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天下大勢
裁判話還沒說完，三道人影就從天而降落在裁判位置上，同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遍全場，「我崑崙派向來以禮待客，怎能像你這般虧待客人？他們要齋飯，給他們送去便是。」
「掌門！」雖然眼前三人渾身被光芒籠罩不辨真容，可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強悍氣息估計全天下無人不識。剛才還蠻橫非常的合體期裁判驚慌失措的跪下口中高呼，身子抖的像篩糠。
崑崙派掌門紫微真人，同時而來的還有崑崙派的大長老與二長老。這三人每一個都是跺跺腳修真界就要抖三抖的人物，眾人原以為此次仙道醮只會在開幕時紫微真人才會現身一會兒，沒想到竟會為了兩份齋飯的事情再度出現，還順帶捎上了派中兩大長老。
這申辰到底什麼來頭，竟然可以驚動如此重量級的人物。
「早這麼做不就好了。」狼戰得了便宜還賣乖，對著跪倒在地的裁判撇撇嘴。可當視線轉移到紫微真人身上的時候他還是恭敬行了一禮。
紫微真人微笑示意他不必多禮，只需顧好自身比賽就好。接著對身後的合體期修士道，「待客有失禮數，我便罰你面壁思過一月，你可有意見？」
「謝掌門。」那人明顯鬆了一口氣，對於他這個等級的修真者來說一個月時間眨眼即逝，這根本算不上是懲罰。
紫微真人點點頭，隨意一揮手那人便被傳送到了不知哪裡去。同時他左右看了看，接著在裁判的席位上坐下，竟是想自己當這場比試的裁判。他身後的兩位長老雖然驚異，可也明白自家掌門做事從來不按規矩，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恭敬侍奉於他左右。
沒有過多久，兩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童便將兩份一模一樣的齋飯送到擂台上擺在二人面前。菜並不多，可飯量卻很足，一般來說撐飽兩個壯年男人不是問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吩咐這麼做。
申辰和狼戰也不是講究的人，見齋飯來了便直接拿起碗筷開吃。修真者常年風餐露宿，所以對於飯食的味道要求並不高，能有香軟的白飯就已經很是滿足，飯多菜少他們吃的一臉美味，不多會就下去了一小半。
好好的一場比試，如今卻好像成了一次老友間的聚餐，縱使隔壁擂台打的天昏地暗地動山搖，連帶著他們所在的擂台也有所震動也沒有驚動二人。
「掌門，這樣下去我崑崙派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了。」崑崙派大長老湊到紫微真人耳旁小聲道。他與紫微真人實乃師兄弟關係，從相識至今以兩千多年，可就算是他也理解不了自己師兄現在的想法。
他能夠聽到的只有白雲梯上的流言蜚語，皆是有關申辰狼戰二人，還順帶著提到崑崙派。尤其是這一次紫微真人突然現身，明顯對這二人破壞仙道醮比試規則有著縱容之意，語氣中儘是對崑崙派的不信任。
而紫微真人卻好像看的很是開心，一直到大長老叫了他好幾遍才醒轉過來，饒有興趣的問，「師弟，你看這二人現在吃的是什麼？」
「飯啊。」大長老皺著眉，不知道師兄此問何意。
紫微真人笑的更是開心，目光朦朧道，「師弟，這下你應當明白為何你修鍊的紅塵訣桎梏於瓶頸千年都不得寸進了吧？你目光所及，依舊在這紅塵之內，自然無法突破。」
「還請師兄明示。」大長老恭敬道。
「不過也不怪你，要是你能夠看透，那今日坐在這裡的就不是我了。」紫微真人將頭轉向大長老，最後嘆息一聲，「也是我這個做師兄的不好，幾千年來一直當甩手掌柜，你每日負責處理派中事務，說一聲崑崙派能有今日風光全是師弟你的功勞也不為過，看不透這紅塵也是正常。」
「他們吃的，是這天下走勢。」紫微真人一語驚雷，嚇的身後兩位長老皆是睜大了眼睛。
優哉游哉地捋了捋鬍子，紫微真人接著說，「世人皆以為仙道醮選出來的只不過是一批青年才俊，爭的第一也只是為了今後一甲子，自家門派在修真界中能有些特權。若真是如此，我派太師爺何必大費周折，聯合五鬼老煉製這登仙道？仙道醮選出來的，乃是決定將來天下運勢之人。」
「這仙道醮，鬥智而又斗勇，可最主要斗的，是一番雄心壯志。這二人的比試，卻是我看過的比試中最為精彩的一場。」
大長老平靜了心神，有些難以置通道，「莫非師兄，你要退位了？」
