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回憶第一次

  「他只是太生氣了,所以.……」茉莉頓了頓,又道,「你應該要理解他現在的心情,爺爺的病情不容樂觀,他的壓力確實是大了點。」


  蘇綿綿仍舊沒有說話,似乎沒有將她說的那些話聽進去,心裡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發涼。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景言是愛你的,你心裡應該比任何人還來得清楚,」茉莉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聲音沙啞而悲傷,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過。」


  「綿綿,我希望你不要放棄你們之間的感情,景言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男人,他那麼的優秀,能為了你卑微到這種程度,著實不容易……」


  「爺爺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在親情和愛情方面,他雙方都要兼顧,所要承受的壓力,並非你我能想象的。何況現在付景瑞對於集團虎視眈眈,三番兩次的陷害景言,景言深處在這種情況下,仍然還在維護你,你應該要……」


  「茉莉.……」蘇綿綿突然開口,「你是付景言派來說情的?」


  她突然坐直了起來,眸光黯淡無色的看著她。


  「不,我只是作為旁邊者,不為誰。」茉莉很是嚴肅的看著他,「我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看著他如何扳倒董事會爬到今日這個位置,看到他在生死之間命懸一線,仍然咬牙挺了過來。這麼一個冰冷無情的男人,唯一只對你一人傾心,那是何等的幸運.……」


  「如果,如果你是我,你會原諒他們?」蘇綿綿咬了咬牙,眼眶發紅的反問著她,「親眼看到你父親慘死,懂事時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寄人籬下的日子,你體會過嗎?」


  「綿綿,我比你還慘過……」茉莉長睫微顫,清麗的臉瞬間被濃烈的悲傷之色所替代,「我的母親是一個妓女,父親好賭成性,賠光了所有家產將我賣到了夜總會.……」


  「你覺得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賣到夜總會當陪酒女郎,這種感覺會好受嗎?」茉莉語氣加大了幾分,又道:「我那會兒也才18歲,涉世未深,就要淪落紅塵干那種事情,我也絕望過,甚至想要自殺逃離這種地方,可是有什麼用,還不是被經理關起來教訓。」


  「挨打過,扯過頭髮撞牆過,帶著傷還要被逼著去陪酒.……」茉莉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後來被景言解救了出來,我恨透了那個男人,不惜冒著坐牢的風險也要殺了那個男人,我手上沾著自己親生父親的鮮血,是不是覺得我很心狠無情?」


  茉莉突然笑了起來,她在笑自己,笑著笑著就掉下了眼淚,「綿綿,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風順,把心放寬,或許你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蘇綿綿第一次聽到茉莉說起自己的故事,聽完后確實被嚇了一大跳,如此悲慘的遭遇,的確比自己慘上好幾倍。


  只是,她不如她那般豁達,要想讓她解開心結原諒那些害死她雙親的劊子手,如何能做到?

  「莉莉,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會不會後悔殺了他?」蘇綿綿很嚴肅的看著她,「那是你親生父親,生你養你的父親。」


  「這種為了還債賣掉女兒去讓人作踐的父親,不值得後悔。」茉莉狠厲的說道,「老爺子雖然因為一時糊塗造成錯誤,可他也覺醒了,甚至不惜冒著被你恨一輩子的風險也要將實情告訴你,難道還不值得被你原諒嗎?」


  一句句胡咄咄逼人,蘇綿綿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的確,自從她和付景言在一起后,老爺子對她的疼愛,從來都不比付景言少。


  那麼驕傲好面子的男人,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如今放低身份哀求她原諒,那該要有多大的勇氣。


  蘇綿綿忽然覺得,心裡的恨,好像淡去了不少。


  「或許你說的對,放下,對他對我,才是一種解脫。」蘇綿綿忽然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這是這麼多天來,她難得的一個笑容。


