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草鬼婆（三）
「莫不成，前輩就是號稱早已隕落的七傷蠱婆。」雖然渾身穴道被封好似有一座大山壓在身上，喉嚨中似有濃痰般談吐困難，但申辰的思維並沒有被限制，驚訝過後他強忍著身體不適一字一頓的吐出一句話。
「這都多老的黃曆了，沒想到你們這些小傢伙還記得。」聽到申辰這麼說，草鬼婆竟然露出一臉少女似的嬌羞，撇過頭去伸手摸了摸老臉顯然是承認了申辰的說法。
華夏修真福祚綿長，自古以來出現的強者數不勝數，但頂尖高手永遠都不會超過一定數量。如果說從煉體期到合體期，每一個境界的修士數量分佈是呈金字塔狀減少的話，那麼合體，渡劫，大乘三個境界的修士數量就是呈寶塔狀銳減。百個合體期修士才能出一個渡劫期，百個渡劫期才能出一個大乘期。
當今華夏修真，活著的大乘期修士不過百來人，天下修士就算沒有見過也大概能夠說出每個強者的名號。
而蠱術一向即便在包容萬象的修真界中也是極為詭異的存在，想來最是神秘也極為難練，申辰還沒有聽說過當今有哪個大乘期強者是以蠱術聞名，甚至全部對蠱術敬而遠之。但若稍微往前推算個幾百年一千年，那倒是有一個以蠱術橫掃四方的女性大乘期強者，號為七傷蠱婆。
只不過傳言七傷蠱婆早就已經隕落，但申辰如今面對的又的確是大乘期蠱術強者，再加之草鬼婆說她已經在此地隱居千年，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七傷蠱婆。
如今看來，他是猜對了。
申辰只覺得身體渾身上下一陣輕鬆，七傷蠱婆施加在他身上的壓力便全部消失，緊接著七傷蠱婆又一招手，他只覺口中傳來一陣瘙癢感，接著一隻長相噁心的蠱蟲便從他的口中爬出最後回到蠱婆的袖口中。
剛才蠱婆之所以能夠這麼輕鬆就壓制住申辰的一切行動，全都是借了這隻蠱蟲的威力。
見到這一幕，申辰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且不說剛才這隻蠱蟲在他身體里爬動噁心至極，他甚至連蠱婆是什麼時候將這隻蠱蟲種在他體內的都不知道，若是七傷蠱婆真有殺他之心，估計他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想到這裡，他連忙爬起身對著蠱婆拱手道，「謝前輩不殺之恩。」
「來者是客，老身最喜歡的就是有人來做客，只可惜千百年來都見不著個人影，如今有你們來我又怎麼會下殺手。」七傷蠱婆呵呵一笑，將暖爐往申辰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也來取暖。
申辰不敢怠慢，急忙拉著許菲再度上前坐下。等到二人坐定，七傷蠱婆又含笑問，「你說你叫申辰？」
「是。」申辰恭敬回答。
七傷蠱婆點點頭，「說起來，我與你師父也算有點交情，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這一問讓申辰頓時楞在原地，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被看光了般沒有一點秘密。蠱婆似乎看出他的尷尬，眯著眼睛道，「獨孤九劍乃是天下至強的劍術，我雖老眼昏花但也不至於認不出來。」
「是晚輩多心了。」申辰急忙道歉，接著苦笑一聲說，「只是那位前輩不允許我稱他為師父，所以晚輩不敢冒昧自稱是他弟子。」
「笑話！」聽申辰這麼說七傷蠱婆頓時怒目圓瞪大喝一聲，一巴掌拍在地板上驚得藏身在地板下的蠱蟲一陣騷亂傳出讓人不適的吱吱聲，「風清揚那老鬼把獨孤九劍都對你傾囊相授，你怎麼就不是他弟子？風老鬼實力高強，但人卻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要是能稱他一聲師父他心理不知道有多高興。」
申辰被這番話驚的說不出話，許久之後才釋然叩首道，「謝前輩指點，只可惜師父他老人家幾年前已然仙逝，恐怕是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聽到這話七傷蠱婆如遭雷擊，雙手木訥的放在暖爐上連被燙傷了都沒有察覺，緩了好一陣才苦笑著說，「怪不得門口的那些小傢伙沒咬你們，原來是故人之後來此，給我帶來這麼個消息。風老鬼實力高我不止一籌，我原以為他能活的比我久許多，想不到還比我先走一步。」
