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宮女如玉
第172章 宮女如玉
楚穆公禪位的消息，在六國之中，並沒有掀起很大的波瀾。
相比較於姬氏密不透風的消息，楚王宮的防線要弱得多，因此得知楚穆公重病的人不少。
有些消息靈通些的貴族，早就知道楚穆公卧病在床的消息。
雖然在當時，他們也極為詫異——
楚穆公作為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會得了中風，整日里躺在床上，不能起身，也不能說話！
這既讓人驚訝，也叫人唏噓。
當然了，姬十三作為消息更加靈敏的人，連楚穆公是怎麼中風的也查得一清二楚！
雖然六國中，該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但是楚國的百姓沒有消息的來源，自然吃驚不小！
楚王什麼時候生病的？
他生了什麼病，以至於非得禪位不可？
即將繼任的二皇子又是什麼性情？是殘暴還是仁義？
……
與姬十三出身貴族，美名在外不同的是，楚國百姓與楚王室接觸不深。
王族宗室，草頭平民，二者的交集極少極少。
上次六國會的時候，楚國皇子們在沁河之中現身，大部分楚地百姓竟都沒認出那艘船正是來自於楚王室。
——其實這才是普遍的現象。
對於新任楚王，百姓們又好奇，又忐忑。
雖然對新任楚王不太了解，但是民間大部分人還是支持楚暉繼任王位的，畢竟楚穆公還未駕崩，在內侍宣布聖旨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接收到了他的心情。
楚穆公是自願的。
其他皇子無法改變事實，只得笑著恭喜，這其樂融融的場面，深深留在眾人的腦海中。
與姬十三登基的流程大差不離，楚暉也需等待幾日，先是宣告天下，緊接著便開始著登基大典的事宜。
一時間，楚暉忙得團團轉！
就在楚暉宣布登基的同時，楚夕顏卻在為了別的事煩心。
前些日子，她以楚王室的名義，給姬十三寄了封信。
她能肯定這封信必然寄出去了，而且已經送到晉王宮裡，但是……
「怎麼還不回信？」
楚夕顏仍然處于禁閉之中，按理來說，處于禁閉中的人不得與外界聯繫，但是楚暉惱怒歸惱怒，卻還是允了她使喚下人的權利。
這也是那封信得以送出去的原因。
「如玉，十三郎會不會把我的信，當成外來使臣的賀言，看也沒看就丟了？」
楚夕顏緊緊皺眉，不安地問著身旁的宮女。
「應該不會吧，那封信上可是蓋上了王上的私印呢！」
見楚夕顏神情不太爽快，如玉連忙安慰！
「哎……要不我今天再寫封信，試試水？」
得了如玉的話，楚夕顏雖然知道她說的不錯，但是這一日不會信，她就一日不得安寧。
「公主，要不還是再等等吧。」
「嗯？為什麼！」
楚夕顏猛地抬頭，不悅地看著如玉：「難道我就這麼乾等著，什麼也不做嗎？」
如玉見勢不妙，立即跪地：「公主！您誤會奴婢的意思了！」
楚夕顏眉頭稍松，但是臉色卻還是拉著：「說！」
如玉謹慎地看了眼楚夕顏，小心翼翼地措辭：「公主，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昨日王上已經宣布禪位，二皇子也忙得不可開交……」
「所以呢！」
不等如玉說完，楚夕顏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登基就登基了唄！我是他親妹妹，他能虧待我到哪裡去？」
「再說了，趁著王宮裡事情多，趁亂送出封信，不是更簡單了嗎？」
楚夕顏的不悅之情溢於言表，如玉望著她不耐煩的神情，不由得啞然失語！
見如玉說不出話來，楚夕顏斜了她一眼，目光中儘是嫌棄。
如玉頓時心梗！
想了想，如玉打算從另一個角度勸說。
「公主，就算送信不成問題，但是王上的私印……現在已經被二皇子掌管了吧？」
提起楚暉，楚夕顏的臉色變了變。
「而且，奴婢聽有經驗的姑子說，若是想勾得郎君的心……」
如玉打量著楚夕顏的臉色，將說話聲慢慢放低，放慢。
「若是想勾得十三郎的心，該當如何！」
聽到如玉提起如何追男人，楚夕顏當即拋開楚暉，急切地追問。
如玉知道不能讓楚夕顏久等，迅速答道：「那麼作為女兒家的，不能太主動！」
霎時間，楚夕顏呆住了——
不能太主動？
不能太主動！
可是她已經主動了啊！
怎麼辦？
楚夕顏愣神期間，如玉也不敢說話，任由她消化自己的建議。
但是等了許久，見楚夕顏還是愣在那裡，如玉便開始擔心了。
難道是因為她說得太過於篤定，所以公主一時間接受不了——她方才的措辭，是不是應該再委婉點？
「公主，你怎——」
「啪！」
清脆的巴掌聲猛地響起！
如玉剛剛開口，還沒來得及把關心的話說完，臉頰上忽然就挨了一巴掌。