  「你能想通就好,爺爺雖然有錯,但心心念念著你,就連醒來的喊的人也是你,」茉莉想著老爺子口齒不清的喊出蘇綿綿的名字時,突然一陣心酸,「或許他現在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莉莉,謝謝你。」蘇綿綿突然撲向了她,緊緊的抱住了她,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你不僅是景言身邊得力的助手,還是他一個很稱職的說客。」


  「我在重申一遍,我沒有維護任何人,」茉莉頗顯無奈的聳了聳肩,「或許你現在應該給景言打一個電話,他現在估摸著一個人在哪裡發泄呢!」
……

  言家別墅的露台上,付景言眸子無神的看著滿城的夜景,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言靳維提來各種各樣的名貴酒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兄弟陪你喝……」


  付景言拿起紅酒瓶與他碰杯,一口灌下了一大半的酒水。


  「景言,我真沒見過你為哪個女人這樣子過,」言靳維頗顯無奈,這要是換做以前,他肯定要嘲笑他一番,不過現在的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只是覺得這樣的付景言有些可憐,讓人有點心疼。


  「你覺得我哪一點比不上韓俊宇?」付景言突然將酒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猩紅的眸子悲傷之色明顯,「我讓她不要去見他,為什麼她總是不聽,難道她不知道我會吃醋,會生氣,會抓狂嗎?」


  付景言已經略微有些醉意,整個人渾身透露著的危險之意,讓人覺得有些畏寒。


  「你這麼優秀,這世上男人無人與你相比。」


  言靳維並非浮誇,整個A城最讓女人瘋狂的男人,莫非就是付氏集團高冷總裁付景言了。


  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在這裡和他喝著悶酒,這要是傳出去,一定讓人覺得不可置信。


  「是嗎?如果我真的這麼好,為什麼她還會跟我提離婚,現在還說出讓我放她走這麼狠心的話……」付景言聲音變得悲傷了起來,繼而又開始猛灌著酒水。


  「女人是一種很難猜測的動物,她們總是喜歡說反話,軟綿綿那麼愛你,你以為她當真那麼狠心捨得離開你?」言靳維在情場混久了,對於女人這種動物很是了解,勸起他來句句在理,「要我說啊,她心裡的恨無處可泄,只能發泄在你身上,說出那些話,應該也就是一些氣話,你又何必較真?」


  「是嗎?可是她的表情那麼的冷漠,冷漠到讓我覺得很遠,好像真的就要失去她一樣。」


  這幾日,付景言心裡總是隱隱不安著,他一直都在擔心這個小女人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來,他更擔心的是,她會離他而去,讓他從此就找不到。


  「我總覺得她並沒有那麼愛我,如果愛,如何能做到這樣子冷漠,這樣子的無情。」付景言眸光低垂而下,整張俊臉散發的悲傷之意,讓人都覺得跟著悲傷起來。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你這麼不自信,」言靳維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稀奇的看著他,彷彿坐在他面前的男人,並非是他一直認識的付景言似的。


  他今天或許是真的很難受,不然也絕對不會對他說這麼多,因為這些消極的話,他從來沒見他說過。


  當然,這也可能因為是真的受傷了。


  「情到深處,我掏心掏肺的想要把最好的都給她,」付景言道,「我曾經以為她心甘情願的和我在一起,這就夠了,但是得到她之後,我漸漸發現我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我要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遠遠不夠,我要的是她心裡只有我一個人,眼裡也只能看得到我……」


  「景言,你是不是醉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醉過?」付景言眉眼上挑,那一撇極為的妖媚,連言靳維都看的有些怔了怔。


  「有時候我會想,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就比不過她和韓俊宇小時候的感情,假如那一天在廢舊工廠里,我被付景瑞打死了,說不定她真的就會跟韓俊宇跑了,又或者不會為我流下眼淚。」


  「你真的想多了。」言靳維無奈的看著他。


  「我覺得我真的是瘋了,為了她徹底瘋了。」付景言重重的撞了下言靳維的酒杯,唇角微勾,「這麼多年了,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嗎?」


