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零章 天羅鎮
走出木屋,申辰驚訝的發現那條蠱蟲之河上已經架起一座窄窄的木橋,無數蠱蟲在橋下爬過,寂靜無聲。
不知怎得,申辰的內心竟也有一分沉重。
四人無聲的走到橋上,慕容寧忽有停下腳步,轉過身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支蠟燭,兩隻在燭芯上一捻便將蠟燭點著。嘆了口氣后她又蹲下身去將其放在木橋的正中央。剛一接觸木橋,蠟燭的底部就燃起一圈火焰,雖然並不大但卻怎麼都不會熄滅,而且不斷以緩慢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這是師尊的吩咐。」慕容寧只是簡單的解釋一聲,並不打算將其中細節告訴申辰,但申辰也並不是想不明白其中意義,在天神筆記之下,這支蠟燭的功能已經暴露無遺。
這支蠟燭,便是七傷蠱婆為自己設下的墳墓。
待到慕容寧一走,這片小世界便再不會有人前來,七傷蠱婆剩下的時間唯有安靜等死。可在她死後體內的蠱蟲便失去了宿主,出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狂暴肆虐甚至會飛出小世界為禍人間,她體內的蠱毒也會四處流散,將天水寨化為一片廢土,甚至可能會波及大理城。
而這支蠟燭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等到她徹底死去的時候,蠟燭的火焰就會將她藏身的小世界化為一片火海,無論是蠱蟲還是蠱毒都將被燒的一乾二淨,這個小世界也會在火焰之下徹底塌縮滅亡。肉身養蠱終究是邪門歪道,最終的結局永遠都不會是美好的。也幸虧七傷蠱婆雖然修鍊的是這等邪異功法,但內心卻正直高尚,要不然世間凡人不知道要受到怎樣的牽連。
完成這一切后慕容寧再沒有駐足的想法,飛快轉身走到兩人前面第一個離開小世界。申辰茫然,只見一滴晶瑩淚水隨著她華麗的轉身飄散在空中。
小世界之外,依舊是無月的夜晚,連綿陰雨之後的潮氣還沒有散盡,將四人的鞋子都浸濕,慕容寧心疼白,直接將其抱在懷中行走。
「你果真知道天羅駐地?」申辰雖然有心安慰,但出口之時卻變成了咄咄逼問。
「你若是不信我自然可以馬上走。」慕容寧強忍著心中悲痛,帶著兩人走遠路繞過天水寨。
「慕容姑娘言重了,只是我如今正被天羅殺手追殺,若是姑娘知道天羅駐地還請儘快帶我前去,免得為姑娘也招惹來麻煩。」申辰尷尬一笑道,不自覺的撇過頭。被慕容寧抱在肩膀上的白正用無神的雙眼盯著他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可以!」慕容寧在原地站定將申辰嚇了一跳,接著她轉過身來一指許菲道,「不過她不能去。」
「這是自然。」申辰滿口應允。畢竟天羅並不是普通的組織,且不說許菲跟著前去會有危險,要是讓天羅的人發現又不相干之人進入駐地,恐怕他連與天羅談判的機會都不會有。
所以雖然許菲很是不願,但還是被申辰用花言巧語哄了半天,最後才悶悶不樂的答應先回到大理城中的酒店住下等待。
待走到大路上攔了輛計程車讓許菲先行離開后,慕容寧便一轉頭重新進入樹林,申辰也緊跟其後。
出人意料的是,在南疆一帶的駐地距離大理城並不遠,或許是因為明白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的道理,一直到慕容寧說出「到了」這句話的時候,申辰還能夠依稀望見大理城的燈火。
這種地方,恐怕連那些老謀深算的老傢伙都想不到。在平常人的印象中,天羅這般如陰溝老鼠般的組織,駐地自然是藏在深山老林之中。
此時申辰看去才發現,他站的地方只是一片普通樹林並沒有被施加任何的幻陣障眼法,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去,看到的景色全都是以一模一樣。
這片區域的樹木全都按照某個規律種植排列,即便是修為高強的修士進入此處也會迷失方向,而且若是在此地設伏也根本不會被人所察覺,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寶地。饒是慕容寧初來此地時也被繞進彎路,後來經過天羅刺客指點才能夠找到正確的道路。
「七傷蠱婆,來為門九送蠱。」慕容寧神情嚴肅帶著一縷不可違抗的意志,似乎根本不將天羅刺客放在眼裡。與此同時她在白的背上輕拍兩下,白心領神會張開嘴吐出一隻小小的蠍子樣蠱蟲。
