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帥哥你給我住口!”聽到他的話,我頓時惱怒了起來,“忘掉陸奇軒,忘掉楚國所有的過往?你們有什麽資格講這樣的話?我的記憶,隻能順從我自己的心。還有,什麽叫跟了可汗?我是怎麽跟的耶律逐原,相信你蕭將軍比我更清楚!前事不提,耶律逐原他擄了我,傷害了我,將我囚禁在大遙的宮中,不顧我的意願強留著我,害死了綠萼……這哪一樁哪一件,不是他加諸在我的身上的?他憑什麽要求我還能為他改變?憑什麽要求我的順從?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是的,耶律逐原於我,隻是一個束縛,他以他的愛之名,囚禁了我的自由,束縛著我的思想,傷害了我與身邊的人,我怎麽可能會原諒他?如果這是他所謂的“愛”,那麽我——寧願不要!
“帥哥,說句心裏話,我知道你對我好,前事暫且不提,但自從我被擄來遙國後,我知道,你一直在暗暗的關心我,保護我,不讓我受到傷害。”我了聲音,看向他,“從心裏來講,我可以理解你的難處,所以,我可以不怪你……但是,請你能不能不要再來為耶律逐原做說客,我與他之間……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他不僅傷害了我,也害死了我的朋友。他讓我,永生永世,隻能活在愧疚裏,所以,我無法原諒他,無法原諒他……”
決絕的話,我說得很慢,我的聲音很低,卻是有著無比的決心。
帥哥,如果你理解我,現在,就請你趕快離開。因為你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想起耶律逐原,想到他的殘忍與傷害……
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再見到他,就讓他囚禁我吧,就算他不想再放開我,或者奇軒救不了我,但生活在這樣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也總比呆在耶律逐原的身邊好嗬嗬。今生今世,我與耶律逐原,最好兩不相見。
說完這段話,我頹然地倒在牆上,閉上眼,不想再說話,因為這讓我感覺好累,真的好累。
“綺君……”帥哥的口張了張,但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沉默地起身,他踱到牢房門外,開了門,探出了身子,欲走,卻又頓了頓,轉過身來,低低地歎息了一聲,“綺君,其實,我真正認識你,是在莊家,看到你為了莊府的生意如此的盡心盡力,看到你將朝廷與莊家的情勢分析得如此透徹因為在此之前,我所接觸過的中原的女人,全都信奉著女子無才便是德,凡事也以夫為天,絲毫沒有一絲自己的主意與見解。可是,當我看到身為莊家的當家人的你那過人的才智時,我,才真正的折服了。我佩服你一介女流,卻有如此過人的才智與能力,仿佛所有的事,你都能算計準確,摸透每一個人的心思。我當時心裏就在想,這樣的女人,怕是每一個男人也都無法放下的吧,因為我……唉!可是如今,看到你為了這樣的無謂的堅持,受盡折磨也不願意妥協的樣子,我……我卻寧願你……寧願你沒有這樣的才智,就這樣做一個……平常的女人,以夫為天,以夫為尊,可以和樂的生活在大遙,因為,至少這樣,我可以確定你是平安的,你是快樂幸福的,你,還能讓我守護在你的身邊……這樣的感覺,綺君,你明白嗎?”
“……”知道帥哥在回頭看我,他灼熱的眼神中,有著我一直在逃避的東西。可是,我卻隻能選擇抱著膝蓋,閉上眼,繼續不言不語。
“……”帥哥見我如此,隻能低低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牢門……
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離,我昏昏沉沉地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心中一片寂靜。
帥哥,我知道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也知道你……對我的心。
可是,這又能如何?你反抗不了耶律逐原,即使你看到我備受著折磨,即使你心裏也不安過,心痛過,可是,你在耶律逐原的麵前,仍然不敢有一絲的反抗。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後悔過當初親手將我交到了耶律逐原的手裏,可是你的愛,隻能是守護,卻不能是我的救贖。
拳頭,不自禁的緊緊握住,我的心裏,亦是一片冷然。
為傷害了我也為我所傷害的耶律逐原,也為了帥哥對我那無望的愛。
他們,想必和我一樣,心裏都是清楚的,當綠萼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今生也注定,再也不可能與他們有所糾結了。就連虛假地應付,亦不會。
愛,怎麽會如此的艱深,如此的難懂?
我們之間,到底是誰……錯了?