  言靳維一窒,餘光瞟見蘇綿綿正從樓梯上來,四下張望著。


  「我去下洗手間。」他起身道。


  付景言擺了擺手,重新又開了一瓶酒,端起來又要灌進嘴裡時,一隻手按在他的腕上。


  「別喝了。」


  付景言抬眸,對上蘇綿綿那雙焦恐的眼眸,繼而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拉入懷中,一吻又壓了下來。


  酒香,身上好聞的體香夾起在一起,讓蘇綿綿沉醉的閉上雙眸,就這樣任由他不停的親吻著。


  一吻畢,蘇綿綿雙頰微醺,紅潤而富有光澤,嬌柔著聲音低低的說道:「跟我回家。」


  說話之際,拉著他往外就要走。


  付景言任由她拉著,只在上車的時候,突然又將她壓在了車身上,「你來做什麼?」


  「我說了,回家。」蘇綿綿倔強的看著她,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你喝醉了,我們打的回去。」


  「我不回去。」付景言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孩子氣的時候,可偏偏現在就想這樣,不想退讓。


  「不回去是吧,那你自己睡大街吧。」蘇綿綿也在氣頭上,說話也非常的沖。


  男人冷冷一笑,轉身便走。


  剛才要不是茉莉將微信放給她聽,她根本就不過過來帶他回去。


  微信里男人低低的聲音悲傷而無助,讓她心拔涼拔涼的疼。


  ——你覺得我哪一點比不上韓俊宇?我讓她不要去見他,為什麼她總是不聽,難道她不知道我會吃醋,會生氣,會抓狂嗎?


  ——可是她的表情那麼的冷漠,冷漠到讓我覺得很遠,好像真的就要失去她一樣。


  ——我總覺得她並沒有那麼愛我,如果愛,如何能做到這樣子冷漠,這樣子的無情。


  ——我曾經以為她心甘情願的和我在一起,這就夠了,但是得到她之後,我漸漸發現我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我要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遠遠不夠,我要的是她心裡只有我一個人,眼裡也只能看得到我……

  ——有時候我會想,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就比不過她和韓俊宇小時候的感情,假如那一天在廢舊工廠里,我被付景瑞打死了,說不定她真的就會跟韓俊宇跑了,又或者不會為我流下眼淚。


  蘇綿綿的手不自覺的顫抖,她抬起頭來見付景言還未走遠,趕忙著追了上去。


  「你站住!」她拉著付景言的手在街邊停下,絲毫不顧及來來往往的行人,踮起腳尖吻住了她。


  雖然他們接吻了無數次,但蘇綿綿的吻還是顯得非常的生疏,撩得付景言一如既往的臉紅心亂如麻。


  男人一開始還有些僵硬,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措手不及,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抱著她加深了這個吻。


  熱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兩人嘴巴發麻,氣喘不過之際才算結束。


  「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麼還要主動吻我?」男人一臉意味猶盡的樣子,舔了舔唇瓣,神情迷醉。


  「誰說我不愛你了,誰說我不會為你流眼淚?」蘇綿綿突然很激動的看著他,「我不愛你還能愛誰,我們都結婚,不許你再說死不死之類的話。」


  蘇綿綿嘟嘴的樣子,看似很生氣,但在付景言看來,卻顯得無比的可愛。


  奈何他剛才喝了太多的酒,腦袋有些發漲,跌跌撞撞的站立不穩,只能靠著她勉強撐住身體。


  「我們回家。」蘇綿綿扶著他就要去打車。


  然而男人卻拉著她徑直將對面的酒店走去,「我想在這裡,回憶我們的第一次。」


  沒錯,對面這一家酒店,正是他們瘋狂第一次的『一簾幽夢』。


  這裡承載了的記憶,終身難忘,對於付景言來說的確如此,不過對於蘇綿綿,卻是不堪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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