這隻蠍子雖然小,但渾身烏黑,唯獨身後的尾刺閃爍著幽深綠光,兩柄大鉗好若能夠夾斷精鐵。雖然沒有驗證過,但僅憑直覺申辰也能感覺出以肉身單挑,這隻蠍子不會懼怕一般的三品妖獸,若是用上背後的尾刺,那麼就算五品妖獸也不一定能夠抵擋住其中蠱毒毒性。而看白的神態顯然對這樣的事情極為習慣,根本難以想象她小小的身體中究竟蓄養了多少蠱蟲,這隻蠍子恐怕只是極為普通的一隻。
冥冥中,申辰只覺得就算是七傷蠱婆門前的蠱蟲之河都不一定能夠填飽白的肚子。
聽到慕容寧的話,四周的樹梢上響起幾聲簌簌響聲,接著彷彿有幾人在竊竊私語般商量了一會兒,最終一道流光從樹榦上打出擊打在慕容寧面前。
塵土飛揚,片刻之後慕容寧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深坑。這坑道也不知有多深,從洞口向下望去根本見不到底,隱隱有微風從洞口中吹出,帶著一股詭異的腥臭。
慕容寧顯然來過此地已經不止一次,雖然並未探明大坑底下究竟是何物她也毫不畏懼一躍而下,申辰雖然覺得頭皮發麻,但也只得跟著跳下。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大坑看著深實際上卻只有三五米,幾乎沒有任何阻礙他便落到地底,向上看去,坑洞不知何時已經被填滿再沒有一絲光線透入。
「慕容姑娘。」申辰輕聲呼喚一聲,但卻得不到回答。
洞中實在是太過黑暗,直讓申辰以為回到了地下龍都中的死牢,但這裡顯然不是。與想象的不同,進了坑洞后那股詭異的腥臭味反倒消失了,落腳之時也感到堅硬穩固,並沒有雜物堆積或者蠱蟲在地上亂爬。只不過地下沒有一根火把,就算是以修真者超乎常人的目力也看不到一點東西,就好像失明了般。
屏氣凝神,申辰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根火把點上。
火焰剛一燃起光芒還未來得及照亮一旁的牆壁,就有一道陰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將火把吹滅。
申辰倒吸一口涼氣,只覺背後似乎站了一個人影,但這片濃重黑暗卻將神識也盡數壓制在識海中讓他窺探不得。
他不信邪,再度將火把點燃。與之前一樣,火焰還沒來得及燃起就被熄滅。
再點燃,再熄滅,如此反覆三次。當第四次申辰嘗試著點燃火把時再沒有陰風吹來,火焰徐徐升起將他身周一米方圓照亮。透過火光他才能夠看到慕容寧竟一直站在他身前半米位置,只是一直沒有開口。
他剛想走動,便感到背後傳來一陣涼意,一柄小小的刀抵在他的背後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送入他的心臟。尷尬一笑,他撇過眼睛,發現在他的身體四周分別有四柄寒刀從黑暗中探出對準他的頭顱,只不過火光終究太過微弱,他看不到持刀之人的臉,唯有半截刀刃被火光映紅。
他如今乃是天羅十二門共同追殺之人,如今竟然冒死來到天羅在南疆的駐地,有這個待遇並不奇怪。
「我們走吧。」慕容寧彷彿沒有看到申辰四面楚歌的模樣,只是淡然的說了一聲便拉著白緩緩往前走。申辰點點頭,小心向前踏出一步。
他向前,指著他的刀也向前,永遠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會縮短也不會拉長更沒有一絲顫抖,永遠在生與死的溝壑之間。
就連申辰自己都有些詫異,被這麼多刀指著他竟然沒有一絲畏懼,心中反倒有一股難言的愜意,跟著慕容寧向前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如今這幅樣子,頗有孤身闖敵營,喋血作酒溫的豪邁。
火把依舊在燒,天羅駐地的廣大完全超乎申辰想象,走了約莫五分鐘之後他竟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只不過這股嘈雜聲絲毫沒有影響正挾持他的四個刺客,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一絲紊亂。
唯有做到這一步才能夠算是真正的刺客,能夠隱匿在暗處幾天甚至幾月沒有一絲響動,只為尋找稍縱即逝的刺殺機會。
申辰知道,這些人沒有急於動手並不單單是因為他們沒資格,沒有人命令他們殺了申辰,更是因為他們沒有自信,即便是四人圍攻,他們也不確定能夠殺掉申辰。縱然是刺客,終究還是惜命的,如今申辰不動手,他們自然也不會先打破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