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空之境界
再看之下，申辰才發現此處空間的詭異。
如今他所處的空間也不知道有多大，因為一切都是空無一物的無色，乃是一種空之境界，他飄飄蕩蕩好像在一片湖面上飄蕩，可詭異的是這片湖面卻又有如堅硬的地面，落腳之時並不會有一絲塌陷。
晚上看不是天，往下看不是地，前後左右都是一望無際的空。
雖然並不是很清楚，但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那縷金光他隱約能夠記得，當時那道金光中蘊含的神聖莊嚴氣息，就好像是無數信仰之力無節制擴散一般。如此想來那應當就是異寶出世的前奏，而如今他所在的這片空間，很有可能就是異寶所打造，唯有通過此處才能夠看到真正的異寶。
只不過這樣的空間，又該到底如何突破？
如果有一個目標的話自然很簡單，只要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就好。就好像龍都地脈雖然兇險，但那時的申辰總歸有一個既定的方向，也有前進的目標。到了地脈核心中更是簡單，只需要沿著鐵軌一路向前就可以到達終點。
但這裡空無一物，又該去向何方？就連申辰也陷入短暫迷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反正沒有事做，他乾脆放寬心躺在原地想要運轉魂力修補身體，剛才經歷那一場大戰，許多微小的傷口已然沒有修補好，如果放著太久會留下暗傷，一聲都會受其影響。
可這是他才發現，他的體內竟然沒有絲毫魂力。這個發現差點讓他叫出聲來，修士無不把修為看得比生命還重，若是有朝一日修為盡廢，百分十九十九的修士都會選擇自盡而亡，申辰也不例外。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的體內不但沒有一絲魂力，就連神魂也無處可尋，根本無法做到內視，就好像他只是一個普通凡人一般。
莫不成，這也是異寶空間的考驗之一？
再度檢查之下，他竟然發現連身體都不存在任何異樣，只是普通的凡人身體，右手也不是異獸臂，而是他原本的手臂。
這個發現不但沒有讓申辰有一絲興奮，反倒越加緊張。一般來說能夠引起的變化越大，那麼異寶就越加強大，如今這件異寶出世時創造的空間已經強大到改變事物本身存在，甚至將已經毀滅的右手重生的地步，難以想象這件異寶到底是何物。
一直等到身體復原能夠自由活動的時候，他才終於起身跨出第一步。
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可無論走多少步，申辰都感覺自己就在原地踏步。因為這片空間空無一物根本沒有參照物可言，似乎也沒有距離的概念，所以根本不知道走出多遠。呆的久了，甚至連自我本身是否存在都變的有些模糊。
他突然想起當時張順對他所說，九味山上的異寶應當是一件映魂之物，會照出每個人內心的另一面。如果說這裡就是他內心的另一面，那麼是不是太過孤獨了些。
走著走著，申辰竟然感到一絲沒來由的好笑。他捂著肚子坐到地上，然後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株紫芯菜。
不知道為什麼，就連魂力都消失了，但他的儲物戒指卻還能夠使用，裡面的東西也可以順利取出。只不過如今他沒有神魂，無法使用神識清楚看到儲物戒指空間內部，只需要將手摸到戒指上想著需要什麼，只要儲物戒指中有就會到他手中。
這株紫芯菜是他前幾天特意放到儲物戒指中的。如果說這件異寶和九味之密有關的話，那麼紫芯菜說不定是一個突破口，所以他才會帶著。如今的他連目標都不知道在哪裡，拿出紫芯菜也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作用。
但下一刻他就楞在原地，拿出紫芯菜莫不成要吃了它嗎？可在這片一無所有的空間中，除了吃還能發揮什麼作用？
申辰抬頭，感受著一縷縷金色信仰之力在身周飄蕩，只覺得這片空無一物的世界就好像一面鏡子，果真照出無數個他。
其中一面鏡子中有人緩緩向他走來，接著伸出手竟然從他手中接過紫芯菜，然後將其當成紅色玫瑰般別在胸口。
「申翼？」申辰疑惑的看著面前人，絲毫不對此人突然出現感到驚奇。在這片寂靜空間中，就連他的心都變的波瀾不驚。
那人搖搖頭，又點點頭。
「暫且就叫我申翼吧。」那人想了想道，估計連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稱呼。
「此地是何地？」申辰也不想清楚了解那人的真實身份，只是開口問道。