這個巴掌，也許是使出了楚夕顏所能用的最大的力。如玉側著臉，頭暈目眩之中，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楚夕顏盯著如玉，臉上的呆愣還沒有完全褪去，就被驟然而起的憤怒所替代。
有幾秒的時間，如玉忽然覺得自己耳鳴了，臉頰上被扇巴掌的地方，先是麻木，接著便泛起火辣辣的疼。
怎麼了？
她說錯什麼了嗎？
如玉緩了緩神，沒有敢碰自己受罰的部位，楚夕顏用了這麼大的力道，傷處必定紅腫！
事實上，此時如玉的臉上的確有些不堪入目。
五根指印印在她的臉頰處，清晰可見。並且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臉頰越來越紅，指印越來越腫！
楚夕顏盯著自己的「傑作」，怒火不減反增。
「……公主。」
如玉忍下火辣辣的痛感，慢慢將頭磕在地上，語氣極為恭敬。
——這樣做，既可以稍微打消楚夕顏不知從何而起的怒火。而且，她已經磕頭，除非楚夕顏用腳踢，否則不太可能再來個巴掌了。
如玉是楚夕顏的貼身宮女，類似的情況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早已練就了一身精明的本事。
但是楚夕顏卻沒看出來如玉的算盤，她望著姿態低得不能再低的如玉，火氣稍微消了些。
「如玉，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是你不想要這條小命，那就趁早跟我說，我不會替你留著的！」
聞言，如玉又把頭低了低，額頭已經貼著地面了。
「公主饒命！奴婢不知您是何意……」
楚夕顏冷冷地盯著如玉，彷彿她是一個叛主的奴才。
「不知是何意？」
「那我問你，你既然說我不應該太主動，那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次送信的時候提醒我！」
「我的信已經送出去了，要是十三郎看到，是不是要將我當成那種不知自愛的姑子？」
如玉僵住了。
「你說話啊！」
想到姬十三可能會有的反應，楚夕顏俯視著如玉，已經慢慢消退的怒火重新高漲！
如玉趴在地上，顧不得臉上的疼痛，瘋狂地在腦海中思索對策。
要是真的被楚夕顏遷怒，不管她服侍了她多少年，如玉相信楚夕顏絕不會留下她的命！
楚夕顏確實有這個打算。
她盯著沉默的如玉，冷笑著說：「真的想象不到，我居然留了你這個不懷好意的狗奴在身邊這麼久……」
「想來，倒是我眼拙了。」
「改日我便和二哥說道說道，讓他給我換一批宮女，看著還順眼點。」
如玉暗道不妙！
這次是她不小心，被楚夕顏抓住了話柄，要是早知道提醒她會惹上殺身之禍，她是死也不會勸一句的。
但是現在話已經說出口了，怎麼辦？
幾乎是一瞬間，冷汗濕透了如玉的背！
「呵，看來你真是故意的，既然如此，那——」
「公主！」
楚夕顏開口的剎那，如玉已經猜到她想要處死自己，來不及細想，她馬上大聲叫起來！
「公主，您並沒有在晉王面前失了禮數！」
「你說什麼？」
楚夕顏本以為如玉要求饒，臉上冷笑之色漸濃，但是沒想到如玉一開口，就引起了她的疑惑！
「公主……奴婢剛才說的是，作為女郎不能『太』主動。」
此時的如玉無比慶幸自己習慣了說話，通常都留有餘地，這也給了她機會，在這個「太」字上做文章。
楚夕顏皺眉，不解道：「你什麼意思？」
如玉以手撐地，緩緩抬起身，用這幾秒的時間，組織好自己想說的話。
「公主，您之前只送了一封信，這並不算擾人。畢竟這第二封信，您連寫都沒寫呢！」
「而且之前送的信，落款處並沒有落款，只要您不說，沒人會知道那封信是您親自寫的，所以也不存在自毀清譽的問題。」
「再者，晉王風度絕佳，如果收到您的信件，絕不會做出不回信這種事的！所以您大可以再等等。再說了，要是實在等不到，您照樣可以用二皇子的名義去投石問路！」
聽著如玉的解釋，楚夕顏的臉色變了又變，在相信與懷疑中閃爍不定。
如玉抬著頭，那半張臉已經變得凄慘無比，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將傷處露給楚夕顏看，以增加自己話中的可信度！
楚夕顏皺著眉，慢慢思考如玉的話。
她沒發話，如玉就一直提心弔膽，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她是生，還是會死呢？
在如玉的煎熬之中，楚夕顏似是接受了她的理由，眉頭漸漸舒展。
「行了！諒你說得還算有道理，起來吧！」
頭頂上的大石猛地被移除，如玉揪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多謝公主不殺之恩！」
再一次的，如玉把頭磕了下去，直到徹底放鬆，臉疼的感覺才驟然湧上！
在疼痛麻漲的感覺中，如玉深深地告誡自己——
再也不要管楚夕顏與晉王的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