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現在的我,真的隻能對著這清風明月,在這不同的時空裏,與你們相述嬋娟了……


  爸爸媽媽,昊霜,我好想你們,我好想家,我好想回來……


  想到這裏,我再也壓抑不住,鼻頭一酸,一滴淚落了下來……


  “怎麽了?”正當我抬手想要將淚擦去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了熟悉的男聲。


  我一驚,頓時像受驚的小兔一樣跳開,有些驚惶地看著身後的樓韻,“樓……樓韻,你怎麽會在這裏?”他走路沒聲音的嗎?

  樓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皺著眉,看著我的眼睛多了一絲探究。“你……怎麽了?”步上前來,手輕輕撫上我流淚的臉,待確定手上溫潤的觸感是我的眼淚時,他輕輕地問,“你怎麽了,你在哭嗎?”


  我忙擦淚,“沒……”


  “你是不是在哭?”他卻不肯饒過我,一手擒住我的手,緊鎖著眉頭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了,或是……有人欺負你了?”


  樓韻的手溫熱著,他的目光充滿著關切,竟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隻能大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笑著敷衍他道,“不是不是,我怎麽會哭,剛剛是沙子吹進了眼睛裏了,”又刻意地揉了揉眼睛,“喏,現在沒事了。”


  “是嗎?”樓韻顯然還是懷疑。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我忙轉開了話題,“對了,天色已晚,你怎麽還不去休息?你又在這裏做什麽?”


  樓韻笑,“我睡不著,就一個人在這裏獨酌一番。”又看了看我,“你要不要也喝幾杯?就當是陪陪我?”


  “啊?”我直覺的起拒絕,“還是算……”卻看到樓韻一臉的期待,又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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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韻又笑了開來,又拉著我的手,把我牽進花圃。我這才看到,花圃裏的石桌上正擺放著一壺酒和幾碟小菜,滿園環繞的和桂花正散發著淺淺的,甜膩的氣息,伴著天上的滿月,聽著秋天蟋蟀的殘鳴,更有幾分詩情畫意。


  “哇,樓韻,你好興致啊!”待樓韻放開我的手,我奔上前去,用手指拈起幾粒花生米,仰頭丟進嘴裏,又衝他一笑,“秋天賞月,真是好時節啊,別有一番滋味呢!”


  樓韻也走了過來,坐在我身旁,剛想拿起筷子吃東西,卻在看到桌上隻有一副碗筷時愣了一下,“我還是去廚房幫你拿一雙筷子過來吧。”他有些不自然地想起身。


  我按住他,“嗨,咱們就不用見外了吧,現在晚了,估計廚房那邊的人也都該準備休息了,咱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了,就湊合著吃唄!”說完,我又挾了一筷子鹵牛肉塞進嘴裏,“唔,好吃!”又挾一塊給他,“來,張嘴!”


  “這……”樓韻愣了愣,眼睛直直地看著鹵牛肉,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最終卻還是張嘴,乖乖地把牛肉吃了下去。


  我又斟了一杯酒送到自己嘴邊,雖然今天和卓然喝了不少的酒,以我原來的酒量肯定早就躺在不省人事了,但似乎莊綺君的身體卻很有耐酒,喝了這麽多的酒卻一點事也沒有,而且現在一聞到酒香,我的口水竟然流了出來,“哇,這是桂花釀啊?”


  樓韻點點頭,“是啊。這酒烈太不濟了,我本來想喝燒刀子,但翻遍莊府也隻找到這種桂花釀,也隻能湊合了。”


  “切,燒刀子哪有這好喝,又甜又溫和,還不會辣喉!”我啐笑道,端著酒細細地品了一口,入口滿是桂花的香氣,甜絲絲的,就像是極好的飲料,遂一口飲盡,伸了個懶腰,在這樣熏人的氣氛下,我不禁來了吟詩的雅興,於是開口道: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嘿嘿,難得我也學穿越的姐妹們詩興大發一盤,想想,也隻有這首李白的詩最能應景了!但願樓韻不要太崇拜我的出口成詩啊,因為我是抄襲的!嘿嘿!


  樓韻聽我吟詩,臉上泛出了一絲訝色,“嗯,好詩!不過……”他頭微偏,似乎在思索什麽。


  我一詫,“不過什麽?”開玩笑,這可是李白詩仙的詩啊!他不會提出質疑吧?

  樓韻想想卻笑道,“你剛剛說‘獨酌無相親’,那麽我呢?還有,你說‘對影成三人’,意指你的人,杯中影加上影子,可是,如果算上我,就算我沒有酒杯,也可算是‘對影成五人’吧?”


  “啊?”我一愣:這家夥,還真會挑錯。話說,吟詩吟的是意境不是,被他這麽一整,不成了算數題了嗎?虧他想得出來!

