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起床了, 太陽曬屁股了!」說著,就有人拉開了窗帘。


  容白揉了揉眼睛,太陽光直射進房間,他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嘟囔道:「李媽, 我再睡十分鐘。」


  李媽嘆了口氣:「你今天還要去學校上課,你忘了?三四節有課呢。」


  「我能不能請假啊。」容白又躺進了被窩,他抱著被子,一副死也不起來的樣子。


  然而他剛閉上眼睛,前塵往事如潮水一般紛至踏來,李媽在他大三那年就退休了, 回老家頤養天年。然後他就搬出了這套房子, 和江岩柏同居去了。


  他還記得自己在飆車, 然後在一個白色的屋子裡醒來, 江岩柏叫自己去找他。


  容白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可能是腦袋出了故障,

  容白從床上坐起來, 打開手機看日曆, 今年是二零零八年, 他讀大一的時候。容白不信邪的又看了幾次, 他睜大了眼睛,確定自己沒有頭暈眼花。


  難道是手機出了問題, 容白問了一聲:「李媽, 今年是零八年?」


  李媽一邊收拾卧室一邊說:「你讀書都讀昏頭啦!年份都記不得了。」


  容白「哦」了一聲。


  看來他確實回到了大一的時候, 無數思緒在腦子裡轉了幾圈,容白下了床,整個人神清氣爽。


  他正年輕呢!還沒有遇上江岩柏那個控制狂!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他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


  誰想個江岩柏結婚,誰就結去吧,他是不奉陪了。


  大一,他這時候才剛剛十八歲,他剛拿了駕照,父母就給他買了車,在學校旁邊給他買了套房子,還讓李媽專門過來照顧他。


  「你中午回來吃飯嗎?」李媽看著容白急急忙忙的穿衣服洗漱,問了一句。


  容白搖頭:「不回來啦,您自己吃吧。」


  李媽看著容白離開的背影,慈愛的笑了笑。


  容白走進校門,他已經許多年沒有回過母校了,當時他和江岩柏事鬧的挺大,他挺沒臉的。也就沒回來過,直到現在重新回到學校,他才發現自己對學校的記憶還是這麼清晰。


  就連校門口的那兩座石獅子,現在看起來憨憨傻傻的,竟然也有些可愛。


  「容白!」有人在拍他的肩。


  容白嚇了一跳,轉過頭去才發現打招呼的人是他的同窗。


  成和是個弔兒郎當的富二代,家裡條件比容白還要好些,老爸是跨國公司的老總,分分鐘就是幾千萬的生意。


  這人就有了富二代的通病,能進這所大學也不是靠自己本事考進來的,他爸原本想著送他出國,拿錢硬砸,進個世界排名更高的大學。


  結果本人不樂意,認為出了國沒有在國內自在,再說了,他那老爸肯定是要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著,就死磨硬泡,以絕食為代價,最後進了這所大學。


  大概是因為容白是他身邊為數不多和自己一樣的紈絝子弟,兩人臭味相投,上大學的時候很是惺惺相惜,竟然成了朋友,關係還不錯。


  不過後來容白和江岩柏的事情鬧大之後,兩人就徹底斷了聯繫,絕交了。


  雖然同性婚姻法案過了,可是在許多人眼裡,無法傳宗接代的同性戀情就是有病。


  該去精神病院做治療。


  容白愣了愣,他有些局促,畢竟他早和成和解決了,好幾年沒有過聯繫,這會兒說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成和倒是不和容白見外,一把摟住了容白的肩膀,嬉皮笑臉,痞里痞氣地說道:「昨天你走的早,不是我說,你要是再走晚一點,你就能告別自己的處|男身份了。」


  「咱們這幾個關係好的,就你還是處,說出來都沒人信。」成和咂咂嘴,十分不要臉地說,「要不今晚你跟我走,哥帶你去見識見識。」


  容白對女人沒興趣,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性向,他把成和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打下來,罵了一句:「你就是腦袋摔在褲腰帶上,脖子上長的是那玩意。」


  成和也不生氣,不跟容白一般見識,他小聲說:「學校的圖書館不是有個投資人嗎?聽說今晚成績好的學生都要過去開歡迎會,沒人管我們,我帶你去……嘿嘿嘿……」


  圖書館的投資人?容白有些心慌,他一腳踹在成和的屁股上,問道:「投資人?誰啊,你知道名字嗎?」


  成和捂著屁股,他惡狠狠地說:「好啊,你踹我一腳,還打算問我問題,我才不告訴你!」


  容白氣不打一處來,他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看著容白不理他,成和又犯|賤了,圍著容白走了幾步,見容白連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成和也不樂意了:「你還真不理我了?」