申辰一向嘴笨，看著蠱婆的反應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安靜坐在一旁。雖然剛才蠱婆只說與風清揚有一些交情，但實際情況或許並不是那個樣子。
「那你師父呢！」蠱婆陡然赤紅雙目看著許菲問，全身青筋突起隱約有蠱蟲在經脈中爬行看起來極為滲人。
許菲被嚇的不輕，但她並不是遇事便失去理智的柔弱女子，強定心神道，「家父也已經去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七傷蠱婆不禁悲從中來，竟仰天大笑狀若瘋癲。
剛才為了擺脫蠱婆的束縛所以許菲無意中使用了天衡術，這點小動作自然被蠱婆看的一清二楚，自然而然知道許菲的師父當是楚昂，方才由此一問。
畢竟放眼華夏修真界大乘期修士也不過百來人，這些大乘期修士間彼此相識也並不奇怪。
「他們二人在修真界中都是有口皆碑的好漢，卻想不到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二人最終竟會死於非命早早隕落。」蠱婆搖著頭感慨，修真者若是無災無病，那麼實力高者自然壽元長。如今風清揚楚昂二人提早隕落，七傷蠱婆也明白其中大概。
過了好一會，七傷蠱婆才復又看向申辰與許菲，眯著眼睛審視了二人好一會兒后才道，「不過能看到故人之後成長為材，你二人又能夠門當戶對喜結連理，老身心中也是極為欣慰。」
雖然七傷蠱婆能觀是非，但在有些地方總會看走眼，如今她竟將申辰許菲二人當做一對夫妻看待也是讓二人頗為無語。只不過他二人也不想否決蠱婆的說法平添麻煩，所以全都保持沉默。
短暫的感傷后，七傷蠱婆馬上恢復了精神嚴肅起來道，「南疆修士全都善於用蠱，有些膽大的人便喜歡從老身這裡買蠱，只不過付出的代價也有些大，那門九就是其中一人。你能從門九的手下活命果然是有幾分本事。」
「前輩可是對南疆天羅有些了解？」申辰也明白終於要說到正事，於是坐直了問。
「並不清楚，不過南疆一代的天羅皆屬玄武堂下蟲蠱門，也就是第九門，你所殺的便是如今第九門排名第一的刺客。你雖從他手下活命，但天羅從來不是一個害怕死人的組織，後續的刺殺應當會絡繹不絕。」草鬼婆皺起眉頭道。
所謂的天羅十二門刺客只是一種消耗品，諸如第九門下，每一個排名第一的刺客都叫門九，死了一個自然還會有另一個來補上。雖然如今找上申辰的刺客實力還不算太強，但後續的刺殺定然絡繹不絕，有一些隱居的高手不願爭奪第一反倒排名靠後，只有等到其他人再無力刺殺成功時這些人才會出手，實力強悍到根本無法想象，到時候就算申辰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應付。
申辰心中一凌，也不隱瞞的說，「實不相瞞，晚輩如今正被天羅十二門共同追殺，這一次來找前輩，也是抱著能夠找出天羅根源從而永絕後患的想法。」
此言一出，就連七傷蠱婆都驚疑了一聲，「你這小子，到底犯了什麼事情值得有人花這麼大代價殺你！」
「說來話長，恐怕說了也只會為前輩招惹來麻煩，前輩還是不知道的好。」申辰拱手道。
草鬼婆呵呵一笑，「老身千年不出世，看來外邊的世道變的還真快，你們這些小傢伙都已經這麼有能耐，恐怕與我同一輩的老不死都有些坐不住了吧。」
「既然是故人之友，老婆子我也當幫一把，只可惜老婆子風燭殘年，只怕大多事情還要小傢伙你自己去做。」七傷蠱婆感慨道。
「不必有勞前輩，前輩只需告訴我應當如何與天羅中有權利的人見上一面，我想與他們談談。」申辰微笑著說。
「他們正在追殺你，你一點都不怕？」七傷蠱婆也有些驚訝。
「天羅雖然是個刺客組織，但實際上都是商人，絕不會效忠於任何一個人。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自然會臨陣倒戈。」申辰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想法。
「你能拿出比要殺你之人能大的利益？」蠱婆接著問。
「晚輩敢這麼說，自然是心中有底。」申辰十分自信。
七傷蠱婆微張著嘴，臉上密密麻麻的褶皺印的更深，盯著申辰眼角跳動了兩下最後釋然一笑道，「初生牛犢不怕虎，老身今天算是見到了。我本以為你只是修習了獨孤九劍所以才比他人多了幾分自信，如今倒是有些明白風老鬼為何會選你做弟子。不管是惹是生非的能力，還是這份難言的霸道，都與風老鬼年輕時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