「空之境界，靈魂之海，無悲無喜之地。」申翼在申辰面前坐下道。
「何意？」申辰接著問。
「人皆有七情六慾，人間九味是誰都避不開的情感，九味村也是因此得名。但這裡卻並沒有這些東西存在，你非你而我非我，部分你我彼此毫無隔閡，自然不會有九味生，也可稱極樂天堂。」申辰說著還不時手舞足蹈，似乎對此處很是讚賞。
就連申辰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能見的卻依舊只有無盡空寂。
他突然有些明白，這裡的身體並非他真實的身體，只不過他被異寶所映射的靈魂需要一個活動的形態，所以才會凝聚出這幅模樣。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他的身體才會變得一切正常，同時魂力盡歸於無。
在這裡一切願望都可以成真，人間九味也不會存在，可無悲自然也無喜，不分你我，也就沒有敵友。
不知怎得，申辰竟覺得這種境界略微有些寂寞。就好像得道高僧在圓寂之前敲打木魚，念出最後一聲佛號時的心如止水，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可若是他去當和尚，便要看那嫁衣似火，穿過廟宇間的小道，在裊裊煙氣中朦朧入夢，一把火將廟堂中的菩薩都燒個乾淨。
苦笑一聲，申辰又問，「這就是此次出世的異寶？」
「不是。」申翼回答的很乾脆。申辰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不禁神情一愣。
只見申翼笑著道，「或者說這一回出世的本就不是異寶，而只是那人留下的一道感悟。」
「那人？」申辰歪了歪腦袋。
「死人一個，你知道了也沒用，活著的時候再牛逼，死了還能留下姓名傳承千萬代？」申翼不屑地說，但神情中卻有一絲追憶。
申辰知道此話不宜多說，急忙轉移話題道，「所謂感悟是什麼東西？」
「感悟就是感悟，哪有那麼多彎彎繞。那人怕藏在九味村裡的東西永遠被埋沒，所以給了世人一個機會，至於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就看你們自己的能力了。」申翼攤手。
「你是說九味之密？」
「也許是，也許不是，誰知道呢。」申翼還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那麼那道感悟現在何處？」申辰窮追不捨，想要將事情刨根問底。
「你現在正在經歷的就是這道感悟，或者說這道感悟就是受了你的影響才會出世，所以他本來就是你的。」申翼如實道。正是因為申辰怨氣凝實，所以異寶才會提前出世將這股怨氣壓下。
「但不只是你，九味山中所有生物都在這道感悟之中。他們正在經歷的或許乃是他們人生中所缺的味道。但你不同，你的靈魂一分為二分出了申翼，所以你靈魂的另一邊空無一物，此地自然倒映不出。而你又毫無信仰，更添此地空寂，反倒進入了這道感悟的最高深境界。」申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一切事情都說的明明白白。
申辰點點頭，大略明白了這道感悟的意義。
此乃倒映之世界，相由心生，此地一切皆由心而生。
「其實我很想問問你，你覺得此地如何？」申辰深吸一口氣，遙望向遠方天邊。若是就此大夢一場再不醒來，在這無悲無喜之地永遠生活下去也好。就連自己的形體都不存在，浩浩乎如憑虛御風，飄飄然如遺世獨立，再沒有你爭我搶的煩惱，也沒有生死之間的激情。
申翼聳聳肩，「這個答案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並不是真的申翼，我只是一面鏡子，鏡子中印出來的還是你。所以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先送你一樣禮物吧。」
申辰一愣，看著申翼遞過來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此時申翼手中拿著的只有一截三寸長短的青藤，看著毫無特色，可仔細一看才會發現，這株青藤的兩端都有根須。
這竟是九味之一的自斷藤。
短暫的驚訝過後，申辰便恢復平靜，伸手從申翼手中接過自斷藤，然後視他於無物般向前走去，一腳直接踩在申翼頭頂將他狠狠踩入地下。一直到最後申翼都掛著一臉和煦笑容，在申辰前腳落地時化作一灘冰珠破碎。
嘩啦一聲，這不只是破碎的申翼四處流散的聲音，同時包裹著申辰的空寂空間也開始破碎，一道道細密裂紋從他腳下開始蔓延，一束強光從外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