  容白抬著頭,就像沒看見這活寶一樣,自顧自地向前走。


  「就是個暴發戶,說是什麼青年成功企業家,都三十了,還青年?中年還差不多。」成和邊走邊八卦,「好像姓江,什麼柏來著。我上回還看見照片了,人模狗樣的,說不定一肚子男盜女娼。」


  成和又說:「你是不知道,聽說他這回過來,那幾個瞎了眼的班花院花,打扮得跟要上台領獎似的,也不嫌丟人。」


  容白瞪了成和一眼,口氣不太好地說:「閉嘴吧,你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成和笑了一聲:「你懂什麼?你還小呢,這些事亂著呢!就說我爸吧,看著和我媽關係好,我讀小學那陣,他就在外頭亂|搞了。有回我媽不在家,他還把人接到家裡來,就在我隔壁那屋。聲音可大了,我就是那天夜裡成長了。」


  「你也好意思說。」容白無語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媽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最近也找了個小白臉,天天全世界到處旅遊。也就過年回來見我一面。有錢人家,這種事多正常啊!說不定你爸媽也就是瞞著你,背地裡和我爸媽差不多。」成和一點不嫌丟人。


  容白聽他說的越來越不像話,罵道:「閉嘴吧!你再說話,我就把你嘴縫起來!」


  成和笑嘻嘻地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作勢要把嘴巴閉緊。


  容白去宿舍拿了書,再往教學樓走,他畢業了那麼多年,有時候也挺想念校園生活的——或者說是想念還沒遇上江岩柏時候的生活。


  每回和江岩柏冷戰,他都覺得自己當年是瞎了眼,看中這人金玉其外。結了婚之後一大堆臭毛病。


  現在一切歸零,他覺得自己可以重頭再來了。


  「是是是,這就是我們的教學樓,哎,十多年前的老樓房了,一直沒批下款,說是維修一直沒動。」院長正領著投資人在學校里瞎轉悠,他眼睛好使,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朝這邊走的容白,馬上喊了一嗓子:「容同學!」


  容白當年考進來的時候雖然不是狀元,但也是全省前十,也沒聽說過出過什麼幺蛾子,算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走過來的時候容白就看見了這堆人,裡頭那個穿黑西裝的尤其抓人眼球,天生的衣服架子,光看外表半點看不出來是個暴發戶,正是板著張臉,外表非常具有迷惑人的能力。


  在一群地中海裡頭,那一頭油光水亮的大背頭非常鶴立雞群。


  畢竟是自己院系的院長,容白也不好假裝沒聽見,更何況江岩柏此時也還沒見過他呢。


  他低調點,杜絕一切兩人獨處的可能,估計也沒什麼事。


  「楊院長。」容白走了過去,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一條黑色長褲,頭髮稍微有點長了,還沒來得及去減。十八歲的年紀,白白嫩嫩的,不說同齡人喜歡,就是年紀大的阿姨也喜歡。


  沒有男人獨有的侵略性,站在那乖巧的像是小綿羊。


  楊院長笑呵呵地沖江岩柏說:「這是我們院系的容小才子,今年考了全省第六進的我們學校。成績好,不惹事,可討人喜歡了。」


  江岩柏站在楊院長的旁邊,他穿的非常正經,黑色的定製西裝西褲,腳下踩著一雙人工的牛皮皮靴,看不出是什麼牌子的。他看了容白兩眼,隨後移開了目光。


  容白鬆了口氣,看這情況,是不會上演什麼一見鍾情的戲碼了。


  但是這麼一想,容白心裡又有些不舒服了。


  當年可是江岩柏自己說的,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覺得自己肯定是他這輩子的歸宿了。還說什麼,從那以後,眼裡就只有自己了。


  這顯見就是騙人的話!

  看看江岩柏現在的樣子,別說一見鍾情了,根本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我叫容白。」容白憋了口氣,主動伸過了手。


  江岩柏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伸手和容白交握,他的聲音低沉,十分有磁性:「我叫江岩柏。」


  容白差點翻了個白眼,我還能不知道你叫江岩柏?

