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打劫（2）
李紳最讓人滿意地就是他的執行力，雖然手腕不夠圓滑，不過要解決當今大虞的問題可不是靠一團和氣就行的。
更何況李旭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政策歸根結底就是四個字「我不要臉」。
派蜀王出任京兆尹，然後任命牛僧孺以蜀王長史的身份擔任京兆少尹，這個吃相已經可以說是非常難看。
再讓李紳大大方方的侵吞那些胡商的財產，最後轉一轉手將絲綢賣回去換胡商兜里的銅錢，這種手段在牛僧孺看來實在是和各路山大王們的發財手段有異曲同工之妙。
「陛下，這些胡商也算是有功的。」牛僧孺還是準備為這些白玉京中的大財主們爭取一下。「自從關東亂起，吐蕃趁火打劫佔了隴右、河西之地，我朝地理上便與西域交通斷絕，全賴回鶻草原道與西域聯繫。這些胡商大多都是昭武九姓、曹國、石國之人，他們勉力維持我西域都護府，實在是與國有功……」
關東亂后，大虞無力控制西域，當地的各都護府多半仰仗這些胡人維持，他們直面吐蕃的侵蝕，左支右拙，總算是將大虞的旗幟在西域維持了一段時間。
「他們倒是可以投吐蕃啊，看看那些蕃賊會不會給他們絲綢讓他們賺錢。」李紳直接指出這些胡商維持西域的軍鎮純粹是利益使然：「蕃賊是要讓他們盡數當奴隸的……」
「這些都是小事，之所以叫你們二人來，是有事情和你們商量。」李旭並不准備在這些胡人是否有功上面繼續做計較。
反正這筆錢自己是一定要從白玉京的胡商身上刮出來的，這些人之前干過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需要他們的錢。
除了胡商，李旭現在又盯上了一撥人。
「前幾日京城中的惡少械鬥，死傷不下百人，這事查的怎麼樣了？」
提點刑獄使司向自己提交的日報上包含了京中最近發生的命案和嚴重刑事案，日報上混混惡少之間的鬥毆致死案的數量一直居高不下，前幾日還爆發了近千人參加的械鬥，死傷不下百人，還有許多江湖好手在其中摻了一手。
既然皇帝陛下對這些惡少鬥毆產生了興趣，李紳便立刻著手開始調查其中的原委，沒費什麼功夫就叫他查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樣嚴重的聚眾鬥毆的起因其實也很簡單，就是閑著沒事幹鬧得。
托韓相和周國公的洪福，白玉京中的百姓們的娛樂生活一直很豐富，想聽評書可以去茶館，想看好漢們搏殺可以去競技場，還有什麼蹴鞠比賽，賽馬比賽什麼的。
不過這些娛樂之中的霸主是馬球。
白玉京中的百姓喜歡馬球喜歡到了痴迷的程度，不拘貧富貴賤，男女老幼，基本上是個人都對馬球比賽如痴如狂。這次嚴重的聚眾鬥毆事件就發生在馬球比賽結束之後。
「比賽之後，其中一方本來就因為輸了比賽不睦，另一邊又趁勝肆意嘲弄，最終鬧得不可開交，兩邊也就動了手。」李紳將大致的起因介紹了一下然後便接著說道：「因為這兩支馬球隊分屬兩位幫會頭目名下，所以兩個幫會的潑皮惡少也就參與到了裡面，一下子搞得不可開交。」
幫會，李旭冷哼了一聲，示意李紳繼續講下去，自己還沒想著收拾那些城狐社鼠，沒想到他們自己就跑出來了。
「一邊是巨鯨幫白虎堂的堂主吳洪，一邊是白沙會的會首金面梟。」
李紳向皇帝介紹道，「巨鯨幫本來是一群為朝廷漕運效力的民夫，後來幾個江湖人盯上了這個行當，便組織民夫們立了一個巨鯨幫，在各地設立堂口，襄陽、揚州、益州、洛陽等地都有堂口，他們得主業便是水路運輸，還有些不法的兼職勾當。」
相比較巨鯨幫這種全國性的組織，白沙會的規模就小了很多。
「白沙會主要是將朔方鹽池的鹽販運到京中售賣，朔方那邊有鹽池，產鹽甚多，姦猾小人竊鹽販往內地，牟取暴利。」
漕運、鹽業這都是國之柱石，李旭聽到這裡心中冷笑，這兩位作殺頭的買賣還敢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真是不知死。
「私鹽。」李旭一聽便知道那位金面梟肯定有什麼背景。
虞朝的鹽業原本實行官私兼營的政策，總體而言比較寬鬆。後來關東亂起，朝廷的收入吃緊，軍費開支又大，便改為官營制。在產鹽地區設立鹽監，實行政府壟斷。壟斷鹽業的收入也佔了政府收入的大頭。
現在鹽業專買專賣得來的收入佔到了朝廷總收入的一半，達到六百萬貫，鹽鐵使的職務也一直由韓崗兼任。
專營必然會帶來一定程度的腐敗，金面梟能將朔方的鹽弄到京城來賣，顯然也是一位手眼通天的市井豪傑。
至於和他打對台的那位什麼白虎堂堂主吳洪，想來也是一位人物。
「思黯，上任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把這些城狐社鼠給朕掃一掃。」李旭三言兩語就決定了這兩位江湖人物的命運。
「微臣明白。」
「先不要打草驚蛇，旁人不要管，這個吳洪說什麼也要給朕弄掉。」李旭想了想他交代元稹的事情說道。「這個金面梟……到底什麼來路？」
「金面梟是韓相管家的義子。」李紳眼神複雜的看著牛僧孺：「韓相有位老家人叫做韓二六，這個金面梟是韓二六的義子，算是和韓相有點攀扯，接著這一層關係才能在私鹽這行當里立足。」
宰相門前七品官，宰相的管家怕不是也有五品了。李旭想到這裡啞然失笑，既然背後有韓崗這麼一層關係在，那更要讓金面梟這廝多混些日子。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為自己攢錢。
「朕對你們沒別的要求，只有一樣，把白玉京管好。」李旭看著牛僧孺和李紳。「朕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用什麼手腕，朕給你們一年的時間，一年以後，京中上上下下都要有個樣子。」
「摩尼教的事情，不能再重演了。」李旭長舒一口氣，對這二位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