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冷汗,繼續長流中……


  抬眼一望,眾人正伸長脖子,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就等我下筆。


  閉了眼,我拚了我!


  禦廚競賽,禦廚競賽……怎麽畫啊?你說你們以中秋為題多好啊,我畫一個圓,再畫個圈,就可喻為“花好月圓”,可禦廚競賽……


  天哪,我都快被逼瘋了我!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我奸笑一聲:有了!


  於是,我狼毫一揮,兩筆紅,一黑點兒,交卷!


  收卷的太監,呆了!


  急急看畫的帝後及楚卓琪,呆了!

  脖子伸得像被掐了頸的鵝般的眾人,呆了……


  好半天,皇上才捋捋胡須道,手抖抖索索地指著畫:“這這……這是西域的辣椒和花椒吧!”


  我點頭,“皇上說得甚是。”


  “可是,”皇後皺眉,“依臣妾看,這倒像是一個的紅唇,外加唇邊的一顆黑痣?”


  我亦點頭,“皇後說得不錯。”


  不錯,這就是我想出來的畫:我家成都美食節的標誌圖,獲獎的作品啊!兩隻辣椒組成一個微張的紅唇,外加一顆花椒點綴在旁的好吃痣,意為“麻辣美食,吃在成都”!我就不信憑這畫、憑這創意還不唬弄死你們這些古人!讓你們讓我作畫!

  眾人於是嘖嘖稱奇,“這畫,怎生得如此古怪?”


  我於是一背手,悠然地向大家解釋:“其實,這畫的確是由兩枚辣椒和一粒花椒所組成,但乍一看,也是一個的紅唇和唇邊的那顆相書上所書的‘好吃痣’,宮裏的食品,本來就是民間食物的主流,今日的禦廚競賽的菜品,懿德相信,他日更是老百姓們的桌上物。故懿德作此畫,不僅能反映禦廚競賽的內涵,更加能突顯民以食為天這個主題。”


  一番話,又說得大家連連點頭。


  “隻是,”皇上皺眉,“這畫雖有新意,但楚國民眾喜清淡,這辣椒和花椒,似乎不合楚國百姓的口味,況且,這是西域之物,怎可做此次禦廚競賽之象征?”


  卟……我差一點一口血噴出來!

  完了完了,我怎麽會這麽馬虎,光想著作畫把這幫子人給糊弄過去,卻忘記了這些東西我可是在遙國見到的?糟了糟了,怎麽辦?眼看著皇上此言一出,一幫人頓時幸災樂禍地看著我,我心裏頓時七上八下起來。


  冷靜,冷靜!林昊雪,你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千萬不能在陰溝裏翻了船,千年道行一遭喪!


  眼波一轉,突然間想到以前所看過的一部香港的金裝版《四大才子》,裏麵有一段唐伯虎與皇帝的經典對白與今日之事剛好類似,我頓時又神氣起來,挺挺腰板,對皇上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乃當世明君,朝廷大治開疆拓土,大楚輻原無邊無境,西域遲早也會是大楚的疆土之一,那西域所產之物,又怎可算是外物?”任何當世的君主都喜歡聽到自己能開疆拓土的話,我這樣說,保準投其所好!

  果然,皇上一聽我這麽說,頓時眼睛一亮,“唔……懿德此言甚是!”


  “還有,之所以懿德會以花椒、辣椒為主題,更是照顧了楚國南部及西南部的許多百姓。”我繼續道,“懿德家世寒微,未蒙廉親王恩寵收為義女以前,曾隨家人經商多年。所以,懿德知道,楚國邊境遼闊,但因地域不同,許多南部與西南部的百姓們都生活在沼漳之地,那裏終年大霧,天氣陰冷,很多百姓容易得風濕之症。”說到這裏我略一停頓,見皇上和文武百官均點頭稱是,我這才往下說,“而辣椒辛辣、花椒麻,兩者都祛風除濕之效,皇上可下令南部及西南部百姓廣為種植,長年食用,這樣有益身體健康,亦可成為菜係。”幸好成為商人後,我臨時惡補了一些關於楚國疆域的氣候特點,不然今日可真不了身了!


  “哦?”皇上聽後大為驚奇,“朕早聞南部的百姓們一直為濕氣所苦,也一直找不到醫治的方法,今日聽懿德一言,倒讓朕耳目一新。難道經常食用這小小的花椒與辣椒,當真就可治愈這風治之症?”


  我點頭,“是的,皇上。”


  皇上得到我肯定的答案,高興的拍手稱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對我滿眼的讚賞,“想不到懿德的一幅畫,不僅為禦廚競賽添彩不少,竟還解了朕之日之憂!當記一功,當記一功!”急急招來司農,下令將辣椒與花椒傳入南部,令當地百姓廣為種植與食用。


  我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終於,又挨過了一關!

  想到這裏,又狠狠地瞪了正窩在皇後懷裏笑得一臉奸詐的楚小鬼:老娘讓你給整慘了!