這句話平常時候可沒人敢說，也只有大長老這樣與紫微真人有著數千年師兄弟情誼之人才敢借著話題略微試探一二。而紫微真人也只是一笑，目光不禁看向另一個擂台。
那個擂台之上，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在奮力苦戰，金丹中期的他竟對上了一個元嬰後期的對手，眼看著就要輸了。可那少年韌性極強，堅持了近半個小時一直遊走在生死邊緣一直沒有敗陣，甚至隱隱有一絲反攻之意。
「我雖然還有七八百年壽元，可估計活不了這麼久了，不出一甲子，我的掌門之位必然交給阿飛。」紫微真人點點頭說，那金丹中期的少年正是他的關門弟子梁飛。
「華山派覬覦我崑崙派修真界尊主的位置已經許久了。前段時間聽說他們與臨安城風家合作，盯上了臨安城地脈，想要借地脈之力行驚天之陣，建立千秋萬載的功業。可最後那八門金鎖陣被一個奇怪的小子毀了。如今他們又盯上了龍都地脈，估摸著是風家人修復了八門陣。不過馬健那廝還能有幾年？他比我還要老一些，修為卻不及我，估計活不到一甲子，這宏圖偉業恐怕要交給他的弟子完成。」紫微真人說著以手指一指，正指著馬健的二弟子湯賢。
「另外還有茅山派的何向，天衡派的許菲，就連風家都藏了個風晚晴，還有許多我這老頭子記性不好早就忘了名字，這些人都是可以將當今修真界攪的一塌糊塗的人。」紫微真人輕嘆一聲，然後指了指自己，「可我們都很老了，修真界安穩了幾千年，坐在上頭的人都捨不得退下來，早就老的骨質疏鬆了。這一屆仙道醮，恰是修真界換血的大好時候。」
「你們以為修真界人很多，可大多數都是庸庸俗人，在如申辰這樣的人眼裡和凡人無異，他們哪裡能看得到什麼天下大勢？不過是每天吃飽喝足性命無憂就已經滿足，換了頭豬也會過這樣的生活。無論是在哪裡，唯有站在頂端的幾人才是決定天下走向的關鍵，其他人不過隨波逐流，且看且行罷了。若是沒有這些能夠決定天下大勢的人，那麼修真界只不過是一盤散沙，雖然無痛無疾，但最後也會消失的無聲無息。」
他再次伸出手指指向申辰狼戰二人沉聲道，「這兩人，一人要舍一人要得，這舍與得之間的鬥爭才是最為精彩的比試。」
聽完這段話，紫微真人身後的兩個崑崙派長老皆是驚的合不攏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道，「師兄境界，已經遠飛我二人能夠企及。當世高手，若師兄稱第二，怕是沒人敢稱第一了吧。」
「第一又如何？我這把老骨頭難道還能拉出去打打殺殺不成？最後也不過是這些年輕人路上的一塊墊腳石罷了。而且這修真界出過申劍與溫涼兩個變態，便再沒有了第一第二，只有第三，而這第三，也已經被人佔了。」紫微真人眯起眼睛，似乎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身後的兩位長老心領神會，全都乖乖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許久，紫薇真人才暗自嘆道，「風清揚，當年我在仙道醮上輸給了你，沒想到今天你的傳人又來這裡攪渾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輩子上了你老婆，這輩子才要還這麼大的債。」
「不過也好，就讓他好好攪一遍，若修真界永遠是這一灘死水，那麼離消亡也不遠了。」他輕聲說，似在自言自語。
身後的二長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道，「真的好嗎，我們可是經歷過混亂的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以他的修為也不禁顫抖了一下身子，彷彿這恐懼已經深深刻印在骨子裡，只要想到就會忍不住害怕，無論到達什麼樣的境界都無法擺脫。
當年仙道醮后，修真界大亂，以風清揚為首的一幫年輕人將整個修真界攪的天翻地覆。這一場內亂從修真界一直延續到凡間，修真者混入各方凡間勢力協助其作戰，戰事綿延數百年，最後打的半個華夏的土地都被鮮血浸透。
如果要從凡人的史書中找，這段歷史的名字是「五胡亂華」。
若說血流成河屍骨成山，那便是最好的寫照，當時的華夏國堪稱人間地獄。
紫微真人並沒有回答，而是專心致志的看著兩人吃飯，最後才緩緩道，「都幾千年前的事情了，拿到現在來說沒有參考性，這些年輕人要鬧我們還能阻著他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