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阿修羅
不知過了多久，沉浸在一片混沌中的申辰又聽到一聲沉重悶響，就好像一柄巨錘在心臟上狠狠敲打一般心臟奇迹般的再度恢復跳動。
他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也許這只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讓他能夠多看一眼人世。眼睛依舊睜不開，渾渾噩噩中他只覺得自己躺在一處極為柔軟的地方，就好像有無數棉花鋪在身下，身側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但被什麼東西阻隔聽的不是特別清楚。
「你留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雲淡風輕沒有一絲憤怒。
緊接著是慕容寧的一聲應答，十分乾脆利落。
男子似是有些感慨，頓了一頓才又道，「你可知道殺他是五鬼老的命令，你不殺他是在違抗五方鬼老的意志。」
「知道。」慕容寧再次點頭，在最後一刻她心中不知怎得竟浮現出一絲柔軟，沒有將所有蠱毒都注入申辰體內，借著異獸體的強悍申辰才能夠渡過鬼門關。
「你也知道天羅的規矩，如今他是你的獵物，除非你死了，否則沒人能對他動手。」男子又道。
「知道。」慕容寧依舊如此回答，語氣波瀾不驚。
聽到她這麼回答男子竟是愣了一下，再不知道應該問什麼。慕容寧並非從小就是天羅刺客，可自從幾十年前還是築基期的她突然找上門來，男子就被她的英氣所折服，短短几十年時間就已經成為玄武堂的堂主，男子對她一直沒有什麼好辦法。
「你覺得他對我們有用？」過了一會兒男子也只有這麼問。
慕容寧沉默不言似乎內心也不確定。她一手拉著白，另一手把玩著通體碧綠的蠍子猛地轉身走向申辰方向，似乎想要再給申辰補上一刀徹底解決申辰性命。
可一拉開遮在床上的紗簾她頓時呆住，原本應該還昏睡著的申辰竟然已經醒了，正瞪大雙眼與她四目相對。原本她給申辰注入的蠱毒足夠申辰如植物人一般睡到天荒地老，卻不想申辰有著什麼特殊方法竟然可以化解蠱毒。
「既然醒了，那就過來聊聊吧。」坐在窗口的男子依舊是恬淡模樣，手中捧著一隻暖爐正看向窗外，面前放著一壺酒。
申辰眼中閃過一絲凌厲，雖然剛剛從蠱毒作用下醒來身體行動還極為不便，但他依舊強撐著坐起身，然後扶住床沿站起。深吸了一口氣，他雙手鬆開床沿，雙腳卻有如兩根麵條般無力使他重重摔在地上。
慕容寧想去扶，但終究沒有動身。
申辰從喉嚨底部發出一聲低吼，一咬牙雙手撐地再次嘗試著站起身，然後從呆若木雞的慕容寧身旁穿過一瘸一拐走向窗口，最後一屁股坐在男子對面。
男子頗有些讚賞的看了申辰一眼，接著伸手為他斟上一杯酒，「你很強，殺了我們三個好手。」
「阿修羅？」申辰彷彿沒有聽到男子的讚賞，而是開口道出男子身份。
男子一愣，旋即點點頭表示默認。
此人竟然就是天羅的至高掌權者阿修羅，雖然隱藏著修為，但申辰依舊能夠感受到他身上強大的氣息。大乘期，這男子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乘期，實力比之七傷蠱婆也不遑多讓甚至還小勝一籌。天羅這樣的組織能夠歷經千年而不衰亡，恐怕全是憑眼前男子一己之力維持。
「沒想到慕容寧也是你們的人。」申辰自嘲一笑似在感慨剛才的大意。若不是慕容寧心中還存有一分柔軟，現在的他早就涼透了。
「也許不只是她，你認識的許多人可能都在天羅之中。」阿修羅抿嘴一笑，雖然是男子但缺有一分陰柔，面色蒼白身體柔弱，手捧暖爐看起來弱不禁風，與蒼白的臉色相映襯的是充滿血色的嘴唇，看起來有一股病態的美。
這個大乘期的強者實際上卻是個病秧子，如果沒有體內真元維繼估計他早就是白骨一具。
此時阿修羅放眼看著窗外，正好對著天羅鎮的方向。申辰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從這裡看到的天羅鎮別有一番風貌。
在他的眼中天羅鎮就好像出了太陽一般再不復之前的黑暗，一切都清晰的展現在他面前。如果不知內情的人見到這幅畫面，恐怕會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小城鎮，一條街道從鎮中穿過，十多個小販臨街擺攤演繹人生百態。但這裡的確是天底下最神秘的刺客組織天羅駐地。