  楊院長嘴角帶著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學生會交際,要知道,江岩柏可不止是一個人,他是行走的人民幣,渾身閃著毛爺爺的紅光,可不能丟了。


  「我待會兒還有課,要不容同學就帶著江先生參觀一下我們學校?」楊院長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容白,自己跑了。


  等容白反應過來的時候,這裡就剩下江岩柏和他了。


  容白有些尷尬,又有些生氣,他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反而是江岩柏先開口了:「容同學不開心?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也能參觀。」


  容白想到楊院長那張臉,氣的胸腔都疼:「算了,我帶你參觀吧,也沒什麼好參觀的。我們學校號稱八百畝地,其實五百畝都是荒地,在用的也就三百畝。」


  「那幾棟是教學樓,那邊是宿舍,兩個操場,兩個食堂。沒了。」容白心情不好,「根本沒什麼可參觀的。」


  這所大學雖然名聲在外,但是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維修過,學校硬體設施估計還不如一些高中。


  要不是從建國以來這所學校培養出了不少人才,估計看這條件,都沒人會來考。


  江岩柏愣了愣,他倒是脾氣好,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是溫柔的,他看著容白,問道:「容同學,我得罪你了嗎?」


  容白傻頭傻腦地看向江岩柏。


  「小孩子,藏不住心思。」江岩柏笑了笑,「你去上課吧,我自己逛逛。」


  「那怎麼成?」容白咬牙切齒道,好呀,他沒有嫌棄江岩柏,江岩柏倒是敢嫌棄他了,「說了我帶你參觀。」


  江岩柏不明所以:「你不想去就別去了,免得心情不好。」


  「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容白雖然任性,但情商還不算太低,知道自己所錯了話,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歉:「我是心情不太好,等會兒就好了。」


  兩人走在校園內,過往的同學時不時轉頭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校園道路兩邊種滿了法國梧桐樹,走在裡頭就像是走在花園裡,不像是學校,綠化環境很好。容白好歹要盡地主之誼,就去買了兩杯飲料,給江岩柏買的咖啡,自己買的果汁。


  江岩柏看著容白手裡的果汁,語氣更溫柔了:「這果汁加了冰,你喝了傷胃,你喝這杯咖啡吧。」


  他這話說的太親昵了,容白和江岩柏都愣了愣。


  江岩柏馬上解釋道:「我曾經有個朋友,看起來和你差不多的身形,胃不太好,我以為你也是。」


  容白皮笑肉不笑:「江先生您還挺體貼的。」


  話雖這麼說,容白差點咬碎了自己的一口白牙。


  江岩柏以前可從來沒跟自己說過他有這麼一個「朋友」,難道重來一回,自己連初戀都不是,直接成替身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容白憋不住問:「您那朋友,和我很像嗎?」


  江岩柏沒想到容白會主動問自己,他的表情十分柔和,嘴角掛著笑,眼睛溫柔的像是含了一捧水,那水還是甜水,要把人溺斃在裡頭:「也不太像,他比你成熟一些。」


  可以啊!不錯啊!還成熟一些!成你個頭啊!

  容白五臟六腑都氣得要移位了,什麼離江岩柏遠一些這樣的想法,現在不知道飛到了哪兒,煙消雲散了,他故作輕鬆地問:「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江岩柏表情都沒有變,他說道:「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回來?


  容白氣的想跳腳,再痛揍江岩柏一頓。


  他想問問江岩柏,他當年說的那些話全部都是假的嗎?都不作數的嗎?


  還說愛自己,看看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說不定他一直都瞞著自己,以前天天加班,就是出去私會小情人了!


  以前自己還以為他天天忙著工作,也就沒過去探望過,說不定自己要是過去了,就能抓姦了!看一出好戲!

  「那挺好的。」容白乾巴巴地回道,「看您的樣子,和您那位『朋友』關係不錯吧?」


  江岩柏倒是沒聽出來容白咬牙切齒的意思,他一溜神就想到了以前,想容白在他懷裡像只貓似的,做|愛的時候哭哭啼啼的,不像個男人,像是被輕薄的大姑娘。


  「當時關係是挺好的。」江岩柏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不過後來他有事走了。」


  容白沒說話,他現在看著江岩柏就是一肚子火,整個人都快沸騰了。


  就算是他不喜歡江岩柏了,但兩個人還沒離婚呢!他就敢給自己戴綠帽子?這什麼意思!自己好歹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容白打定了注意,他是非要把江岩柏和那位「朋友」給攪黃了。


  他都還沒有移情別戀呢,江岩柏就敢出軌了?