帥哥走後,我一人坐在牢房裏,將頭埋進膝蓋裏,維持著這個姿勢,也似乎隻有這個姿勢,讓我感覺幾分安全。似夢似醒,我已分不清今昔是何夕。
小腹,又莫名的傳來了一陣疼痛的感覺,隱隱的,卻如此清晰。似乎從剛才做了那個夢後,我就一直感覺腹部極端的不舒服,仿佛綠萼所受的那種刑罰我也感同身受一般,下腹,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隱隱陣痛。
“唔……”忍不住地,我捂住了肚子,低低地抽了一口氣,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著了涼,還是吃壞了什麽東西,竟然讓自己如此的難受。
“綺君,綺君……”
突然,一陣輕呼打斷了我的所思所想,低沉的,喑啞的,卻有著幾分熟悉與親切,圍繞在我的耳邊,容不得我有半點的忽視。
我於是眯起了眼,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沒找到聲音的來源,“誰?誰在喚我?”我直了直聲,四處觀望著,小聲地問。
卻不想那聲音的主人一旦確定了是我,頓時帶了幾分激動:“綺君,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一陣鐵鏈相互撞擊的聲音響起,“綺君……”陰暗裏,我赫然看到我的對麵左側的一個披頭散發,似人似鬼的人猛然間撲到了原木上,隔著原木向我伸出一隻揮舞的手來,“綺君,這裏,我在這裏……”
乍一看到這人的行頭,我真真的嚇得瑟縮了一下,但轉念一想,既然此人能叫出我的名字,那肯定是以前認識的人,於是定了定心神,向前湊了過去。
“你……是誰?”我隔著原木圍起的牢房,問。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卻因他覆麵的糾結的長發而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那人一見真的是我,竟然顯得特別的激動,口劇烈的起伏著,就連聲音裏也帶了一絲鼻音,“我啊,綺君,是我!”他拍了拍自己的口,極力地想要證明著什麽,見我一臉的茫然,他想了想,驀地撥開了擋在臉上的長發,露出一張黑漆漆的臉來,“綺君,是我啊,我是樓韻啊!”
樓韻?我心裏一詫,忙定神看過去,果然,在炭黑糊滿的臉上,果然透出了幾分我熟識的光彩。
隻是……
這人卻清瘦了很多,除了一雙閃亮的大眼,那一身髒兮兮的囚衣,那如同乞丐一般的打扮,讓我簡直不敢相信,此人竟然會是我所認識的樓韻!
但是,看到眼下的情景,我心裏卻清楚地知道,此人,才是真正的樓韻。
“樓韻?”他鄉遇故交,我頓時激動了起來,也努力地伸出了手去,想要與他的手在空中交握,奈何牢房之間的距離太遠,我與他的手終是無法握在一起。
“樓韻,你怎麽在這裏?”遙遙相望間,我問出了自己心裏的問題。
他的眸光閃了閃,眼底浮出了一絲哀戚,“綺君,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一點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原城我從陸將軍的軍營裏將你接回了客棧,原想我們稍作休息養足精神,第二天才好上路回家,卻不想到了半夜的時候,突然我的房裏衝入了一群黑衣人,我迷迷糊糊間睜開眼,還沒看清是怎麽一回事,就突然暈了過去……醒來後,我發現自己竟然被裝在囚車上,然後又經過了一些顛簸,直到兩個月前,我就被帶到了這裏,然後就被囚禁在了這裏。”說完這句話,他抬眼看了看我,“綺君,你……又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也會被關在這裏?你到底惹了什麽人?剛剛……那個離開的人,又是誰?”
“……”我喉頭一啞,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話。沉默了很久,思索了很久,我覺得他還是有知道的必要,於是開口,將事情的始末全講給了聽。彼此,都唏噓著自從原城一別之後,彼此所遭遇的事情。
“樓韻……”說完所有的事情,我問他,怯怯地,“你怪我嗎?若不是我,你不會被關在這裏,受了半年的牢獄之災。這些事,都是我惹出來的禍……”
樓韻卻抽了一口氣,好半天,才緩緩地吐了出來。顯然,他完全沒有料想到,分別短短半年的時光,我竟然有著如此離奇的經曆。
“綺君,你千萬不要自責,這沒有什麽好自責的。”他低語著,安慰著我,“其實在原城的時候,我看到你與陸將軍之間的一些眼神,就已經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隻是……我想不到,你竟然惹到的,會是遙國現在的國君耶律逐原。”低頭,他歎了口氣,“綺君,你知道嗎,其實從小我就一直被你那種天生的主母氣質所折服,也一直覺得……你一定不會是池中物,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唉!這到底是你之幸,還是你之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