,她呆呆的看著那藥壺,原來,流桉真的病了,那今晚去抓魚豈不是會加重他的病情。想到這裏她一陣感動湧上心頭,想不到他竟然因為擔心她,而不顧的病情,先前自己還冤枉了他,真是罪過啊。
羨晞有些急了,纖纖玉手搭上了他的額頭:“咦,不燙啊,告訴我你有哪裏不舒服的。”
流桉將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手裏,淺淺的笑著,看著她也不說話。羨晞越發的急了,深怕他就像娘親一樣突然離開,從不輕易哭的她淚水湧了出來。
“傻姑娘別哭了,師兄沒事,你要是擔心師兄就每天來給我煎藥好了。”流桉有些苦笑不得,輕輕的擁著她。
那日晚上,二師兄找了個要好的師弟吐了苦水:“我們的小師弟和小師妹變壞了,小小年紀就偷偷跑出去幽會了。”
以前去捉魚摸蝦,師兄弟們都是一起行動的,可是今日,那兩個小家夥竟然撇下了他們。
二師兄氣急了,他一向是哪裏需要,哪裏跑。不被需要的感覺,讓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於是第二日,師兄們差不多都知道了。後來看著羨晞天天往流桉那處跑去,就越發確定了他們確實有奸情。
天穹山,外人不能輕易進來,住在這山上也需找點樂子,而羨晞和流桉就成為他們的談資。不過他們二人卻從不在乎,反而樂在其中。久而久之,師父也知曉了,不過他也不管,像是默許了他們的關係。
如梭歲月,翩然輕擦。悄悄的拔高了流桉的個子,羨晞發現,如今流桉已經比她高了不少。其實羨晞也是長高了的,沒有流桉高罷了,畢竟,羨晞今年已經十四了,而流桉十五了。
這幾年師父真的教了她不少關於如何去與林間的小東西說話,近來,可算是大飽口福。師父吃得清淡,他們也隻得跟著,剛開始那兩年時羨晞是吃不慣的,就希望著每年那少數幾回下山的空閑裏,能多吃點肉食。漸漸的,羨晞不再喊師兄們為她打獵了,反而去一趟林間就能帶上許多回來,總是為流桉留著最好的那個。可以說,這項技藝學得還是不錯的。羨晞後來才知道這技藝名為‘破月’,好一個響當當的名字,效果卻是……聽得羨晞直搖頭。
其他師兄則學著各種文稻武略,一個個意氣風發的,相互切磋促進,好不快意。而學得最好的當是流桉無疑。
唯獨羨晞得單獨一人琢磨,隻因師父說各位師兄都沒她這個天賦,那他就不必教他們這項技藝。
這日,羨晞又準時出現在了流桉的小屋前為他煎藥。她不知道流桉到底患了什麽病,為何喝了這麽久的藥。問他,他也不說,問師父和師兄呢,師父不告訴她,師兄們頭搖得飛快。害她還偷偷的抹過眼淚,不過看他生氣勃勃的樣子,還是將擔心略微的放了放。
不出意料,流桉又在院子裏看書,整天看書竟也不厭煩。羨晞奪過了他的書:“來,喝藥了。”流桉默默的接過,仔細的看了她一眼:“你這身衣裳可是新裁的?”羨晞一襲桃色粉衫,腰間一根絲帶束腰,不盈一握。秀發烏黑亮麗,卻隻插上一根木簪。幾年過去了,當初的小丫頭片子,也亭亭玉立了。
“怎麽了,可有什麽不對?過兩日就是七夕了,師父特許我下山去轉轉,才特意裁了這身。明年我都十五了,父親就要我嫁人了,我得先自己去瞧瞧有沒有中意的。”她在原地轉了一圈,佯裝看看衣袖可有什麽不妥,餘光卻是往流桉那個方向去的,正好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我陪你一起。”流桉丟下這句話起身回屋,在羨晞怔愣之際,流桉又走了出來,手裏握著根碧綠色的玉簪。走到了羨晞跟頭,給她取下來木簪,重新為她綰發,插上玉簪。
“紅配綠?虧你想的出來。”羨晞笑著欲把簪子取下來,流桉耳根微紅卻又握住了她的手道:“這是我前陣子和大師兄下山遊曆時看到的,你若不喜歡,我下次買別的就是,別取下來。”羨晞看得出來,流桉說出這話時,竟還有些緊張,羨晞靠在了他的胸前:“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隻是舍不得現在就戴著。”流桉心跳如擂鼓,羨晞的笑意越發深了。等了許久,流桉終於雙手撫上了她的秀發,兩人的距離明顯縮小。
其實她今天本來就是來刺激一下他的,能取到這樣的結果自己不錯了。這些年,她給他做飯,給他煎藥。他為她綰發,陪她去林間練習,教她詩文。二人在師兄們眼裏已經是一對了。可他們永遠是發乎情止乎禮,從來也沒有過半分的逾矩,一直是不遠不近的對她,就連擁抱都少得可憐。每次下山,繼母都勸著爹爹讓她趕緊下山,說什麽‘男女大防’,就怕會出什麽事。她倒真想他會有些逾矩行動,好讓她知道,他們以後是會在一起的。
七夕,她突然特別的期待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