  就這麼閑逛著,很快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江岩柏狀似無意地問道:「容同學陪我逛了這麼久,我請你吃飯吧。」


  容白正愁沒機會繼續打聽那個「朋友」,他立馬說:「行。」


  江岩柏愣了愣,他還以為容白肯定要拒絕自己。


  江岩柏知道容白愛吃重油重辣的,就帶著容白去吃火鍋。學校外頭的火鍋基本都是自助餐,實惠,生意好,對學生來說,這種自助餐是最適合他們的了。


  容白點了鍋底,又去窗口拿菜,江岩柏去拿了飲料,放好了香油碟。


  「你喝這個。」江岩柏把熱好的豆奶放在容白手邊。


  容白正生著氣,他看到豆奶也不舒服,自己以前跟江岩柏在一起的時候,最愛喝碳酸飲料,江岩柏也從來沒給他買過豆奶。


  這豆奶越看越不舒服,簡直就是在嘲笑自己做了替身還渾然不覺。


  不過容白畢竟還有幾分理智,他忍著怒氣問:「江先生您怎麼想到要資助我們學校的?」


  江岩柏笑了笑:「我是個暴發戶嘛,暴發戶資助學校,顯得我有文化。」


  容白愣了愣,以前的江岩柏,可是萬萬說不出這樣的話的,他巴不得把自己全副武裝,絕不會承認自己是暴發戶沒有文化。


  容白低著頭,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他想安慰江岩柏,可是又覺得以自己的立場不該去安慰。


  「容同學成績好,以後打算幹什麼呢?當老師嗎?」江岩柏問道。


  容白有些彆扭:「沒想過當老師,以後幹什麼,我還沒想好呢。」


  他不想去幫忙打理他爸的公司,也不想繼承他媽的衣缽,就想當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每天除了吃就是玩。


  江岩柏搖搖頭,像個正經的長輩:「你都讀大學了,可以規劃一下以後了。」


  容白哼了一聲:「哪有什麼以後,走一步是一步唄。」


  江岩柏說道:「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去我的公司實習,畢業以後直接過來上班就行了。」


  他要把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杜絕一切會讓容白受委屈的事。就像周幽王,容白就是他的褒姒。別說是烽火戲諸侯了,他連他的國都可以雙手捧到容白的面前。


  容白想了想,這樣不就可以更清楚的打聽到那個「朋友」了嗎?

  「好啊。」容白說道,「正好這個學期課也不多,您那邊要是方便的話,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江岩柏點頭,很是一本正經:「方便的,你看你什麼時候能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記個手機號吧。」


  就這樣,江岩柏輕而易舉的和容白交換了聯繫方式,邁出了革|命性的第一步。等人到了他眼皮子底下,那不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你們學校除了教學樓和圖書館,還有什麼地方需要維修嗎?宿舍呢?」江岩柏燙了鴨腸,給容白夾到了碗里。


  容白倒也沒覺得彆扭,他習慣了,完全忘了在江岩柏眼裡自己應該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不知道啊,我看宿舍還行,我很少去宿舍,我住在學校旁邊的小區里。」容白吃的滿嘴是油,他還振振有詞,「這家火鍋不好吃,材料都不新鮮,還是南門那家夫妻火鍋味道最好,又麻又辣又香,我就著火鍋湯都能吃一碗飯。」


  容白只是隨意一說,江岩柏卻記到了心裡。


  兩人吃完飯,在店門口分道揚鑣,容白又問了一次:「我真去您那實習啊。」


  江岩柏坐上車,他朝容白點點頭:「我既然說了,當然是算數的。」


  容白說:「那行,等課少了我給您發消息。」


  話是這麼說,下午的時候容白就接到了江岩柏發過來的簡訊,那是一張容白的照片,吃飯的時候照的。


  容白嘴裡吃的面紅耳赤,正好看向鏡頭,一雙眼睛又大又水潤,像是一隻正在屯食的倉鼠。


  江岩柏還配了文字和表情:很可愛,微笑.jpg

  容白臉一下就紅了,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撩自己嗎?

  容白的臉又白了,把自己當替身備胎,還有臉撩自己。


  「朋友」的事都還沒說清楚呢!這是要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樂是吧?


  容白給江岩柏發了一條簡訊,禮尚往來。


  謝謝,您也特別可愛,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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