  “報——”


  剛剛退回席位,我看著楚傲遠一臉的驕傲和蘇雪映滿臉的光彩,正想哄得他們表揚我幾句,卻不想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長長的急呼,一陣腳步聲之後,一個士兵快速地跑了進來,“皇上,邊關八百裏加急塘報!”


  我心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是奇軒——是不是奇軒出了什麽事?


  皇上從順公公手裏接了塘報,急急拆開,我眼望著他,一臉焦急地盼望著他宣布消息……


  終於,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之後,皇上終於看完了塘報,麵露喜色:

  “好啊,好!”站起身來,對在場的眾多大臣道:“剛剛,原城傳來捷報,大遙國雖平定內亂,新君耶律逐原挑釁我大楚邊境,但我原城守軍在代元帥陸奇軒的帶領下,以大炮打退了遙國的進襲,並將其驅離於漠北無人之境!”


  咚!我懸著的一顆心頓時落回腔裏:奇軒沒事,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我多怕剛剛的塘報裏會記載著讓我心驚的內容!


  不過,欣喜之餘,我竟有些恍惚。多日不見,沒想到再聽到耶律逐原的消息,他竟成了新任遙主!還一登基就開始攻打楚國!幸好,幸好還有奇軒在,楚國邊疆才安保無恙。


  眾人也是大喜,紛紛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宣讀完塘報內容,立刻發了話,“傳旨,為表彰代元帥陸奇軒擊退遙敵有功,現封其為楚國兵馬大元帥,正二品,即日回京述職!”


  啊啊啊啊啊!

  聽到這個消息,我高興得差一點蹦了起來:奇軒要回來了,奇軒終於要回來了!

  62

  “綺君,綺君?”


  耳畔,似有在召喚我,焦急,卻又帶著濃濃的關心。


  微微的,我睜開眼。


  眼前,是樓韻略為放大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咦?我不是在宮裏飲宴嗎?怎麽回家了?

  我坐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眼,有一些找不著北的感覺。


  “樓韻,怎麽了,我怎麽回來了?”我問,轉頭一看,屋子裏亮堂堂的,竟已是白天了!


  發生了什麽事?


  看我一臉迷糊的樣子,樓韻鬆了一口氣,臉上卻又罩上了一層薄怒:“你問我你怎麽了?你不能喝酒就別喝好不好?昨天我們一夜未睡等你回來,沒想到你倒好,睡得跟個豬似的,還勞煩廉親王和宮裏的公公送你回來!看看,現在都大天亮了!你可真是……”


  “嗯?”我撓撓頭發,“我喝醉了嗎?”我似乎沒有什麽印象。腦海裏唯一能想得起的畫麵,是我聽說陸奇軒要回來,一時高興,暗自多整了兩杯桂花釀,然後散宴的時候我有些尿急,跑去出恭……再然後,我就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至於我怎麽睡著的,睡哪兒了,怎麽回的家,竟然一點記憶也沒有。


  嗯嗯,看來宮裏的酒就是好啊,沒摻水,醉人!看看我,本來酒量挺好的,竟也難得的醉了一盤。


  看樓韻一副臉色不詳的樣子,我知道我肯定又要挨說了,於是我衝樓韻嘿嘿一笑,企圖蒙混過關:“對了,爹爹呢?我還要跟他老人家請安呢。”說完欲起身。


  “他和我爹出門去了。”樓韻一句話又成功地把我攔了回去。


  無語中……


  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樓韻一副不問個所以然就誓不罷休的表情:“說,昨天晚上你到底怎麽了?在宮裏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醉得一塌糊塗不說,竟還穿著——”他指指我床邊的衣架上換下的那件皇後賜予的牡丹金衣,一臉嚴肅地問,“穿著這件衣服回來?你知道不知道這件衣服所代表的意義?”


  我縮縮頭,“嗨,別提進宮的事兒了,說出來我都嫌丟人。我那人啊,是從頭丟到了尾,丟到姥姥家去了。”說完我也看看那件衣服,向他解釋道,“喏,就說這件衣服吧,樓韻你是不知道宮裏的宴會有多恐怖啊,除了皇上皇後、太子和諸位皇子不是跪著的以外,所有的人都是跪著入席的,害我跪了很久很久……”


  “說重點!”樓韻一臉黑線的看著我。


  我白他一眼,“這不馬上說重點了麽?你急什麽急!重點就是:我跪了很久,腿麻掉了,然後站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撲到桌子上去了,菜湯汙了一身。所以皇後就把她以前的衣服拿給我換上嘍!”我漫不經心地解釋。


  樓韻聽完我的解釋,臉上的表情卻未有絲毫的緩和,“就這樣?”似還有疑慮。


  我點頭,“就這樣。”說得肯定。


  “可是,你可知道你昨晚回來的時候,你爹看到你身著這件衣服時的反應麽?”他思索了良久,緩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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