  不過,我也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眼珠兒一轉,我立刻想到了絕好的說詞,“切,你這就不懂了吧。我剛剛的詩,說的是你花間獨酌的神韻,可沒算上我哦。不過,如果算上我,嗯,就應該是‘對飲成二人’了。”


  “哦?”樓韻皺皺眉,奇道,“不會吧?這樣算下來,怎麽反而少了?”


  我又挾了一筷子牛肉吃下,再幫他挾了一筷子花生米送進他嘴裏,他這下可沒有再不好意思,反而自然而然地張嘴吃下。待他吃完,我又喝了一口酒,又微微地打了個酒喃,這才道:“NO,NO,NO!因為呀,這兩句詩是說的你一個人沒有朋友,在花間獨酌啊,你肯定啊,這時候,當然就自我安慰一番,說自己的影子是自己的朋友囉!但是,如果算上我這個才華驚天絕世、驚天地泣鬼神,讓人對我的景仰就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的大和你一起聊天喝酒,你還會嗎?肯定不會了吧?這時候,是不是就隻有我們倆了呢?”


  本來我以為我已經講解得很詳細了,奈何樓韻貌似智商不太夠,不能理解我的話。隻見他略略皺眉,一臉不解,“這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啦,不過……”


  “啥?”我傻傻地湊過臉去。


  “話說你說的那個所謂的‘才華驚天絕世、驚天地泣鬼神,讓人對我的景仰就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的大’……我好像真沒看見!”他無辜地衝我一笑,又撓撓頭,從我手裏接過酒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這杯子好像沒漏啊,你會不會看錯了?”


  我倒……


  我敢肯定,這家夥肯定上輩子跟我有仇,純粹是上天為了打擊我而生滴!

  和樓韻聊了很久的天,吃吃喝喝,談談笑笑間,我心裏因為想家而起的不豫也一掃而空,連帶著一壺酒和桌上所有的小菜也全進了我的肚子。最後,我終於在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之後,拍了拍樓韻的肩膀,為今天晚上的節目致了閉幕詞:“樓韻,天色不早了,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們就自自回房洗洗睡吧!”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哦,對了!”我突然間想到一件事,“這幾天超市和商鋪你要負責看好嘍,我和謝小然要外出幾天,有些事兒要辦!”


  樓韻聞言,眉頭又皺了起來,“你和謝小然?那個小難民?什麽事兒?”


  我搖搖頭,“佛曰:不可說也!”當然不能說,這件事可是今天才和卓然、謝小然商量好的,如果告訴樓韻,他八成不會讓我去,還會嚇到他。


  “你!”果然,樓韻一聽我不肯說,頓時火暴脾氣又躥了上來,但僅僅一秒時間,他又強壓了下去,想了想,“那行,你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好!一切小心為上!”


  我點點頭,“好,沒問題!”正欲走,手卻又被摟韻拉住,“哎,你……”我回頭,卻見樓韻正癡癡地看著我,月光下,他的眼睛裏全是複雜的情緒,開了開口,似乎想說什麽,卻最終化作了唇邊的一絲笑意,“莊綺君,我想告訴你的是:今天晚上,我很快樂,真的……還有,你真的和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不一樣了……”


  “真的嗎?”我直覺把他的話過濾為誇獎,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睛發亮地問他,“此話怎麽講?”


  樓韻笑,別開眼去,“佛曰:不可說也!”用我的話來堵我的嘴。


  切,真沒意思!

  我於是眼珠兒一轉,自編自話起來,“是不是覺得我又長漂亮了,所以你又改變向喜歡女人了?喂,你已經有原紅拂了,可不許愛上我喲!……不對不對,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同意了你跟原紅拂的事,發現我的思想是多麽的超前,對我崇拜至極又心懷感激,所以……”


  “莊——綺——君!”伴隨著樓韻的怒吼,我成功地被他拎起衣領,手一甩,不幸地當了一次空中飛人……


  唉,都怪這張臭嘴啊,老管不住話兒!你說我容易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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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當!”一個銅板落入一個滿是缺口的盤子裏,聲音清脆而響亮。


  我曬著太陽,睜開半閉的眼睛,看著盤子裏唯一的一個銅板和丟這個銅板給我,滿眼期望看到我感激之情的歐巴桑,抱著懷裏的打狗棍扭了扭身子,懶心無腸地道謝,“謝謝大嬸。”心裏卻暗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幾十遍,TNND,一個銅板?你當你打發叫花子呢?呃……雖然現在我的身份真是叫花子,但你至於麽?路邊買倆包子都要三文呢!一文,虧你拿得出手!做好事做到這份兒上,我看你不做還比較有同情心!

  正想著,謝小然手拿打狗棍,穿著髒兮兮的乞丐裝,烏黑的爪子捧著一隻和我一樣缺了無數個口的碗踱了回來,湊過臉來看看我麵前的碗,被鍋灰抹得看不出顏色的臉上立刻顯出幾絲嘲意,“怎麽,才一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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