「天羅中收納的是人，天羅鎮正是他們生活的地方。你來時看到的天羅鎮只是暗面，同時在地面之上還有一座海市蜃樓的天羅鎮，會將此處一切都映射在外，如果有人要找天羅從來到不了此處，只會前去那處海市蜃樓。」阿修羅飲了一口酒，終於在面孔上染上一絲血色。
如果可以沒有爭端，誰都不想去做殺人的行當。天羅中人，沒有一個不是被生活所逼。
「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讓五方鬼老出面要殺你。」阿修羅又問。
「你會將殺人的原因告訴被殺之人嗎？」申辰一笑。
答案當然是不會，所以他也不會將被追殺的原因告訴殺人者。
「那你費勁千辛萬苦來找我是為何？」阿修羅有些詫異，只覺得申辰此人與一般人有些不同，很對他的胃口。
「自然是希望你們不殺我。」申辰聳聳肩。
「你可是要我們反抗五方鬼老？」阿修羅不輕不重地一拍桌子。
但他這份恐嚇絲毫沒有嚇住申辰，只見申辰冷笑一聲道，「天下間還有你們天羅不敢做的事情？」
阿修羅一愣，接著仰頭大笑。
他笑，不是因為笑申辰的年少輕狂，只是覺得申辰此人實在有意思，雖然身居敵營但卻好像他才是一切的主導者般，有著君臨天下的威風。
世界上確實沒有天羅不敢幹的事情。是人皆說天羅邪惡，但綿延數千年也沒見有人討伐過天羅，甚至有意無意的都在幫助掩飾天羅存在的真相，這是因為天羅有它存在的必要。世間又白就有黑有光就有暗，總有些黑暗處的事情是常人做不得而必須要拜託天羅的，而天羅也好像一個清道夫，看似殺人，實則是在吞下世間所有黑暗。
「你若要讓我們不殺你那也簡單，可你知道五方鬼老給了我們多少好處讓我們來殺你。」阿修羅緊盯著申辰。
申辰隨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拿著酒杯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道，「我自然給你們更多。」
「笑話，你不過元嬰後期，又有什麼膽量出此狂言。」阿修羅張狂一笑，根本不相信申辰所言。能夠引起阿修羅興趣的寶物，以申辰實力就算拼上性命也絕對無法得到，元嬰期修士手裡能有多少東西他大概還是知道的。
但申辰卻毫不畏懼，他最喜歡能夠談錢的人。世界上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而申辰恰恰最不缺的就是錢。
天羅又恰好是最能夠談錢的對象。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能夠驅使天羅做任何事情，甚至背棄原來的僱主也無所謂，這就是天羅好說話的地方。
他一手摸上儲物戒指，緩緩從中取出一團光芒。看到這團光芒的瞬間，就連阿修羅都忍不住長大了嘴巴。
「星辰砂！」阿修羅只覺口中乾澀，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申辰並不言語，而是將手中的微笑光芒伸到阿修羅面前。這團光芒實在是太小，幾乎比漂浮在空中的灰塵還要不起眼，但卻給人一種無比沉重之感。這便是星辰砂，一整顆星球才能煉製成一粒，對於大乘期的修士而言是無價之寶。
但在天帝寶庫之中，這樣的星辰砂遍地都是，申劍溫涼二人足足留給了申辰上千萬顆。
如今這粒星辰砂的外面包裹著一層透明薄膜，這是申劍溫涼留下的一道封印，專門用來阻止星辰砂力量外泄。若是沒有這層比水泡還要輕盈的薄膜保護，那麼這粒星辰砂的重量產生的引力足夠將地球壓塌。
拿出一粒來打通阿修羅，對於申辰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算不上虧本。
「你怎麼會有此物！」這一下就連阿修羅都無法保持鎮靜，星辰砂這東西只有上至星空才有一點點機會取得，除了極強的實力之外更要有莫大機緣，就連他也只是聽說過，連星辰砂的影子都沒有見過。如今一個元嬰期修士能夠擁有星辰砂絕對不正常。
「我聽說天羅都是生意人，做生意最是公道，此物是哪裡來的你們應當不會管吧。」申辰閑適的靠在椅背上，翻手將星辰砂收起。阿修羅雖然還想再看，但也只能對著空無一物的桌子發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呵呵笑起道，「我倒是有些明白五方鬼老為何要追殺你，你身上的秘密比我們想象的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